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要是任性起来,好像能够管的住他的人也是非常有限。尤其是他现在不在皇城,那他就是最厉害的那一个,这可不只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因为他是皇太孙,是大明朝掌控实权的第三人。就算老朱和朱标想要让他回到京城,那也只能派人来通知,还得是心腹之人,还需要让朱雄英确认后再返程。
这么一拖沓,朱雄英在外头又能够多浪最少一个月了,他可以非常自在。
至于手底下的人,那是更加不缺人的,能臣干吏不少、开国武勋也有可用的,年轻的第二代、第三代武勋子弟,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就是能够为太孙效力。
在南昌府忠臣祠,朱雄英和楚王朱桢、潭王朱梓、湘王朱柏身穿衮冕,这是最正式的冕服。
当初朱标和朱雄英一个劲的反对,老朱不得不将亲王冕服降低一等,亲王和皇太孙都是用八旒冕七章服。这也是衮冕,王之吉服。
不过就算是冕服,这也需要有特定的作用、特定的场合穿搭不同的冕服。
衮冕,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大礼服,是皇帝在祭天地、宗庙等重大庆典活动时穿戴用的正式礼服。不过当初老朱认为古代五冕之礼太繁,所以简化了不少。
祭祀当初洪都保卫战,以及鄱阳湖大战阵亡将士,这也是朱雄英应该做的事情。
甚至是朱家子弟都应该记得,他们现在享受着荣华富贵,这也是这些将士们拼死才创造的。
祭祀这样的活动不一定就能够立刻收买人心,不过朱雄英也能够感觉到一些将士对于这样的祭祀非常重视。
不只是这个年代的人,就算是几百年后,依然有很多人在乎香火。能够享受国家、朝廷的祭祀,着对于不少人来说也是极其重要的,这证明他们不是孤魂野鬼。
在祭祀结束,陈若柏和他的皇叔们回到了行宫。
看着朱柏,朱雄英就说道,“十二叔,俺就猜到你肯定是骑马过来。外头都说俺好武,俺们朱家子孙哪个不好武?祖父乱世在马上打天下,不好武如何坐得住这江山社稷!”
朱柏哈哈一笑,说道,“那可不成!俺们是藩王,朝廷倘若有需要,俺们可以节制诸将、率军出征。你是太孙,一味好武可不成,还要处置内政。”
朱桢就不满的看了一眼朱柏,批评说道,“小十二,莫要张狂!常以辅佐社稷、济世安民自励,就是外头都在传你到了荆州招纳当地文士校刊整理古代的图书典籍,学习治理国家。你那也就是小打小闹,岂能和太孙相比!”
朱梓也跟着说道,“六哥说的在理,你做的那点事,最多也就是荆州府一地。好些事情也不用你来做,太孙早就观政,天下大小事务早就处置。你那点道行在太孙跟前说,也不怕贻笑大方!”
虽然是被六哥、八哥批评,但是朱柏没有生气。他刚刚是有些张狂了,大侄子就算是看着亲近,可是到底是大明朝的太孙。
朱雄英就不在意的说道,“俺现在就是管着五军都督府的事,朝廷的一些事情还是祖父和俺爹处置。俺这趟出来巡视地方,都是他们安排好了再和俺说的,就是个跑腿的。”
这话朱柏他们可不信,大侄子还是没说真话,谁不知道大侄子早就练手国政了呢!
朱雄英好奇的看着朱柏,问道,“去年去了一趟云南,十二叔觉得如何?”
去年八哥差点自焚,也就是趁着大侄子跑过来救下的时候,朱柏才得到了统军出征的机会,满足了一下自己年少时就在梦想的成为大将军的愿望。
朱柏笑着说道,“表兄在云南治理有方,精兵强将不少。再者就是颖国公用兵沉稳,俺就是跟着去看看,哪能轮到俺去说事!”
朱雄英顿时乐了,“那十二叔和俺这个大将军不是一个样?俺北伐的时候左右副将可是魏国公、表伯,是宋国公、信国公这些人。俺只要竖起大纛,在列阵的时候沉稳着就成。”
朱柏就说道,“要说打仗,还是二哥、三哥和四哥有真本事。俺们出去打仗,多半是节制诸将。二哥、三哥、四哥他们出去打仗,行军路线、临阵对敌,辎重补给他们都做的来。”
这倒是事实,别管外头怎么说秦王、晋王多么荒诞残暴,他们也是有真本事。要说打仗的本事,他们不见得比起一些高级将领差。他们率军出征,那是真的统帅,不像朱雄英当年北伐就是做个样子,是名义上的主帅而已。
朱桢就说道,“还是父皇打的狠了,俺还算好的,俺记事那会儿天下大定了。五哥都比俺大三岁,他年幼时就学着打绑带、跟着操练,俺就能在府里读书、看看兵书战策就成。”
说到底还是需要实际操练,只是纸上谈兵可不成。
都说小小的凤阳出了一大批将帅之才,可是这些人百战余生,活下来的自然就成了名将。
看了看,朱雄英说道,“表伯,你也过来坐着,俺们吃吃喝喝,反正都是一家人。”
朱桢也赶紧说道,“就是,现在也没外人。表兄都是看着俺们长大的,不要外道了。”
李文忠也没推辞,只不过坚决要做末位。至于主位实际上空着,朱雄英认为这是家宴没资格坐主位。朱桢则觉得他到底是藩王,岂能不知轻重的坐在主位呢。
朱雄英倒好酒,几个人小酌一下也没什么问题。
“今年好些叔父也都就藩了。”朱雄英就笑着说道,“虽说都是叔父,只是好些叔父年龄还不如俺大,俺以前最喜欢惹哭他们。现如今好了,俺都有了儿子,还真怕他们要惹哭俺儿子。”
朱桢就开玩笑说道,“给他们再大胆子也不敢,有母后照料着文垣,你那些不成器的叔父们都忙着哄着。再者说了,皇兄是什么样的性子俺们都清楚,俺们也怕他罚俺们抄书。”
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朱标管教弟弟的手段可不少,这些弟弟们也都知道他们的大哥是什么样的性格。招惹大哥的嫡长孙,那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更何况以父皇对嫡长的重视,谁敢惹哭了皇重孙,那必然是少不了一顿申斥,甚至是一顿暴揍,这都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朱雄英看着朱桢,笑着问道,“俺去年去了一趟湖北,只是那会儿到底是冬日。几位叔父,你们觉得那边的天气如何?”
朱桢就直接说道,“俺觉着和应天府差不离,俺觉得挺舒坦。早些年俺娘还担忧这边不太好,秦汉之时说这边是楚地,隋唐时也说有烟瘴,俺那会儿也怕。”
这也算是一种刻板印象,对于楚地等等,不少人从书面上得到的感觉是"野蛮"。毕竟那时候大家在乎的是关中之地,似乎那些地方才是最为正统的。
朱雄英自然知道这些,不过他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开发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秦汉之时,两广之地就是不折不扣的"岭南",就算是到了唐朝时,发配这些地方很多人都会觉得生不如死,担心烟瘴。
湖广实际上也就是到了宋时才算是基本上开发出来了,只不过这也谈不上多么繁华。好在这些地方问题不大,不需要担心一些水土不服,尤其是朱家的这些子嗣基本上都是在凤阳或者是在应天府出生长大,那就更加没问题了。
朱雄英就说道,“俺们大明现如今还缺粮食,这些年算是好了不少。只是现在也算是治世了,说来这些年百姓也是安定,娶妻生子、传宗接代,那也应该。”
朱桢等人都是安静听着,他们也算是乱世走出来的,早些年就算是在帅府、王府长大,但是那会儿到底有多乱、民生有多艰难,他们多少也是知道一点的。
人口在增加,朱桢等人多少也是可以明白的,这些事情也是看在眼里。
百姓安居乐业了,就算是这些年不算富裕,可是不用担心兵荒马乱,不用担心种了粮食被一波波的兵匪给抢走了,更不用担心家里的青壮被拉壮丁去当兵打仗。
虽说现在也确实是有不少人生计艰难,可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努力的干活还是可以吃饱饭,还是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既然天下安定了,人口在增加自然也不用奇怪。老人不用担心无人供养,稚童不用担心没了爹娘,人口在不断的增长这也是很多人都觉得理所当然的一些事情了。
朱雄英也继续说道,“现如今朝廷也要迁都,好些事情都是要耗费钱粮。就是春天的时候知晓黄河水患还在,俺们也想要治理,只是朝廷实在是拿不出来钱粮。”
朱桢等人有些迷茫,也是稍微的有些搞不懂,这些事情按说真的没必要和他们说啊。
说到底他们是亲王,对于朝廷的事情,他们虽然会在意,但是真的不愿意在那些事情上干涉太多,那样没有什么好处,那样不会让他们成为贤王,只会被猜忌。
朱桢忽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他觉得大侄子很有可能是在哭穷,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早年间父皇曾经定下了宗室的待遇,可以说非常优渥了。可是前两年,父皇削减了一些宗室待遇。不过朱桢等人也可以接受,一方面是怕老朱,另一方面就是就算削减了待遇,依然非常优渥。
可是现在也是有些声音,太子和太孙依然觉得宗室待遇太厚,他们想要劝谏皇帝再次削减宗室待遇。据说是被皇后给挡下来了,要不然这件事情可能真的落实了。
朱桢可不信这些,母后真正在乎的就是她的嫡子和嫡孙,她不可能挡下来太子和太孙的提议。真正挡下来的,多半还是父皇!
现在大侄子在这里哭穷,说不定就是想要找个理由削减宗室待遇等等。
看到朱柏要开口,朱桢急了,悄悄的踢了一下十二弟。十二弟有些武人心思,心思太浅,这要是主动开口被大侄子抓住了话茬,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十二弟为朝廷考量,他可以请求降低俸禄等等。可是他这么做了,其他兄弟就真的要装聋作哑,就真的什么都不做?
可以肯定的事情就是十二弟一旦这么做了,其他兄弟非得埋怨死他,这个事情可不能做!
朱柏虽然迷茫,可是反应也算快。他挺喜欢大侄子的,可是他也知道他是就藩在外的亲王,而大侄子是留守都城的太孙,以后两个人分别就是臣和君,区别还是很大的。
要说利益,还是和六哥他们是一致的!
所以还是不要开口比较好,这个时候先静待下文更合适一些,反正不能出头。
朱雄英看到没人接话,也不在乎唱独角戏,“俺们想着出海,说不准能找些钱粮回来。俺喜欢看史书,知道唐宋之时都从海外得到了好些宝贝、钱粮。”
听到朱雄英提到海贸,朱桢等人就来劲了,他们跑到南昌可不是真的想念大侄子之类的。他们就是听说了海贸赚钱,想着要能够分一杯羹。
这个事情才是大事,没有人会嫌弃钱多啊。
既然大侄子提起,朱桢也不客气,“大侄子,俺现在久不在应天府,听到的都是乱糟糟的。上回还是你六婶问了娘家人,才知道大侄子仁义,带着定远侯一家赚了好些银钱!”
朱桢的王妃是定远侯王弼之女。而王弼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系骨干,是凉国公蓝玉的左膀右臂。而定远侯世子王德,很多人都说是太孙马前卒,一门心思想要取代郭家兄弟、吴家兄弟。
朱雄英哈哈一笑,含糊说道,“是赚了些银钱,只是好些都收归朝廷了。六叔若是缺银钱,可以想其他法子啊。”
朱桢一愣,问道,“计将安出?”
朱雄英就不理解了,问道,“百姓开荒,朝廷免三年赋税。六叔也去开荒,王府田地就多了。”
朱桢痛心疾首,说道,“大侄子就不要消遣俺了!俺王府的那些人哪会种田,开荒是好事,俺在哪去找人开荒啊!”
朱雄英就纳闷了,更加不解,“不是有楚王三卫么,去开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