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怔，寂静一秒后又忙各干各的，不再瞧叶锦绣一眼。
叶锦绣没想到老夫人此般行事如此雷厉风行，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夫人，“祖母……”
又一脸可怜见的模样看向叶铭远，“爹爹……”
叶铭远于心不忍，向老夫人央求道，“母亲，寿宴上阖家团聚，开心也好，生了这份子气惹得母亲不快活。”
老夫人望着叶铭远，静静等他把话，带着笑轻声对叶铭远说道，“绣丫头喝多了，难不成铭远也醉了？”
叶铭远一震，终还是不敢忤逆母亲，“儿子这就让人把锦绣搀下去。”
老夫人满意颔首，“老身还等其他孙儿孙女的寿礼，铭远自己省得。”
叶铭远顿了顿，也不耽搁，唤来身边伺候的，让人把叶锦绣带回自个儿的屋里去了。
后老夫人又重新招呼着开宴奉礼之事，神色无常，就仿佛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等宴过三巡，王姨娘实在坐立难安，便寻了个理由从宴上离开。
叶锦衣应承着身边的人，余光瞥到王姨娘离席，匆匆向周遭人告辞，垂着眸子赶着王姨娘。
秦琛可是早已在宴上待够了，借醒酒的名声早早在廊下吹着风，瞧见叶锦衣跟着一人前后脚的功夫出来，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没抵过好奇心，提气特意隐去行迹，跟在叶锦衣身后。
阖府下人大多伺候在宴会前，路上几乎见不到几个丫头婆子，叶锦衣在王姨娘身后喊道，“姨娘留步。”
王姨娘足下一顿，回头笑了笑，“大小姐不在宴上，来此做何？”
叶锦绣也随着王姨娘笑了一笑，脸上的神色是以往王姨娘惯来熟悉的亲昵，“自是来寻姨娘的。姨娘可是去寻二妹妹？”
王姨娘还拿不准叶锦衣此行的目的，也就笑着打着马虎，“大小姐特意来寻姨娘的？那可是劳大小姐费心了。”
叶锦衣温和的笑笑，嘴上说出的话却毫不温和，“锦衣也不同姨娘绕弯了，姨娘若是要去寻二妹妹，就帮锦衣向二妹妹传句话吧。”
王姨娘身形比叶锦衣略矮些，如今两人近站了，王姨娘还要抬眼望着叶锦衣，“大小姐但说无妨。”
叶锦衣迎着月色而立，她神色的一丝一毫变化都能落在王姨娘的眼中，叶锦衣轻轻一笑，“二妹妹惯来聪慧，自然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什么事她做得，旁人未必做不得？只不过是不愿脏了自个儿的手。为人处事谨言慎行，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同她说这句话。”
叶锦衣死死盯着王姨娘，福身一礼，一字一句的说着，“劳王姨娘转达。”
王姨娘不敢细想叶锦衣话中的意思，慌忙颔首，急匆匆的转身走了。
等只剩叶锦衣一人了，她仍现在原地未动，“出来吧……跟了我一路了。”
秦琛从旁边廊下的阴影处闪身走了出来，“大小姐好耳力，扰着大小姐了？”
叶锦衣自习起五禽戏后，五感较于之前大大提升。秦琛本以为叶锦衣毫无工夫，因此便无太大防备，这才让叶锦衣听到了秦琛的踪迹声。
叶锦衣回身冲着秦琛福了福身，“世子，您来都来了，又何谈扰不扰的？”
秦琛也回了个礼，“大小姐这话可是恼行之了？”
叶锦衣脸上颇有几分笑意，“世子这般想，我可不敢这么说，世子身份贵重，哪敢的‘恼"字一说。”
秦琛瞧着月光下的叶锦衣，神色温柔，“世子身份贵重…….那叶姑娘还是唤一声‘秦公子"吧。”
叶锦衣笑着摇摇头，“府内人多嘴杂……锦衣谢过世子方才出言之恩。”
秦琛也不强求叶锦衣，他含笑摆手，“无碍，今日一见这二小姐也不是什么纯良之辈，更何况行之同大小姐还有数面之缘，萍水相逢也算朋友，帮朋友何谈一谢。”
叶锦衣知道，秦琛是借着之前归还祭礼时自个儿用的话来还话，“虽是朋友，但恩情还是该谢的。”
秦琛似笑非笑的看着叶锦衣，“今见了大小姐两回，不仅得了两回的谢，还得了大小姐一友，此番叶府行倒也不算白来。”
叶锦衣倒也没反驳秦琛，多一个朋友倒也不亏，更何况是镇国公世子，叶锦衣又是一福身，“锦衣得世子不嫌以友相待，自不敢不拿世子以友待之。世子离席已久，还请快快回去吧，免父亲不见世子踪影，又劳人来寻。”
方才冷言冷心的叶锦衣和如今温婉端庄的叶锦衣在秦琛脑子里不断闪烁着，秦琛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实的她，又或者两个都是她。
秦琛笑了笑，无论哪个，不都是站在他跟前她，“行之无妨，只是请大小姐先行。”
叶锦衣笑着颔首，干脆利落的转身回厅。
秦琛见她远去，在后头轻叹了一口气，“此般干脆利落……也罢也罢，以友相待已是不错了。”
王姨娘紧赶慢赶寻了叶锦绣，叶锦绣正红着眼眶在房里生着闷气，见母亲来了，却是再也忍不住，眼泪珠子大滴大滴的往下砸，“娘……”
王姨娘见叶锦绣梨花带雨，也立马随着落了泪，“娘的心肝儿，你可受委屈了！”
叶锦绣心中委屈，不忿的哭诉着，“娘，凭什么？！为何谁都向着她？！世子向着她！祖母向着她！就连父亲也不在乎我了！”
王姨娘何时见过叶锦绣委屈成这般模样，抬手抚着叶锦绣的背，为她顺着气儿，“你祖母重脸面，叶锦衣今儿一番举动长了她的脸，她是要向着叶锦衣的。你爹又是惯来孝顺……”
叶锦绣听到这番话，怒火更加旺了，她直起身来，狠狠的抹掉了眼泪，“娘！你到底帮着谁啊！”
王姨娘赶忙哄道，“娘的心肝儿，你那弟弟没心没肺，娘只有你一个贴心的女儿，娘不帮你帮谁啊。”
叶锦绣这才又窝回王姨娘的怀里，“娘，你可一定要帮我出了这口气……她害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面，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王姨娘安抚着叶锦绣，突然又想起了叶锦衣对她说的那番话，她细细嚼透了。她的女儿是最好的，叶锦衣不过是一时小人得志，竟然还想骑在她们母女的头上得意，实在是做梦！
王姨娘像小时候那样，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叶锦绣的后背，“女儿，你再耐心等等，她叶锦衣不过是个没了娘的丫头，一时的春风得意怎能长久？娘定要替你好生的把这口气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