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可以说是一个高危的职业，在皇权社会，皇权代表的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正所谓权力面前无亲情，这也是皇帝被称为孤家寡人的一个重要原因。
太子便是明日的皇帝，这个位置自然便会被很多人觊觎，甚至还会遭至皇帝的防范，自然也就成为了高危职业。虽然历史上的大多数太子都能顺利继位，但废太子的事情同样数不胜数。
太子需要处理好父子关系，要是父子失和，皇位自然就没了，甚至要丢掉性命。这一点刘据很有发言权，他就是被汉武帝逼的造反、自杀。
对待兄弟，自然是需要亲近、友爱，但是也需要地方。杨勇对此也有发言权，他就是被弟弟杨广取而代之，没了太子之位也就没了性命。李建成对此更有发言权，他的能力实际上不弱，可是谁让他被逼着和二弟李世民站在对立面了呢。
对待臣子实际上也是需要这样，需要提防的同时也需要收服。想想看扶苏就知道了，赵高与李斯等人篡改了秦始皇的遗诏，扶苏稀里糊涂的死了，大秦也很快就没了。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朱标对于这些事情自然也是心里有数的，可是他也不一样。
父皇从来都不猜忌他，只是一门心思的培养。早年间文武百官都簇拥在他身边，以至于这个太子有些时候也敢当朝和皇帝顶撞，虽然也可能是被自家老父亲拎着宝剑追砍，但是该顶撞的时候还是要顶撞，政见不合而已。
只是朱标也觉得自己这个太子实在是太累了，不说其他了，就单单说观政以来，这个"观政"和字面意思无关。其他太子观政可能是站在朝堂，实际上绝大多数时候只能听不能说。
而朱标这个太子的观政，不只是听，也要说，最重要的是要决断。
他早就接手了大部分丞相的工作量，以及不少皇帝菜应该有的权力，这都习以为常了。
帮着自家老父亲做事是应该的，这也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好。可是一想到自己还要给不省心的儿子收拾一些事情，那就让朱标非常来气了。
回到了春和殿，朱标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
常氏见了觉得奇怪，赶紧关心问道，“怎么了？朝堂上有事不顺心？”
“还不是你那两个好儿子！”朱标立刻埋怨起来，“小儿子又去饮酒作乐，还和他大舅一起。现在御史是给抓住了，在弹劾这两个！”
常氏走到朱标身后，给他揉着太阳穴，“这事也怪不得允熥，这主意也都是雄英出的。这些年你也知道，允熥对你的话有时还不听，他大哥的话倒是会照听。”
闭着眼的朱标冷哼一声，才说道，“老大的话允熥也不见得全听，真要是全都听了，满京城上下也不至于说他比老五还要纨绔！”
常氏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自己生下来的两个儿子，还真的都是非常特殊。
大儿子天生聪慧，是大明朝众望所归的皇太孙，所有人都觉得他必然是一代明君。而自己宠爱的小儿子呢，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在应天府已经闯出来偌大名声，新一代纨绔首当其冲，甚至已经超过了当年的周王朱橚。
这件事情不好多说，常氏继续说道，“常茂也是没法子，俺娘家太势大了。这一次再给他来个狠的，不说废了爵位，也该是呵斥一番，以后不带他们去洛阳也说的过去。”
常茂自污，那也是很早之前就被有心安排的。就算他不自污，老朱和朱标也会想办法让常茂的名声受到影响，这样也好安排。
而常茂这个纨绔心里清楚主动自污，这倒是让老朱和朱标省心不少，也越发喜欢他。
让开平王一脉镇守应天府，这也是老朱他们早就有的决断，很多事情也早就开始安排了。
朱标"嗯"了一声，说道，“这事是娘说的，还是你自己琢磨的？”
“前两天听父皇和母后提起过，俺哪能瞎琢磨政事，要不然父皇又该唠叨了。”常氏在朱标跟前也不隐瞒，说道，“这些年父皇没少借着埋怨母后的意思敲打俺，俺心里清楚。”
朱标哑然失笑，自家老爹的"后宫不得干政"，很多人实际上都是心知肚明。有些时候确实是那么回事，但是更多的还是在敲打常氏这个太子妃，以及现在的太孙妃。
常氏也继续说道，“俺去看文垣的时候，母后也说了，是该管教文垣了。俺听底下人说文垣今日带着婉华在应天府游荡，这孩子是真糊涂，婉华名声要是受损那可如何是好！”
朱标倒是不太在意，“允熥大致心里有些分寸，婉华多半也有些分寸。”
常氏一想也有道理，对自家小儿子没多少信心，但是郭家的闺女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她多少也清楚。虽说有些骄蛮，不过也是一个懂规矩的孩子。
想想看朱标也觉得好笑，“俺们此前还费心竭力给他找媳妇，这孩子倒是相中了郭家的闺女。想想雄英也是为难，他倒是真喜欢允熥，这样的事都准了。真要是俺来做，俺可不会如此！”
常氏也笑了起来，朱允熥相中郭景仪的妹妹，这事情在她看来也比较敏感。真要是拒绝了也没什么问题，这是为大局考虑。可是自家大儿子的表现让人欣慰，起码为人父母的看着这样的局面会觉得开心。
大局虽然重要，可是兄弟情义同样无比重要。
至于说为何朱允熥偏偏钟情郭家闺女，朱标和常氏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在皇家这样的事情很常见，虽说可能身边会有一些姿色不俗的女子，但是那些人未必就是心上人。
这也是一脉相承的，不管是皇帝、太子或者是其他的亲王，不是没见过国色天香的女子。但是能够让他们真正动心、放在心上的，也就是那么一个了。
朱标拍了拍常氏的手，说道，“雄英不回来，爹娘没说什么？”
常氏就有些气苦了，说道，“父皇虽说雄英顾念社稷是好事，只是也没少埋怨。母后就不用说了，虽说带着文垣，心里到底最喜欢的还是雄英。”
朱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这些年他早就看清楚了。自家老爹就算是那般宠孙子，可是最喜欢的还是长子。而老娘就不同了，确实是喜欢他这个大儿子，可是好些年前就是最在乎大孙子了。
朱文垣现在非常受宠那是不假，可是小家伙的"地位"到底还是有些不太够。
对于朱雄英跑出去就不回家，常氏也有怨言，“朝堂之事俺不好说，听闻他现在要去江西，俺真怕他生辰的时候都赶不回来。按说朝堂的事他也清楚了，也该回来了。”
朱标嗤笑一声，“那孩子自小就滑头，武勋的事情处置好了，其他的事情也处置好了，是能回来。他倒是多清闲，说了入秋回来，他能入冬回来就是好事！”
常氏一听更加无语，自家大儿子的"肆意妄为"不是一次两次，出门后没有大事就不想回来，家里人也都清楚。就算是现在叫他回来都难，十二道金牌都叫不回来的那种！
“宁波知府要换人，四大卫指挥使要换人，江浙都指挥使司也要换人。”朱标就很是无语的说道，“虽说这些事情他在五军都督府都能办了，只是好些也是要在兵部造册、下达文书。他办了事，还下了圣旨。”
常氏自然也知道这些，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相互辖制。哪怕五军都督府强势、占据着主导地位，可是兵部也是绕不过去的。朱雄英牢牢控制着五军都督府，但是兵部就要差不少，更别说宁波府知府了，吏部也是要管这些事。
朱标忽然问道，“雄英手里头到底有多少道圣旨？”
圣旨这玩意儿难说，主要是朱雄英也好、朱标也罢，总是拿着空白圣旨，总是先上车后补票。
常氏仔细想了想，说道，“这一趟怕是带出去不到五道，就是母后给了他好些懿旨。他临出门的时候俺在坤宁宫带雄英，母后还怕俺知道，塞了好些懿旨给他。俺装没看见，雄英出宫的时候怀里鼓鼓囊囊的，怕是不少了。”
懿旨不如圣旨管用，可是真的要用起来，老朱和朱标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提起这事，常氏也建议说道，“殿下，早些年朝堂规矩还不完善，俺知道好些圣旨都没留档。现在这么闹也不成，不能总是让雄英先下圣旨，然后再让留档啊！”
朱标立刻含糊说道，“雄英心里有数，他下圣旨也不是肆意妄为。都说穷家富路，出门在外的带些银两是应该。他又是太孙要决断，真等他的奏折递上来，怕是都误了事！”
常氏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埋怨朱雄英私自下圣旨的是皇帝和太子，可是总是一次次默许甚至是鼓励朱雄英当机立断的，也是皇帝和太子。
朱标确实没有将朱雄英喜欢下圣旨当回事，他实际上也是这么做的。有些时候去了武英殿就没别的事，哐哐哐的在那里给圣旨加玉玺。有些时候怕麻烦将圣旨带回文华殿，用了之后也不急着还回去，这都是常态。
朱标又问道，“沈家那闺女如何了？”
常氏立刻笑着说道，“俺去瞧了几眼，虽说是商贾人家的，倒也算贤惠温婉，读了些书。这几日玉瑶在教她规矩，那丫头看着也算本分、不敢张狂。”
朱标又问道，“娘没将那丫头叫去？”
问了这句话朱标哑然失笑，“她怕是没那个体面了，有了文垣，也就是玉瑶是俺们家媳妇。”
朱标这么说不是没道理的，或许有人好奇沈徽到底长相如何会让朱雄英这个太孙看上，但是那到底是一个侍妾而已。常氏过去瞧一眼、敲打一下很正常，但是指望能够到马皇后跟前聆听教诲，沈徽怕是没有这样的体面。
朱雄英的那些妻妾，基本上也都是何玉瑶在管，就算是宋氏这个宋濂孙女辈的，马皇后也没有叫到坤宁宫一次。妻和妾，马皇后也是一直认为应该严格区别开来。
朱标忽然问道，“沈家那丫头的陪嫁很多？”
常氏急了，轻轻拍了一下朱标嗔道，“殿下！外头现在有人说俺雄英就是惦记着沈家的陪嫁，你现在又这般说，这要是传出去了如何是好！”
朱标哈哈一笑，说道，“俺们关起门来的话要是传出去了，那就要赖你管家不严了！俺就是听闻沈家陪嫁不少，怕是要十里红妆了，武定侯可是说了，前些时候那些嫁妆搬入皇城，他可是没少担着干系！”
常氏就笑着说道，“还是小看了沈家，这是真有家资。这一趟沈家丫头入宫，他们也舍得拿出陪嫁。那丫头也算识大体，先是说要将嫁妆献给俺，俺给推了，她就让俺儿媳收着，用作大善宫的吃穿用度。”
朱标笑了笑，“到底是商贾人家，还是小家子气了些。”
常氏也算是认可这说法，“玉瑶多精明的人，也没要。先放在那，迟早也是要给雄英拿走。只是这事情不好说，拿走人陪嫁嫁妆，多难听啊！”
“她争点气为雄英生个一儿半女，沈家就算是富贵了。”朱标理所当然的说道，“他们家现在只是富，算不上贵。能不能富贵起来，就看那丫头争不争气了。”
朱标又问道，“听说陪嫁了好些奴仆，你给安置在何处了？”
常氏连忙说道，“就在应天府，俺也没让何家人去管，一事不烦二主，让郭家人先照应。”
朱标点了点头，说道，“雄英就是惦记着沈家那些掌柜、管事，他来信也说了今年不出海，说什么水师船舰破损，军士疲乏，真以为俺不知道这又是在要钱要人！”
军舰破损需要修复，军士需要休整，朱标自然也明白。可是朱雄英的来信，"打钱"二字也是明晃晃的，就等着太子殿下批一些银两呢。
朱标继续说道，“俺现在就是给他办事了，朝廷官员要去跟沈家那些人学学。今年好好准备一番，明年出海要是赚不回百倍银两，俺就好好收拾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