次日。
辰时,阁主殿内像往常一般萦绕着淡淡的药香,又到了萧潇上炼药课的时候。
大殿之中,萧潇将炼制好的益气丹交给了药老,信心满满地等着师公表扬自己。
药老接过丹瓶,拔开塞子,一粒白色的益气丹滚落在掌心,苍老浑浊的眼眸中掠过一抹奇异。
“有些不对劲啊……”药老低声呢喃,手掌中渗出少量斗气化作一股刚劲,将萧潇炼制的益气丹削下些乳白色的粉末来,熟练地用手指一捻,放入口中。
“师公……”萧潇见状也有些紧张,心里开始打起小鼓。
很快,药老的眉头舒展开来,苍老的脸庞也浮现些笑容,慈爱地拍了拍萧潇的头,道:“呵呵,这益气丹,是不是你自己偷偷用别的药材炼制的?”
萧潇见被师公当场抓包,小脸唰一下红了,支支吾吾了一会,还是老实承认:“是的。”
药老见小姑娘这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也心知肚明,自己给的三副药材肯定都已经报废了。
“这益气丹炼制过程有些繁琐,需要炼药师对火焰温度有极强的把控力,尤其是在炼化主药白兰草时,必须全神贯注,小心地分离出精纯药力才行。要是师公没猜错,你之前三次失败也是在这炼化白兰草的过程中吧?”
“不是的!只有前两次,最后一次要不是弟弟捣蛋,我就成功了。”萧潇连忙辩解,声音却越来越小。
药老哈哈一笑,慢条斯理道:“然后你就自己又找了一副药材继续炼益气丹,但你知不知道,你用的白兰草,根本不是普通的白兰草,而是一株极为罕见的白兰皇草!”
萧潇瞠目结舌,愣在原地。
“白兰草是一种常见的低阶药草,白兰皇草虽然和白兰草长得很像,但其价值却远远高于普通白兰草,一万株普通白兰草中都不一定能变异出一株白兰皇草。白兰皇草内蕴含着大量药力,经常被用作六品以上丹药的原材料,珍贵无比。”药老不紧不慢地为萧潇讲解着。
萧潇越听头越大,脑海中回想起昨天,萧廷说这是一位长老给他的。现在想来,那长老怕不是给错了,把白兰皇草当成普通白兰草给他了!
那她和萧廷岂不是闯大祸了!
“你用白兰皇草炼制二品益气丹,虽然炼化步骤困难了些,但也是能成丹的。而且,用白兰皇草炼制的二品益气丹药力堪比普通的三品丹药,斗灵都可服用。不过,跟用白兰皇草炼制的六品丹药没办法比就是了。”
萧潇已经欲哭无泪,红润的小嘴嗡动几下,开口求助:“师公,怎么办呀……这白兰皇草是弟弟从一位长老那拿的,我也不知道那是很珍贵的药草,就用来炼药了……”
“你弟弟拿的?从哪位长老家拿的?”药老有些诧异。
“我也记不太清了。”萧潇垂头丧气,把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
“没事没事,白兰皇草虽然罕见,但师公这里也有不少等价药草,我们现在去问问你弟弟,到底拿了哪位长老的白兰皇草,到时候再还给他一株就好了。”药老见小姑娘难过了,连忙出声安慰。
“而且,你能用白兰皇草炼制出益气丹,已经超过绝大多数二品炼药师了,师公高兴还来不及。”
萧潇心里这才好受了一点点,牵着药老的手往星落轩赶去。
……
“师公!姐姐!”
星落轩内,萧廷才刚从床上爬起来,头发蓬乱,平日里亮晶晶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小家伙看见师公和姐姐来了,清醒了一大半,却还有一半意识晕乎乎。
药老见萧廷迷迷糊糊的样子,心生喜欢,把萧廷放在自己腿上坐着,接过一旁的沙娅递来的衣服,小心地帮萧廷穿上。
“萧廷,你昨天说,你从哪位长老那拿的白兰草?”萧潇挂念着正事,直接问道。
“欧阳伯伯呀。”萧廷打了一个哈欠,摇了摇小脑袋,小手乖乖地抬起让药老帮自己穿衣服。
“原来是欧阳晨。”药老了然地点点头,回头示意萧潇放心,随后把萧廷抱起来站住,系好他衣服上的扣子,穿完衣服又要帮萧廷穿裤子。
“弟弟羞羞,连裤子都要师公帮忙穿。”萧潇见状,撅起小嘴笑道。
“师公,我自己会穿。”萧廷被姐姐取笑了,连忙害臊地从药老手里抓过自己的裤子,跑到床角背过身去,费力地把裤子往上扯,结果穿了半天,还是露了一个屁股在外面。最后还是药老看不下去,将少许斗气化作一股柔劲,偷偷帮萧廷穿上了裤子。
萧潇见萧廷的光屁股,笑的直不起腰。
萧廷大窘,蹦下床就要溜走,萧潇使坏地用腿拦着他,不让他过去。姐弟俩又玩闹了一会,等沙娅带着萧廷去洗漱了,药老和萧潇终于打算离开,回阁主殿去。
不料,二人刚走到星落轩主厅,守在门外的阁主亲卫突然来报告,说欧阳长老来访。
药老心里一咯噔,明白欧阳晨应该已经发觉萧廷把白兰皇草拿走了。
反正也是要赔人家一株别的等价药草的,晚赔不如早赔。
“你让欧阳长老进来,就说我也刚好在这里。”药老吩咐亲卫道。
“是。”亲卫恭敬地应声,很快出门去了。
萧潇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知白兰皇草的主人上门讨说法来了,有些紧张。
不久后,欧阳晨跟在亲卫身后,匆匆走进了大厅,灰白的头发和胡子都有些凌乱,面色焦急。
“阁主。”欧阳晨向药老行礼,待药老受礼后,才赶忙开口道:“阁主,昨日少阁主家的小公子拜访在下,想要一株白兰草炼药用,在下答应了。没想到小公子竟然不小心将在下药园里的一株白兰皇草误当成普通白兰草拿了去。若是放在平常,在下一定不会计较,可昨日在下的大弟子向我报信,说他中了一种名为幽兰蚀的剧毒,需要六品丹药清平丹才能解毒,若五天内不能解毒会七窍流血而亡。此丹刚好需要白兰皇草炼制。昨日我四处求购,都没有白兰皇草的消息。阁主,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弟子性命又危在旦夕,这才想来向小公子讨回白兰皇草,在下愿意出市价的两倍购买,您看如何?”
“这……”欧阳晨噼里啪啦地一大串话,打了药老一个措手不及,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把欧阳晨的情绪安抚住,就见萧廷哼着歌一蹦一跳地从大厅侧门跑了进来。
“师公,姐姐,还有欧阳伯伯,你们都在呀。”萧廷眨眨眼睛,跑到药老身边抱住了药老的大腿,药老顺势低下身将萧廷抱进了怀里。
“萧廷小公子,昨日那株白兰草……”欧阳晨见到萧廷,眼睛一亮,连忙抬起手急声问道。
“欧阳伯伯,白兰皇草已经被我炼制了……”萧潇不忍心让两岁的萧廷被责怪,小声开口道。
欧阳晨闻言,瞬间面如死灰,喉咙滚动了一下,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抬起的手慢慢放下。
“欧阳晨,你先别急,萧廷他错拿的白兰皇草确实已经被炼化了,但你弟子的毒或许能找到别的办法解。这样,我马上随你去一趟,其他六品丹药不能解不代表七品丹药不能解,你的弟子也是星陨阁的弟子,我这个做阁主的也应当尽些责任。”
欧阳晨闻言身体有些微微颤抖,一方面是没想到药尘竟然舍得为他的弟子拿出七品丹药,但另一方面他也很清楚幽兰蚀这种毒,白兰皇草才是中和毒性的关键。即使是七品丹药,若是成分中没有包含白兰皇草这味药材,虽然能拖延一段时间,但也无法从根本上解毒。
不过,只要能拖时间,再寻一株白兰皇草的希望便又大了一分。
萧廷马上意识到了氛围有些不对,师公他们一直在提什么他拿错白兰草的事,还有什么毒不毒的,于是心里有些害怕了。
“师公,我是不是闯大祸了?”
眼看着萧廷快被吓哭了,药尘是既着急又心疼,但没有太多时间哄了,眼下尽快想办法帮欧阳晨弟子解毒才是最重要的。于是,药尘狠下心,将泪汪汪的萧廷递给沙娅,小声安抚了萧潇几句让她不要担心,便迅速跟着欧阳晨离开了。
药老和欧阳晨离开星落轩后,萧廷更害怕了,缩在沙娅怀里哭出了声,沙娅想要安慰却不知怎么开口,只能抱着萧廷在大厅走来走去。萧潇也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小手有些发抖,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
萧廷还小,只觉得是自己不小心拿错药草犯了大错,害惨了师公和欧阳伯伯;而萧潇已经九岁,更懂得“生命危在旦夕”的分量,心里很后悔,为什么昨日不再仔细检查一下,萧廷不懂事可她已经是小大人了,怎么还会捅出这么大的娄子……
沙娅看着自责不已的姐弟俩,急的脑门直冒汗。
正当大厅被一股低气压笼罩时,啪嗒一声,正门突然被人打开,早晨明亮的太阳光欢快地涌进大厅,将厅内照的亮堂堂的。
小萧廷此时已经哭的泪眼朦胧,萧潇也快要掉下眼泪,两个孩子同时向门口看去。
一黑一红两道身影逆着光踏进了门槛。
“乖孩子们,爹爹和娘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