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敌是我们自己？”
队长怀疑重复。
“我不信！”
小黑子直截了当，
他的话就和他浑身沸腾的血气一样，无来由就要把人烧灼起来，
小黑子盘坐在地，像是一座钢筋混合野兽血骨浇筑成的蛮王雕塑，
裸露出的筋骨、皮肤，全都是改造的痕迹。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陈广道。
“我也有我的理由，”小黑子指指自己浑身的肌肉，“看看我，连肉带铁四百公斤重，你知道我的【死敌】是个什么样子？是个抱着冲锋枪的瘦竹竿！”
陈广若有所思，“所以你的【死敌】，也比你强？”
小黑子闻言一滞，悻悻道：“他的改造太变态了，军用科技最顶级的斯安威斯坦，时间减缓85%，快得像抽风一样。”
“你现在是什么义体强化方案？”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反正你等下也会看到。”
小黑子转过身，指指自己身后突出如蜈蚣的机械【大龙】脊柱：“军用科技操作系统-【狂暴】，4阶义体，激活时增加40%攻击速度、40%移动速度、80%力量，力场免疫绝大多数伤害。”
摸摸额头的恶魔角，“量子调谐角，增大义体兼容性、承载力。”
捏捏一身犀牛般的灰白皮肤，“马尔斯之皮，沐浴人类鲜血，短暂提升义体承载力、输出功率；震慑通电，受到伤害积攒能量，周期性随机释放范围性超强电流；疼痛置换，大幅提升防御力，受伤提升义体承载力、输出功率。”
拍拍硬邦邦的胳膊，“合金骨骼、致密骨髓，增强近战伤害和防御。”
青蛙一般的强健双腿重重踏了踏地面，“强化肌腱，甚至可以在空中二段跳。”
最后，小黑子冷酷无情、漆黑如同蛇类的一双眼瞳盯住陈广，“石化鸡蛇义眼，附带迟缓光束。”
“战狂的强化流派，非常极端，”林梦晚低声赞叹一句，问：“你用什么武器？”
小黑子亮了亮自己的拳刃，“虎爪，小臂内置机关炮，不过，还是拳头砸人最带劲儿！”
“战狂流派，是以【狂暴】操作系统为核心，在狂暴期间疯狂进行近战输出的极端爆发性流派。而以【斯安威斯坦】为核心的时停流派--跟【狂暴】完全不是一个思路，改装组件的成本太高了。”
林梦晚为陈广解释。
陈广若有所思道：“看来，未来的你，会从【狂暴】流派转职到【时停】流派，这中间也许出了什么变故。”
小黑子被噎得直翻白眼，“你对我的义体兼容性和钱包都很有自信！”
“我的核心战斗装备是【4阶乌鸦微控3型】，可以快速扫描破解视野内的所有赛博组件，当然，这工作需要些时间，所以，”黑子拍拍自己不离手的手提箱，“我还装备了一个便携式火力平台。”
“刚刚进入赛博幻境时，你的火力震得我鼓膜都差点破了。”
陈广冲沉默寡言的黑子比了个大拇哥，又把目光投向队长。
黑子抢着道：“队长的能力没什么好说的，近战时停砍杀，中程手炮防身，还是个义体医生，我们的组件都是队长主刀安装的。”
“喂，说说你的能力吧，”队长幽幽盯着陈广，“强大的义眼，还有某种能量防御，如果你坚持你没有安装任何义体，那么，只有可能是你掌握了某种幽能。”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我早就把自己的能力告诉给你们，”陈广摊摊手，“我是修仙的。”
“修仙！”队长哼一声，并不强迫，道：“具体解释一下你的能力。”
“我能看到你们看不到的东西，同时，我还掌握名为【元气】的能量，以及个别小法术。”
小黑子扬扬下巴，“展示一下。”
陈广剑指在眼皮上抹过，往下一看，“你裤子湿的。”
“靠，那是副作用，狂暴的副作用！”
小黑子一下子跳起来，又羞又怒，“我不信，你肯定是通过气味检测器发现的！”
“二次元头像。”陈广幽幽道。
“我靠靠靠了！”
小黑子捂着裆，一下子爆退到山洞边，对队长点点头，凝重道：“队长，火箭这小子还有几分实力！”
队长把身体侧过去，道：“火箭，不准对队友使用这个能力。”
“如果你们身上出了什么问题呢？如果谁被别人掉包了？”
在陈广的视野中，队中三个人的状态，并不算怎么好，或者说简直是千疮百孔。
小黑子因为经常需要开启狂暴、服用狂暴制剂，满身都是暗伤。
队长这个近战职业也差不多，
黑子虽然是远程职业，但他作为黑客，脑部密密麻麻全是植入件，躯干和内脏更是完全被置换为义体了。
三个人浑身都是毛病。
不过，这种毛病没得治。
“你的瞳术，可以对他们两个用，不能对我用...紧要关头，也可以对我用，”队长开了个口子，又问：“除了瞳术，你还有什么能力？”
陈广耸耸肩，“基本没有了，都是些小手段。”
队长怀疑，“真的？”
“你们任何一个人，拿一把枪，都能轻松杀掉我。”
小黑子慢吞吞挪回来坐下，“我不用枪也可以。”
队长瞪小黑子一眼，温言问陈广，“但你之前，半空之中，分明打出了一道能量屏障...在那个箭坑里，你还净化了某种东西。”
想起煞气入体造成的痛苦，队长哪怕是身经百战，都不由得身体轻颤。
“说来巧了，”陈广摊开手，展露自己右手手心的黑色箭影给队友们看，“那人使用的力量，和我的法力是一个体系的，或者说，他也是修仙者，所以我的力量特别有效。”
队长直接否决，“我知道有修仙这回事，我也看过局里存档的《归真法》，绝不可能有这么强！”
林梦晚心思灵动，联想到陈广的推测，一惊，“所以，陈广你是说，那一个使用【法力】的人，就是你【自己】，他是你的【死敌】？”
陈广点头，“没错。”
“不可能！”
队长一惊，强压下情绪，冷静道：“先不说你的所谓修仙者，能不能提升到这种强度。陈广，你说你的【死敌】，也就是你【自己】，差点一箭射死我？”
陈广点头。
队长上上下下打量着陈广，与后者大眼瞪小眼，“你身上一件义体都没有！你就是个残疾人！”
陈广耸耸肩，“这个嘛，谁说没有义体，就打不死人？”
...
因为队中三位老队员，都不认为陈广的【死敌】能轻易击败队长，
所以陈广的提议，因为支撑理论受到怀疑，暂时被搁置。
“队长的怀疑是有道理的，”
沙尘暴中，林梦晚亦步亦趋跟着陈广，低声安慰，“队长是安装了斯安威斯坦的时停流派，她在战斗姿态的时候，时间流速对她来说是放缓到五分之一甚至更低的，就这样都没对那一箭反应过来，所以才不相信你的话...你是怎么做到的？”
“气机牵引，”陈广道，“我并不是通过见到对方攻击-做出防御反应来反击的，而是他动用法术的气机勾连，我自发完成防御。”
林梦晚诚实道：“听不懂...是你脑袋里有安装什么气机自动感应装置吗？”
陈广无语，“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不看玄幻小说的吗？”
前面的队长轻喝一声，“现在往什么方位？”
陈广感应了一番，指指右边，“袭击我们的人，应该是在这个方向...等等，有一支小队直接朝我们过来...可能是智械部队。”
在陈广的视野之中，遥远沙尘暴中，有一支气息平稳、杀意冲天的十二人队伍，正如同开启了锁定一般，直直朝着自己等人的位置奔袭而来。
人类的气息不会这么平稳、统一。
“我也模模糊糊感应到了，”黑子盯着那个方向瞪了片刻，“十二个人，肯定就是AI的叛军了，准备战斗！”
“哼，都是被它们埋伏，现在也轮到我们埋伏它们了！”
小黑子冷笑一声，将头戴式耳机戴好，双拳狠狠一碰，
整个人瞬间隐身在了空气中。
在陈广的法眼之中，小黑子蹑手蹑脚，像是踏地无声的大型猫科动物一般，正弓身前行，
似乎是感觉到了后面的注视，小黑子转头瞪了陈广一眼，捂着屁股溜了。
“黑子，你保护火箭和月球，这场放远了打。”
队长吩咐一句，激活隐身装置，一跃飞上了沙尘席卷的风暴之中。
“要放作战机兵吗？”黑子搓着手，跃跃欲试。
“就一支AI小队，放什么机兵，安静呆着！”
队长的训斥毫不留情地从通讯中传出。
“哦，好吧！”
黑子怏怏合上便携式作战平台，盘腿在沙尘中坐下，用手招呼陈广和林梦晚，“坐吧，一支小队，还被我们先发现了，没什么嚼头。”
轰！
强烈的能量波动从远处传来，
陈广远远看去，只能看见队长和小黑子的虚影，如同导弹和泥头车一样，天上地下一起来，直接把那支智械小队给撞散架了。
“坐吧坐吧，”小黑子招呼着两人，神神秘秘道：“火箭，我想了想，我还是比较相信你的推测。”
“怎么说？”
小黑子自信地扬了扬脑袋，“骇客是在赛博空间中用意识流作战，我的【死敌】，有我那股骚劲儿！”
陈广估摸着也就是队长离开了无线通讯范围，不然指定要在通讯里喷小黑子。
“我确实是有把握的。”陈广在沙尘暴中摆了个拳架，缓缓推起了拳。
“我相信你啊，不过，的确有些匪夷所思，【死敌】就是我们自己，呵！”
“你们之前是怎么打败【死敌】的？”
“一般来说，【死敌】不会在刚进入【幻境】时出现，最容易碰到的是这种主动找上来的AI叛军，这样的小队宰上十队八队，差不多【死敌】就会出现了...我们之前的确发现了，击杀的AI叛军越多，【死敌】遭受到的削弱越大。”
“你们之前击杀【死敌】时，有什么特殊情况？”
...
几人交谈间，队长嘭的一声，从天空中狠狠砸落。
“收获不错？”黑子问。
“这次运气好，斯安威斯坦强化了半级。”
队长甩了甩脑袋，把三尖两刃刀插回背上。
“那队长你赚了，小黑子呢？”
“一般般，”小黑子穿过沙尘暴回来，浑身还有火焰燃烧的残留，“就只有浴血皮肤的组件吃了点经验，大头都被队长吃了。”
队长拿眼横他，“有意见？”
“下次让我一个人去，行不，我一个人就能干掉一队！”
队长不容置疑道：“下次再说。”
“哼！”
小黑子嘀嘀咕咕地摘下耳机，挂在脖子上，转头看陈广，“海道那些人呢，还能感应到吗？”
沙暴之中，陈广动作行云流水、继续打着拳，凝神感应，
掌心的箭影微微灼痛，在右手边约数十公里外，有着强烈的气机牵引--那些正是之前在赛博幻境入口袭击他们的人。
陈广在体内留着胖子的无形黑气残余，本就是为了追踪幕后的人，没想到黑气被手中箭影吞噬后，感应更强了许多。
“去得有些远了，大约有一百公里远，他们可能携带了某种载具，在高速远离。”
“这就难办了，很难追上，”队长捏了捏手掌，道：“火箭，你再分析分析，我们接下来如何做？”
“刚刚在山洞里，我给出建议，但队长你不是说以追杀海道为先吗？”
“跟海道找回场子，什么时候做都可以，”队长语音凝重，“刚刚和智械小队作战，它们比昨天晚上，又强了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进化太快了。”
林梦晚忍不住问：“也许是精英小队？”
黑子摇头，“不，之前我们击杀过数十队AI叛军，它们都是一模一样的战斗力，基本没有差别--就像是从生产车间刚拉下来的。”
队长忧心忡忡，“所以，现在还是破解这片幻境的谜题，最为重要。这片幻境这么稳定，还有这种杀死AI叛军，奖励组件升级的【战争任务】机制和【死敌】机制，一定是有着谜题存在。AI叛军的战力进化很快，越拖延越被动。”
“如果要解开谜题，那我还是刚才的意见，让我去和我的【死敌】见面！”陈广慢悠悠道，“他作为【死敌】，那直取头颅的一箭却是射的队长你：他肯定是想将你这个外人杀出幻境，单独与我会面。”
“不行，这太危险了，你怎么知道【死敌】可以交流，何况，如果他是要活捉你呢？”队长猛地摇头，然后深深看陈广一眼，“...至少现在不行！这件事没得商量。”
陈广点点头，“好吧，我作为队伍一员，自然听从统一安排，那么接下来，就是三条路。”
“第一，多猎杀AI叛军，引出你们的【死敌】。”
“第二，尝试跟上拦截海道公司的人，这片幻境出现得这么突兀，而且一出现就有稳定的机制，很可能是人为的。海道也许在其中扮演了某种重要角色，他们派入幻境的人，不知在搞什么勾当。”
“第三，尝试按照黑子画的追踪图，在这片幻境快速移动，大范围搜索胖子身上失踪的赛博组件，找到它的义眼、义手，看是不是失落在这片幻境之中。”
陈广给出了三个选择。
队长一时沉吟难决。
“要我说，找海道的人，最干脆。这次事件，肯定是他们搞的鬼，还倒打一耙！”小黑子对海道敌意满满。
“找到海道，也没办法控制这座幻境。同样的，就算找到胖子的义眼义手，很可能对控制这座幻境也无济于事...”队长手甲攥拳，下定了决心，“要控制幻境、只能破解谜题...北方大约五百公里，有一座叛军的城市，我们去猎杀出城的AI小队，尽快引来【死敌】，让火箭尝试破解谜题！”
三个黑子连同林梦晚，都把目光盯着陈广。
陈广缓缓收拳，挺拔如松，沙尘暴在他拳势下呜咽盘旋，
“你们只管猎杀智械、招来【死敌】，谜题，我解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