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刚回家,朱雄英自然是比较忙的,家人现在都还没有见全呢。
当他和何玉瑶来到东宫的时候,甚至会觉得有那么点陌生。因为春和宫真不是朱雄英生活的地方,小时候在坤宁宫长大,现在又住在大善宫,来东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只是朱雄英对于这里比较陌生,六岁的朱允熞看到了朱雄英也觉得有些陌生。他自然知道这就是大哥了,可是这个大哥很少来东宫,母妃和兄长一直提醒他要在大哥跟前规矩些。
朱允熞板着脸,一举一动都有大户人家的样子,“臣弟朱允熞,拜见长兄皇太孙殿下。”
朱雄英饶有兴趣的看着朱允熞,抬手,“平身。”
朱允熞在谢恩后,又一板一眼的对何玉瑶行礼,“臣弟朱允熞,拜见尊嫂太孙妃殿下。”
何玉瑶觉得有些好笑,说道,“老四就不用多礼了,多学学你三哥。”
三哥不懂规矩,母妃提醒过很多次的,万万不能学三哥不知礼数。
朱允熥不甘寂寞的蹦了出来,说道,“大哥,你看到了吧,俺就说老四和允炆一个样子,你们先前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朱雄英就觉得更好笑了,“以前见着的时候也不是这般,长大了还没以前好玩了!”
“你一出门就是大半年,再者说了,你寻常又不来东宫,老四见着你怕也正常。”朱允熥就大大咧咧的说道,“要不要把老五给抱来让你看看?”
老五自然是朱允火熙,和朱文垣同龄,月份甚至还要小一点。作为老朱家的嫡长,就要做好年龄大辈分小的准备。
朱雄英笑着说道,“老四见着我都疏离,老五怕是指望不上了。等他长大点再说,现在还在襁褓里,吹了风不好。”
朱允炆见了朱雄英,自然也是比较规矩的。虽说此前陪同朱雄英巡视地方,看着是和皇兄的关系亲近了一些,但是自小养成的习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过来的。
朱雄英对此也是见怪不怪,只是随意的打了个招呼。至于站在一边的吕氏,朱雄英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吕氏到底是侧妃,比起一般的妃嫔要稍微地位高一点。但是要说其他也就算了,朱雄英也是被老朱他们教的非常在乎一些规矩和区别。
吕氏倒是面上没有什么不高兴,在朱雄英跟前,不要说她这个太子侧妃了,就算是皇帝的一些宠妃,比如说郭宁妃那样的,也从来都不敢在朱雄英跟前摆长辈的架子。
妾就是妾,和朱雄英这样的家族嫡长有着本质的区别。
朱雄英打量四周,好奇问道,“俺爹呢?”
常氏就笑着说道,“和你六叔几个去喝酒了,他们也好长时间没见了。”
在说话的功夫,朱清薇和朱清蕙也走了过来,她们见到了朱标自然是非常开心的。
看着两个女儿,常氏就看儿子不爽,“清蕙和清薇也都是定下了婚嫁之事,你偏偏不许她们嫁得早。你也就是大她们些许,你子嗣都有了,两个妹子拖到现在还没个动静!”
朱雄英就不是很乐意,“要俺说,俺还嫌她们婚事仓促了些,就该再晚些。现如今也不成喽,这发髻都是妇人的发髻了!”
朱清蕙和朱清薇也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们的年龄也就是比朱雄英小一岁、小两岁。这也不得不感慨当初的朱标和常氏,四年四个娃,真的是壮举,真的是拿性命在生娃!
朱雄英眼看着一家子都到了,说道,“爹既然不在,俺就带弟弟们去喝酒。”
常氏拦住,说道,“允熥和允炆随你巡视地方,老四现如今见了你都不敢多说话。你好歹也是兄长,不能有了子嗣就连老五都不看看。”
朱雄英就连忙解释说道,“俺不是想着老五现在太小么,才三个月不到。”
“这也满月了,抱出来不碍事。”常氏说完这些,对吕氏说道,“去把老五抱来,他这个当兄长的倘若空着手来,俺就要收拾收拾了!”
吕氏就连忙应诺,刚刚她其实听到了朱雄英没打算抱一抱老五,但是就算是心里头酸楚也不敢说啊,谁让她的儿子们都是庶子呢。
如果说早些年还觉得允炆有点机会,可是这么些年下来,她早就死心了。不只是因为太孙自幼就被皇帝、皇后亲自教养,更因为太孙在朝堂上也是羽翼丰满。她的儿子们真的没有半点机会,她也不敢让自己的儿子们生出其他想法。
这倒不见得就是所谓的"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就懂规矩,单纯的就是知道有些事情如果想了,那就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所以对于自己的儿子们,吕氏一直都是在教他们努力读书。以前是觉得这样说不定会让皇帝、太子高看一眼,可以展示自己的才智,真要是有什么特殊情况说不定会被想到。
但是现在就不同了,读书董礼了,就知道什么不该争。当然她也千叮咛万嘱咐,让朱允炆他们一定要学会讨好太孙,虽然那是兄长不假,可是没人规定兄长就必须处处照顾弟弟们。
常氏将老五朱允火熙抱了过来,何玉瑶去将老五接了过来,然后交给朱雄英。
朱雄英低头打量着,乐呵呵说道,“和老二、老四长的像,最像的还是老四!”
眼前的这个娃,未必就是历史上那个在朱棣夺位后就莫名其妙被烧死的。或许只是名字相同,不过朱雄英觉得眼前这孩子,肯定也不至于成为历史上的那个在十六岁就被活活烧死的徐哀王,因为这是自己的弟弟。
而朱允熥,也不会被禁锢在凤阳然后忽然暴卒,朱允熞也不会被禁锢凤阳不到三十就会莫名其妙没了。更不会是出现朱标这一脉的后代被大半辈子关在高墙里,以至于牛马都分不清。
朱雄英看着老五粉嫩嫩的胖脸,小声说道,“玉瑶,取俺腰间玉佩。”
旁边的常氏笑眯眯的不说话,只是一块玉佩而已。
但是吕氏心里惊喜,不过还是连忙说道,“殿下,允火熙尚幼,万万不敢承如此厚礼!”
朱雄英就笑着说道,“姨说笑了,老五是俺弟弟,哪有什么厚不厚的说法!”
吕氏心里就比较复杂,太孙对她的称呼只是"姨",连"姨娘"都算不上。可是她对此也不敢有意见,以前太子和太子妃因为这些事情批评朱雄英的时候,她还要帮忙说话,理论还是太子朱标的那一套。
当年老朱宠妃孙贵妃过世,她又没有儿子,老朱就让朱标等人服齐衰杖期。结果朱标就是不愿意,理由是不合礼法,而且认为自己亲娘还在,哪能给一个妾室人服齐衰杖期。结果老朱勃然大怒,抽出宝剑就追着朱标砍,而朱标跑的那叫一个飞快。
所以朱雄英一律称呼太子朱标的妃嫔"姨",这可乐坏了老朱,觉得他那好大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估计好大儿肯定是笑不出来了,也能够理解他当年的感受了!
何玉瑶解下朱雄英腰间挂的玉佩,其实朱雄英赠送玉佩的套路很多人都清楚。亲近一点的武勋人家,基本上都是宫里御制的玉佩。
可是自配的玉佩,除了极其亲近的同辈亲戚,他一概不送。现在能够有朱雄英平常佩戴玉佩的,也就是常家的常继祖,小姑姑家的赵佐。就是大姑姑家的梅顺昌,也没得到自配的玉佩。
“俺家老五看着就儒雅有才学!”朱雄英笑着将玉佩塞进老五的襁褓,“大哥在你满月那会儿没来看你,那是没法子。你不许怪大哥,等你长大点,俺带你和文垣读书骑马。”
旁边的吕氏听着这些,心里更是激动。她心里其实也在期盼着,因为老五和皇重孙同龄,这就是天大的机缘啊。就算老五是太子五子,以后肯定是亲王,可是亲王之间也有区别,有人可以在西安、洛阳就藩,有人只能去开平、凉州,区别大着呢!
能决定这些的,自然是皇帝了。而自家老五,多半是要依赖他的兄长了。
生活在皇室,对于很多的事情自然也就需要开始慢慢的敏感和在意起来,不要说同父异母的兄弟了,就算是同胞兄弟,有些事情也不能马虎。
就像朱允熥,很多人都认为被娇惯的不成体统,平时看着也是有些没规矩。但是对于不该想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多想。不管是在公开的场合还是私下里,也从来都没有流露出对自己只是嫡次子的任何不满。
或许他有些时候在内心深处也会想着一些事,但是那也就是私下里想想。他也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是皇太孙,更不会考虑自己如果在那个位置上会如何如何......
在朱雄英逗着孩子的时候,常氏也说道,“成了,回来了就好。你现如今还没回大善宫,回来了也不好在外头久呆。明日还要出宫去你姑姑家转转,还要准备生辰宴,就不在东宫多留。”
朱雄英也不假客气,说道,“俺准备用了午膳就出宫,俺本来是想要去小姑那,但是怕大姑不乐意。”
常氏就笑骂说道,“你也知道你大姑心里不是滋味?这么些年,也就是和你小姑亲近。也是你小姑和小姑父识大体,以他们的身份,倘若是想要在朝堂上说些事,谁还能拦得住他们!现如今倒好,赵佐以后能不能承袭爵位都难!”
赵德胜是追封的梁国公,爵位自然不存在世袭罔替的说法了。
朱雄英只是笑着,爵位确实不好轻易赏赐,得有军功才行啊。要不然就是像老家刘继祖的子孙那般,那是因为对老朱有大恩,这才封了一个义惠侯,甚至很多人还不认为那是正经的侯爵,不是开国武勋。
亲戚归亲戚,可是朱雄英也很清楚,现在封出去一个爵位,朝廷那是要给与之匹配的俸禄、田地,侯府的规制、营建等等,那也都是需要朝廷出钱的。
一代人两代人也就罢了,不过很明显这不是一代人两代人的事情。那就需要慎重了,尤其是爵位一旦不值钱了,那么对于将士们的积极性也是一种打击。
器与名,不可以假人。
这当然是指权力,权位不能让给别人。
可是如果单纯的只是看表面,爵位也是这么回事,可不能轻易的给赏赐出去了。
这真不是朱雄英小气,而是稍微有点理智的统治者,他们都不会轻易的给出赏赐。"李广难封",这样的事情也不去分析其他,只是说明有些东西难得才是最值得重视。
在春和宫简单的停留之后,朱雄英和何玉瑶回到了大善宫,这才是朱雄英的地盘。
大善宫上下其实早就知道皇太孙回京了,昨天更是知道了太孙回到了皇宫,很多人眼巴巴的都在盼着呢,只不过皇太孙一直都没有露面。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默默的接受这个结果,以及在等待着太孙回到大善宫。
朱雄英接受了大善宫上下的参拜,随即对何玉瑶说道,“宫中上下这些时日可有一些不敬尊长、肆意妄为之人?”
何玉瑶立刻恭敬回答,“回殿下,宫里虽有些许小过错者,然并无不敬尊长、不识法度之人。”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这些时日可有恭谨本分、悉心侍奉之人?”
何玉瑶立刻从女官手里取出折子,说道,“臣妾暂领大善宫,宫中上下一应得失俱记于此,还望殿下览阅。”
朱雄英没有伸手,只是笑着说道,“你是太孙妃,是俺贤内助,赏功罚过是你本分,无需说与俺听,你自己做主就是。”
何玉瑶心里甜蜜,殿下一回来就带着她在坤宁宫、春和宫行走,回到了大善宫,也是在故意的强调她的地位。
不管何玉瑶怎么想,朱雄英说道,“安排一下,午膳俺们一家子一起用膳。过了晌午俺们就出宫,旁的俺不怕,就怕小姑等久了真要唠叨俺!”
何玉瑶就笑着说道,“殿下,皇姑娴熟之名天下皆知,偏偏就是殿下最爱说皇姑是非!”
宋氏、沈氏几人看着何玉瑶,羡慕的厉害。但是没办法,她们只是妃嫔、姬妾,没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