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
大隋天下之变已无从遮掩，江都城内的气氛也稍显凝重。
街上巡逻的士卒数量远超往日，似乎处处戒备。
四大门阀，各地反王，魔门各派，慈航静斋。
一出江湖大戏已经上演许久，但最精彩的部分还远没有到来。
“你要杀杨广？”
小龙女想明白了洪尘的意图，但却不知道他为何偏要做下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
江湖与朝堂，虽说素来互不干涉，可实际上却又彼此深刻影响。
皇帝。
总是以一种调侃甚至不屑的态度出现在大部分江湖人的口中，但如果有一天皇帝真的来到他们面前，估计他们跪的不会比其他人更慢。
人人都骂皇帝，人人都想成为皇帝。
因此。
如果要说杀皇帝，那莫说是江湖人，就连那些造反的家伙，也不敢轻易动手。
要么是打心眼里害怕，要么是顾忌影响。
至于宇文化及……他不杀杨广，那杨广一定会弄死他，他没有选择。
洪尘嚼着食物，望着窗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小龙女见状，也不多问，喝了口水，说：“这一路来听得许多大隋变天之事，你觉得谁能定鼎天下？”
洪尘收回目光，看着她的脸蛋，感觉饱了许多。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没有意义，你觉得呢？”
小龙女眉头轻轻上扬：“我以为，岭南宋阀机会不小。”
“噢？”
与之前相比，小龙女健谈许多，她继续说道：“宋阀世居岭南，有钱有兵，声望也不差，更有大隋第一刀的天刀宋缺坐镇。”
洪尘笑道：“照你这么说，李阀反而是最弱的？”
“目前看来确实如此……”说着，她话语突然一顿，道：“你最看好李阀？”
“看好？说不上。我只知道，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么李阀一定会成功。”
小龙女黛眉轻蹙，面色不解。
“争霸天下，不是靠个人武功，绝世高手纵然可以杀了皇帝，但杀不死天下人心。李阀不够出彩，是因为时机未到。如今这大隋虽然纷乱，可真正有实力夺取这颗果子的人，是不会急于做出头鸟的。”
世间的道理是相通的，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的策略放之四海皆准。
小龙女恍然：“原来如此。”
感叹过后，她双眉舒展，继续小口小口地吃着饭，仿佛刚才对大隋天下变局的讨论彻底从记忆里删除了一般。
洪尘看得不由暗叹。
她对谁能取代大隋一点儿也不感兴趣，方才的交流，更像是一個孩子好奇糖葫芦是怎么做出来的。
咚咚！
房门敲响。
小龙女充耳不闻，一心干饭。
洪尘头也不抬，道：“慈航静斋的人来了，想看看吗？”
小龙女缓缓抬眼，天下争霸她不感兴趣，但是对大隋江湖执牛耳的慈航静斋还是好奇的，毕竟都是江湖人。
“可以。”
洪尘抬头：“进！”
房门被推开，门外站着的自然是代表慈航静斋行走天下的师妃暄。
不过来的也不止她一人，她身后还另外跟着两个精气神异常旺盛的年轻人。
“师妃暄，拜见前辈！”
师妃暄第一时间执礼拜下，身后两个年轻人因洪尘的面貌与年龄而慢了半拍，直至洪尘抬眼望来，一股压力陡然降临，他们这才抱拳躬身。
“徐子陵/寇仲，拜见前辈。”
小龙女此时放下筷子，回头朝三人看去。
这三人，她自洪尘口中早有耳闻。
“进来吧。”
洪尘开口，三人起身，正待入内，却又被小龙女的容貌与气质所惊，于是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眼神微怔。
四人互相观察，小龙女很快收回目光，旁若无人地继续吃饭。
师妃暄眼内略有波澜，徐子陵与寇仲则迅速低头。
落座后，师妃暄主动说道：“不知前辈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望前辈宽宏。”
洪尘喝着酒，道：“你我不过一面之缘，何须相迎？”
“上次一别，晚辈回到门中与长辈有过长谈，她们对前辈的高绝武功与冠绝当世的风姿也极为推崇，若前辈不嫌弃的话，晚辈想邀请前辈到门中做客。”
闻言，小龙女手上的筷子微微一顿，眼神斜睨。
师妃暄心思活络，见状立刻补充：“这位姑娘神韵天成，如谪仙临凡，若能与前辈一同成行，当是慈航静斋之幸。”
“不去。”小龙女拒绝的很直接，跟着便将目光转回。
洪尘轻笑：“我也不敢去。”
师妃暄眉头轻轻一皱，又瞬间平复，她解释道：“慈航静斋并非食古不化之所，断不会因为前辈的名号而生出嫌隙。”
“我当然知道。慈航静斋大概是我见过的所有门派中最开放的，一个梵清惠、一个碧秀心，不止武功卓越，还都是谈恋爱的高手。”
此言一出，房间内除洪尘之外，无不面露惊愕之色。
小龙女讶然地看着洪尘，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过去他总是对慈航静斋一副敬而远之、谈之不屑的态度。
此时再看师妃暄，她的眼神也跟着有些变化，而且还莫名地在师妃暄和洪尘身上来回。
感知到这一切的洪尘不由得白了她一眼，惹得她嘴角轻轻翘起。
而师妃暄作为当事人，对洪尘这样直白的言语自是感到不适，可要说反驳，她也无从反驳，生气？她更不敢生气。
反倒是师妃暄身后，徐子陵忍不住开口。
“前辈，慈航静斋乃是大隋佛门之首，前辈如此言语，是否太过轻慢？”
他一说完，身旁的寇仲顿时惊醒过来，急忙起身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压了回去，而后赔笑道：“前辈，我这兄弟脑袋不太清醒，惯说胡言乱语，还请前辈不要放在心上。”
徐子陵皱了皱眉，想到来此之前师妃暄的警告和嘱托，也闭上了嘴巴，但师妃暄受辱的时候，他实在无法作壁上观。
“师妃暄，我轻慢你了？”洪尘问。
师妃暄静默数息，缓缓摇头：“前辈并未轻慢，毕竟家师在您面前也是不折不扣的小辈。”
洪尘看向徐子陵：“你怎么说？”
徐子陵低头：“晚辈知错。”
洪尘闻言而笑。
随即，只见他屈指一弹，一道无形剑气倏地闪过。
徐子陵一条手臂瞬间消失。
但他自己却毫无所觉，直到看见这一幕的寇仲和师妃暄眼瞳骤缩，他才后知后觉地低头。
断臂之处，不流半点鲜血。
三人霍然起身。
寇仲面涌怒色，正要开口，师妃暄急忙拉住他们两人，低声道：“不可！”
旋即，她快速回身，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晚辈还有要事，先行告辞！”
洪尘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微微颔首。转眼，三人离去。
小龙女这时才道：“为何如此？”
她知道，洪尘并不是这么容易生气和直接动手的人。
“慈航静斋的武学不错，传人也不差，但是她们好像习惯了用门下弟子的美貌姿容来达成目的的风格。”
徐子陵不重要，因为他和寇仲身上都没有任务，洪尘估计是因为自己又作突破，与他们相关的剧情线已经不足以成为主线任务。
毕竟，他俩虽然是主角，可到了最后，事实上除了泡到几个妞以外，什么大事都没干成。
有或者无，根本不重要。
再则，断徐子陵一臂，既是要惩罚这个胆子过大的恋爱脑，也是为了他们身后的傅君婥。
等傅君婥找上门来，长生诀自然也就送到手中了。
听完洪尘的解释，小龙女恍然点头。
洪尘这时笑着问道：“所以，你有没有发现，如果按照慈航静斋的行事准则，似乎那些被欺骗了感情的男人，也可以说上一句：天下女子皆薄情。”
顿时，小龙女不由得一怔，而后忍不住也给了洪尘一个白眼。
但。
经此一事，她至少知道天下男子皆薄情的说法不一定对。
距离她的主线任务完成也更近一分。
这时，洪尘转头看向窗外，朝对面酒楼里满脸络腮胡的男人轻轻一笑。
霎时，那络腮胡手上一抖，酒水漫湿衣衫。
他当即放下酒杯，起身欲走。
“真要我请你？”
洪尘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他脚步一顿，面色挣扎。
片刻。
小龙女满眼诧异地望着面前的身姿妖娆、神态妩媚的赤足女子。
不是谁都能接受一个络腮胡大汉转眼变美女的。
“大隋魔门阴葵派弟子绾绾，拜见邪龙前辈！”
“你认识我？”
“前辈百年前的幻身在缥缈峰便可力压诸国武林英豪，您在大宋杀死宋皇，扶起宣朝取而代之，又只身一人入大元皇宫击杀元皇仍可全身而退，当今天下又有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有点出入，但大体正确。魔门情报做得不错。”
“多谢前辈夸奖。”
“我想见见魔门的各派之主和精英弟子，你可有办法？”
“这……”
“你的报酬是天魔秘和紫气天罗。”
绾绾低着头，眼珠乱转，随即试探抬头，满面笑容：“边不负和席应果然是前辈所杀？”
洪尘点头。
“多谢前辈！”相较于方才，绾绾此时的致谢显然要诚心许多，大概是因为边不负一直对她有所觊觎。
绾绾想了想，直言道：“要想集合魔门各派，非要有不同寻常的利益方可。”
洪尘稍加思忖，道：“邪帝舍利如何？”
闻言，绾绾立时瞪大眼睛。
“邪帝舍利真在前辈手中？难道……您真是邪帝传人？”
这种说法由来已久，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无法完全排除，毕竟边不负和席应都是因为邪龙就是邪帝传人的传说才会前往缥缈峰探寻邪龙宝藏。
洪尘老实摇头，绾绾喜色微收。
但紧接着，她又是精神一振。
洪尘：“现在没有，但我也可以有。”
江都宫，乃是杨广在江都的住所。
除了此地，还有另外一座正在营造的丹阳宫，那是杨广为南迁而准备的都城。
江都宫面积比不得大兴或洛阳，但奢靡程度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并且江都宫中多美女，随便一个宫女，都是来自天下各地的绝色。
这些女人，都是杨广命王世充搜刮进献而来，以满足他的享乐。
“荒淫无道、醉生梦死，如此帝王，活该丢了江山。”
宫殿之外，绾绾听着里面唯一的男声与众多女子的娇笑，颇为不屑地说道。
洪尘不发一言，看向小龙女。
小龙女：“看我做什么？”
洪尘：“我以为你也要发表一点意见。”
小龙女摇了摇头。
绾绾却移步到她身旁，举止自然地挽住她的手臂，声音娇柔地说：“龙姐姐，难道你不觉得里面的皇帝很无耻吗？”
“的确无耻，但与我何干？”
绾绾眼中闪过愕然，对小龙女的性情更多了一份了解。
目光一转，她又道：“龙姐姐，你看这皇帝所在之处，禁卫如同虚设，我们都来到门外了，还没有一个人发觉。”
小龙女摇头：“因为我们是跟他一起来的，不可能被人发现。”
绾绾看向洪尘，眸光闪动，脸上却是笑着赞道：“前辈果然如同仙神在世，手段令人惊叹。”
“好了，你别这么茶里茶气的，听得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说着，洪尘迈步上前，跨入殿门。
宽敞的宫殿里，处处以明黄色的绸缎布料装饰点缀，将各类本就异常昂贵珍奇的家具与摆件衬得更加高贵奢华。
柔软的正红色地毯上，一群衣着凌乱几不蔽体的女子娇笑着四散奔逃。
身后，仅披着一件龙袍的男人袒胸露乳，眼蒙黄巾，笑容狂放，赤着脚左右追逐。
看到这一幕，不得不说，洪尘都有些羡慕。
要是把那些女子都替换成王语嫣、木婉清、阿紫、邀月、小龙女、绾绾等，他自己再蒙上一条红布，那这样一场洪帝逐妃的游戏，该有多么快乐啊？
“你羡慕他？”
小龙女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洪尘不假思索，断然摇头：“此等荒淫无道、花天酒地、无耻至极、不堪入目的恶劣行径，我只会发自内心的厌恶和鄙夷！”
小龙女轻轻挑眉。
绾绾憋着笑，一步来到洪尘身前，不着痕迹地抱住洪尘的手臂，宛如撒娇一般声音又软又嫩地道：“姐夫，你可不能学他！”
“姐夫？”洪尘和小龙女同时开口。
绾绾一本正经且理所当然地说：“我既认了龙姐姐，那你自然是我姐夫了，难道不对吗？”
小龙女登时便要张口，可话到嘴边，她又忽地抿住嘴唇，清冷的眼眸瞥了绾绾一眼，接着便转过头去。
洪尘低头审视绾绾。
绾绾轻轻挑起下巴。
洪尘：小姑娘，你把路走宽了。
绾绾：姐夫，你该叫莪小姨子。
洪尘吸了吸鼻子。
刺……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