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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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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 所谓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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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机舱内,我从睡梦中醒过来,飞机即将降落。 和我隔了过道坐着的一个男人,看着我问睡得好吗。 我转头微笑看着他,揉了揉眼睛,“还真是最近难得的深度睡眠了,可是怎么飞机这么快就到了呢,要不还能多睡一会。” 男人无奈的看着我,“这次辛苦了。一会下飞机你去哪儿,我的车就放在机场,可以送你。” 我掏出镜子检查自己的妆容,随口回答他,“七点半要去相亲,那个咖啡厅好像就在咱们博物馆后面,你顺路吗?” 男人不再看我,“顺路。” “好。”我跟他一点都不客气。 飞机落地,我手机开机,很快跳出来好几条微信还有三个未接来电,全是我那位相亲介绍人的,飞机晚点了一个小时他就急成了这样。 我看着手机一直笑,没立马回复过,让他再着急一会儿,多好玩。 转头去看等着取行李的那个男人,我走过去,“闻老师,你晚饭怎么解决啊,要不跟我一起去吧,顺便替我掌掌眼?” 我笑呵呵的看着闻嘉远,等他回答我。 “项欢,这是你这个月第几次相亲啦?”闻老师笑着问我。 我皱眉想了想,“才……第三次。” 闻老师冲着我歪了下头,一脸省略号无奈的表情。 我的手机这时候突然叫起来,来电铃声是最近特别火的一部灵异言情剧,我低头拿起手机一看,是我的介绍人打过来的。 我转身背对着闻老师接了电话,那边不等我开口就直接先开了口,“下飞机了啊,别忘了是晚上七点半见面,我提前过去等你,还是现在去机场接你?” 我听着手机,眼睛放松的闭了起来,说实话,我这个介绍人除了一把好听的声音很吸引我之外,他那个人我真的不是很喜欢。 可是很奇怪,自从两年前大病一场好了之后,我来到这个南方城市的博物馆上班遇上他,就一直别别扭扭的做朋友到了现在。 明明我们彼此都能看见对方嫌弃自己的样子,可就是能做朋友。 “哎,说话啊……” 我的走神,被好听的声音扯了回来,赶紧回答他,“不用接我,我跟闻老师一起回来的,晚上见!” “……好,记得别迟到。” 晚上七点四十,我走进了咖啡厅。 迟到十分钟是我故意的,也是介绍人跟我说过的,他说女孩子这种时候可以适当的晚一点出现,但是别太晚了,我就是按他指导办的。 我走进来,迎面就能先看见我的介绍人,那个相亲对象背对着我,只看得见一个颜值还算不错的背影,我和介绍人的目光也很快对上了。 我抬手冲着他挥挥,嘴角弯起来。 介绍人就只是看着我一点点走近,脸上没什么表情。 其实来之前的路上,我在地铁里给他发过微信,说我都没吃晚饭,干嘛不约在饭店呢。 介绍人回我说,女孩子不是都不吃晚饭的吗?弄得我只好回了他一个翻白眼的表情,他也就再没了下文。 他这人啊,我认识他两年了,除了在我相亲这事上感觉他很热心上心之外,其他时候我觉得他就是超级无聊闷骚的那种人。 两年前,大病初愈的我一个人来了这座陌生的南方城市,从美院毕业后进了这里的省博物馆文物修复室。 我那场病很厉害,虽然捡了条命活过来,可是脑子还是出了问题有了点后遗症。 我失忆了,那种叫什么心因性失忆症。 就是我不是什么都忘记了,还知道自己是哪位,念了什么书在哪生活过,可就是不记得我生病前的所有事情。 基本都忘了。 不过那么长的一段人生里,我还是记得一点的。 那就是我记得跟我一起调到这座南方城市的闻嘉远,我的大学老师。 我对他的记忆其实也不完整,大多就是记得他教了我大学四年,毕业时我生病之前,他给我介绍了到博物馆的工作,后来因为我突然病了就没去成。 结果我好了以后,正好闻老师换了新工作,到了这边的美院做教授,又热心的给我介绍了另外一个博物馆的工作。我虽然失忆,但是专业上可是一点没忘,最后挺顺利的就找到了饭碗。 时间过得好快,一眨眼,我就在叫浮根谷的这个南方城市里生活了两年。 有了新的朋友,新的同事,连闻老师年初都结了婚,只有我一直单着。 不少人都给我介绍过对象,可是都没成,哪怕连交往一下接触接触的都没有,最后大家也都不管了,只有眼前这位介绍人。 他始终如一的热心着这事,今晚要见的这个相亲对象,已经是第九个。 我站在离他们一步远的地方停下来,开口冲着我的介绍人打了招呼,“老闫,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说完,我趁着那位相亲对象还没转头看我,跟介绍人老闫同志挤了挤眼睛。 老严同志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站起身看着我,又对跟着起身的相亲对象说,人总算到了。 我大方的走过去,和站起来扭头看我的相亲对象看个正着。 挺清秀文艺范的男人,老闫同志跟我说他今年三十了,可我目测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感觉,心里顿时就知道,今晚的相亲又没下文了。 坐下后,我看了眼老闫同志,心说他明明知道我不喜欢这种脸嫩的男人,他怎么还给我介绍呢,还催的我刚出差学习回来就立马见面。 好像我不抓紧这次机会,就会后悔一辈子似的。 三个人找着话题聊起来,今晚这位相亲对象倒是还挺有趣,我们能聊得来。 老闫同志也似乎对我今晚的表现还挺满意,坐了半个多小时后,他来了个电话,然后就说接电话站起来走出去了。 我明白,他这是故意的,是让我跟相亲的那位有个单独接触的机会。 可是,我对这位真没什么深入了解的兴趣,老闫同志走开不到三分钟,我就毫不掩饰打了个大呵欠。 相亲这位问我是不是很累,我就说了实话,告诉他我刚下飞机没多久,之前半个月去了外地学习,老闫同志应该跟他说过了吧。 “你家人都不在浮根谷是吧?”相亲对象突然问起了这个。 我盯着他看了好几眼,然后才说,“老闫没跟你说……我的情况吗?” 对方愣了愣,摇头,看来不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朝咖啡厅外背对着我们讲电话的老闫同志瞧了瞧,告诉相亲这位,“我得过一场大病,过去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家人,两年了也没人找我,应该就是没有吧。” 谈话,开始走向尴尬的路线。 等老闫同志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提前给他发了条微信——“你没跟人家说我失忆啦,我对他没兴趣,不好意思你又失败了……” 他回来坐下还是之前那副样子,可是相亲那位很快就找了借口,走人了。 就剩下我跟老闫同志后,他终于对我露出了心情不好的真面目,有点不耐烦的问我,“你故意说那个的吧,没看上?” 我看着他,“我故意什么了?” 老闫同志看了我一眼,声音冷静透彻,“你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 我没吭声,目光直直的盯着老闫同志,从背包里拿出来一样东西递给他,“礼物,送你的。” 老闫同志看都没看我放到他眼前的礼物。 目光灼灼继续看着我,接着说他的,“记着你喝醉那次跟我说过,说你虽然不记得了,但是梦里总会出现一个男的,你在梦里就感觉你很爱他,可能就是你过去的恋人……我不是都按着你说的那个喜欢的感觉,给你介绍的吗?” 我无言以对,低头盯着我想了好几天才买下来的礼物,心里一直发闷。 老闫同志倒是也不追问,说完了就去喝自己的那杯咖啡。 我忍不下去了。 把礼物一把拿回来,重新塞进背包里,垂着头声音挺小的说,“你是介绍的都是我梦里感觉喜欢的那种,可是,可是我现在不怎么喜欢那种了。” 憋在我心头好几个月的这句话,可算是今天说了出来,我顿时觉得浑身都松快了。 老闫同志没动静。 我只好抬起头去看他,见他的眼神一直看着我放在背包上的那只手,我的手一动,他这才撩起眼皮看着我。 他问我,“那你现在喜欢什么样的。” 其实这话问的没毛病,可我听完了,就是感觉一股火腾地就烧起来了,火苗子一路窜到我的脑瓜顶上,让人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一口喝干了自己杯里剩下的咖啡,瞪着老闫同志英俊的眉眼,“我喜欢什么样的?告诉你……男的,身高一米八五,修得了一手好文物,脸冷心热的,你手上有吗?” 好几秒后,我听到了老闫同志的回答,“你说的这种……项欢,你喜欢上我了?” 他难得有这种不确定的口气,一点自信都没有。 我一点不觉得尴尬和脸红,坦荡荡的用眼光扫描了一下老闫同志,“对,我喜欢你,一年前就开始了,你就一点感觉不出来吗?你别跟我说,你没谈过恋爱啊!” 我这么问了才想起来,我还真的就没跟老闫同志聊过他的感情经历,今天算是我第一次问。 老闫同志好半天没出声,嘴角挂着我看不懂的一丝笑意。 我只好闷头等着,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后面会什么情况。 “项欢,你抬头。”老闫同志终于有了动静。 我连忙抬头看他,就看见他嘴角的那丝笑意一敛而净,眼神也沉下去。 “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 “啊……”我下意识叫了一下,感觉自己心里突然就空了一下,还挺不得劲的。 “可你怎么从来没介绍我们认识,她在哪儿呢?”我隔了好几秒,讪讪的接着问老闫,尽量装着无所谓。 “她两年前,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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