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鱼尾帽的门引员将陈升他们带到神书阁。
从民院暗梯下来之后是五条地道,在某个环形大厅,大厅墙上全是嵌入式拉箱,梁柱上挂满了牛头灯、戴着鱼头帽的陆范坐在长桌前看书件。
上官玥将准备的字件摆在陆阁掌面前:“情况上面都有,中部柳氏拥堂,你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初遗漏的人。”
中部樊城的事最近在人族轰动很大,樊城五十四姓面世,大量势力都在注意他们,上官玥身为当事人,陆范很想问她些具体信息,这些信息在他手中会变得很有价值。
陆范还想知道上官玥查定柳氏遗留人想做什么,不过他问了便是坏了规矩。
陆范装模作样的拿起字件看了看、随即伸手摆了个数。
上官玥付了定金之后便与陈升离开,陆范给的期限是三个月,有消息后会即刻通知她。
上官玥他们途径城东百花林,这里是胡州少有的幽会宝地,上官玥邀请陈升去逛逛,刚受她的帮助的陈升没有拒绝。
夜色下恋人们来来往往说情打趣,金棠花上飞舞着蓝火虫、荡鸳湖上更是粉莲围月、湖上船有人吟诗作对、岸边亭有人把酒言欢。
上官玥小心翼翼的用手抓住陈升衣袖、她有时的向陈升分享自己幼年事迹,有时向陈升倾诉父母不在身边的难受,陈升总是心不在焉的简单回复。
还遇见了上官玥当地的朋友,他们笑话陈升羞涩的像个少女,陈升亦不想解释的走在前面。
深夜的时候沐之颜来点眉居看女儿,她深知陈升对她有怨,只有尽量回避。
沐之颜坐在女儿床前、睡着的上官玥手中还拿着陈升的卷扇,那是陈升第二次招待她时遗落的,沐之颜此刻有些后悔,陈升看起来并没有妥协,沐之颜心疼的摸着上官玥的额头。
上官玥被扰醒、发现是母亲后她开心的抱了上去,可开心难抵失落,她很快回到了满脑子都是陈升的状态。
沐之颜也察觉了女儿的情绪变化、沐之颜很认可陈升,人族南部的民风不像别部那般功利,
更注重个人品行与道义,所以即便陈升此刻接近废人,整个上官家也不会阻拦自家千金去接触陈升,有这样品行的女婿在南部是受人羡慕的。
沐之颜让上官玥躺在她怀里:“是不是他让你难过了?”
上官玥沐之颜怀中挤了挤:“母亲、你知道男人都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吗?”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开心?”
沐之颜轻轻拍着上官玥的侧肩:“不要心急,寻常的事不容易打动他,要找到机会。”
“之前他是怎么喜欢上你的?”
上官玥蜷缩双腿往沐之颜身上靠了靠:“我那时候没有看出他对我动过心思,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上官玥抱着沐之颜的手:“母亲我该怎么办?”
天刚刚亮、点眉居外站着个年轻人,他手中拿着封信。
他是南部拥堂势力之首高氏拥堂的主事人,高喜来这便是想与上官玥结成连理,他已经去上官家定亲了,不过上官清却说他尊重女儿的意见。
高喜是在此前西南交谊会上认识上官玥的,那时高喜十岁,不过在人群中看了眼上官玥,此后高喜便再也无法忘记这个人,高喜他再也没有见过比上官玥还美的人。
高喜认为自己并不缺乏争取她的资格,高喜自认彼此是良配。
开门的陈升撞见了刚要敲门的高喜。
高喜好奇上官玥的点眉居怎么会有个男人,她这里是不雇外人的。
高喜大方的伸手打招呼:“我是来拜访上官小姐的,请问她在里面吗?”
高喜没有直接去问陈升与上官玥的关系,尽管疑惑,可他也不会随意去揣测别人。
陈升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人在屋里。
高喜跨进点眉居后便见到小跑过来的上官玥,见过画像的高喜自然认的出她,她比小时候更美了,自己过来她好像很开心,这才刚进来她便急匆匆的来见自己,手里还拿着准备好的糕点。
高喜站在原地用笑脸迎接上官玥、可上官玥却与他擦肩而过,径直追着刚走出去的陈升。
“陈升,你还没吃东西。”
名字喊的亲切、后面那句话更带着满满的关心,高喜不由自主的看过去,他看见上官玥拿出用手帕包起来的糕点,小心翼翼递给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满眼都是不耐烦:“我要去书院。”
陈升要走、上官玥拉住了他的手,陈升挣脱了她的手,上官玥想将手帕包好的糕点放进陈升怀中,可陈升阻挠,不想让上官玥接触他。
陈升又看到上官玥身后的高喜、陈升不想在她朋友面前让她难堪,便由了上官玥,上官玥耐心帮陈升整理弄皱的衣服:“我陪你去书院好不好,那里的院长认识我母亲,有我母亲这层关系……
陈升恩怨分明,他恨沐之颜、可上官玥偏偏却要在他面前提起沐之颜:“你母亲自然厉害,两个短命人,最后仅剩的那点期盼,她还要让这点期盼彻底消失!当不了老师、我还可以去看门扫地、短命的废材从来都没有指望过什么。”
上官玥不动声色的滴下眼泪:“我有办法救你。”
上官玥张开双臂、她想抱住陈升安慰他,可陈升那冰冷的目光就像道无形的力量死死挡着她。
高喜此刻才明白为什么上官清让自己问上官玥、此刻的上官玥不可能给他机会,可上官家却还让他来问上官玥的意见,这不过是上官家换种方式拒绝他高喜。
比高喜优秀的人的确还有、但也不会比他优秀太多,这上官家族也并非是眼浅之辈,可他们宁愿家中千金这般作践,也要继续坚定的选择这个女婿。
冷静的思考过后、高喜也察觉到了自己那如浪潮般的失落。
他自命小有不凡,可他并不认为自己能让上官玥爱他到这个份上,不知是因为羡慕还是因为伤心,高喜不再冷静,他直接用了张十万阶朝奉蓝券,修级尽失的陈升无力招架,上官玥挡在了陈升面前,哪怕上官玥有千尊之力护身券,可这威力还是将上官玥连同陈升打退数米。
乔馨与荷少娘很快从点眉居出来,荷少娘想控制高喜,不过高喜身边出现了名高手,荷少娘开始与对方交涉。
乔馨着急的想去搀扶倒地受伤的陈升、可上官玥却挡开了她,上官玥将陈升揽在怀中,她慌张的问陈升伤在哪里,尽管确认陈升只是受了轻伤,可上官玥依旧大喊:“荷娘,我要他的命!”
荷少娘附耳过来:“小姐,杀不得、他是上官家旧友的后人。”
上官玥将陈升交给乔馨:“你不敢我便自己来!”
高喜身边的朝奉高手释放凝势挡住上官玥、荷少娘也释放凝势保护上官玥、被凝势挡住的上官玥奋力的想冲破、她越是这样高喜心中的失落感越大:“你这么在乎他,可你觉得他在乎你吗!”
咳嗽的陈升将上官玥吸引了过去、她只顾低头为陈升处理外伤,并没有理会高喜。
高喜坐在点眉居门前台阶:“上官玥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对谁这么上心过,十年前在交谊会上你告诉过我,你的夫君必须是万里挑一、我此后刻功苦习,上到文治通书,下到廉礼德义,我自不曾有半日消怠、在同友玩世忘我的时候,我已经帮助高氏站在了南部拥堂之巅。”
“每次收到你的消息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我不清楚你在中部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认为你上官玥不需要委曲求全。”
上官玥这才想起来,他原来就是多年前那个男孩,那个问她以后能不能嫁给她的男孩。
高氏在南部曾是微不足道,现在高氏是南部佣堂之首,他本人也的确算得上是万里挑一,可上官玥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上官玥收起长剑后冷冷注视着高喜:“我不是委屈求全,只是我喜欢的人现在不开心,我在陪他、我告诉你,他就是我的天、你要是让我的天塌了,我上官玥会穷尽其生,直至你粉身碎骨!”
上官玥所言字字入心,乔馨听在耳中也为之动容,也不怨陈升放弃自己选择她,名门家的贞德美人这般深情相许,又怎是自己这才貌全无的人能比的。
曾经鼓起勇气与君同生共死,不过是头脑发热的痴心妄想罢了。
上官玥的话让陈升为之一怔、他往怀里摸了摸,低头看见了掉落满地的糕点,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捡起来,上官玥与乔馨也去帮陈升。
高喜看着上官玥扶着陈升从他面前走过。
关门的乔馨看见高喜还在原地发愣,大概是觉得同为痴情人,她走到高喜面前:“别想她了,这世上还有人为爱付出了全部都没有如愿,你什么都没有失去,只是有些难过。”
乔馨那抹淡淡的苦涩被敏锐的高喜察觉、高喜看着乔馨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平静的离开。
入夜后上官玥来给陈升送晚饭,她敲门进去之后没有发现陈升,她有些担心是不是高喜怀恨在心,她找到荷少娘询问,可荷少娘却说没有感受到点眉居有真灵波动。
也就是说陈升是自己离开的。
上官玥与乔馨她们从城南找到城北,几乎将整个上照城翻遍。
最后她们在潘前园的凉亭中发现了陈升。酒坛滚了满地、旁边还有乔馨的画像,陈升躺在地上念着乔馨的名字,他看起来伤心极了,眼睛眨了又眨,可还是挡不住那眼泪。
上官玥用手帕帮陈升擦掉酒渍,将披风盖在他身上,故作镇定的安慰他说乔馨在家里等他。
乔馨搭手扶陈升返家、她看着手中的画,听着身旁陈升的呼喊,心中无比煎熬,明明他最爱的上官玥就在身边,为什么还要为自己买醉?
既然选了上官玥便与她好好相处,为什么还要这样伤她的心?倘若不爱她那为什么又要选择人家?阴晴不定的陈升让乔馨备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