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并不宽敞的长廊，宋致远带着程忆柳停在了一扇白色的门前。
“你母亲的病情已经得到遏制，虽然没有好转，但总归没有再恶化。”
宋致强打开门，迎面挂着一排蓝色无菌服。
程忆柳和宋致花了半小时才穿好无菌服，又进入衔接的小室里进行消毒。
一整套流程走下来，整整花了一小时。
程忆柳进去的时候，对无菌室的印象再次加深，感到一股特殊的感情。
八年前她求遍全国，最后只有宋致强愿意收留她母亲。
当时他说:“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留住她的性命，但，我可以试一试。”
“如果失败了，你可以怨恨我。”
程忆柳差点当场给他跪下。
“只要能留住她的命，剩下的事情我会努力的。”
宋志强根本没把一个十岁小女孩的话当真。
他只是无法拒绝一个如此诚心的人，一个如此殷切希望留住自己母亲性命的女儿。
但没想到，八年后的现在，她做到了。
她一手创办了国内最顶尖的实验室，带领了基因药物的研究。
她是个天才。
他不知一次这样感叹。
更可贵的是，她拼了命的努力。
很多人不及她百分之一聪明，却又不如她千分之一努力。
她能有如今的成就，都是应得的。
“宋院，她的呼吸比之前要更深一些了！”
程忆柳像是有什么十分巨大的发现。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毫无生机。
她的皮肤苍白，嘴唇苍白，头发也苍白，躺了十几年的手脚肌肉萎缩，整个人连病床的一半面积都占不到。
瘦的几乎像一幅骨架。
这骨架上连了各种颜色的监测线，还有呼吸机。
一旁的心电图微弱地像是随时都能跳水成直线，整个房间只有仪器的滴答响声。
宋致强看着兴奋的女孩，不由得有些心疼。
有时候，睡着的人不是最痛苦的，醒着的才是。
女人皮肤上有不同程度的溃烂，甚至连被子不能盖，只能通过控制无菌室内温度恒定来让她保持温度。
宋志强不敢相信，如果是自己的亲人以这副躯体躺在这里，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坚持下去。
“如果Y-助剂真的有效，她说不定能醒过来，还能像以前一样，跟我说话，叫我的名字。”
程忆柳眼睛都亮起来了。
“我已经很久没跟她说话了，大概有……”
程忆柳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十二年了吧。”
宋致强不忍心再看她这样回想下去，
安慰道：“别担心，一定会有效果的。”
程忆柳点点头。
“今天就这样吧，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宋致强带着程忆柳又回到外面，出去的时候谁都没有再说话。
程忆柳是在思考问题。
宋志强则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面对这样的苦难，总觉得说什么都很无力。
“宋院，启陈，我先走了，我们七天后见。”
宋启陈压根不想让程忆柳走。
“我跟你一起回去！”
说着就要扑上去抱住程忆柳。
程忆柳严词拒绝：“你和宋院乖乖呆在这里，下次来了我教你做实验。”
“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好！之后见！”
*
程忆柳回到临安市已经是中饭的时候。
径直赶到云庭酒店，已经陆陆续续有客人来参加回归宴。
程俊明和叶洁穿着正装在大厅接待客人。
程忆柳走候门到了化妆室，化妆师和造型师已经等候在那里。
“不用太夸张，简单点就行。”
造型师从一众裙子里挑了一件白色方领长裙，丝绸的面料处处透露着贵气，配上耳朵上两只小巧的珍珠耳环，活脱脱一个富养长大的小公主。
程忆柳对这套造型不予置评，反正她只负责出现就行了。
至于以什么形象出现，都可以。
算算时间，也快到了江晔和主理人见面的点。
但江晔今天恐怕见不到主理人，毕竟那位现在肯定被毒药吓破了胆，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对付她。
实话说她平时不怎么用下毒这种阴险的手段。
除非忍不住。
Y-助剂的重要程度关乎她母亲的病况能否好转，容不得一点差错，所以，程忆柳不介意用一些卑劣的手段。
她倒也不是什么光明伟正的正派形象，否则也不会去当赏金猎人。
顾名思义，为了金钱，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程忆柳？怎么又是你！”
“走到哪都能看到你，真晦气！”
唐琴穿着淡黄色的长裙，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然后自顾自走了进来。
“没礼貌的人是你吧。”
“未经主人同意就随便到幕后来，章老爷子真是把你惯坏了。”
程忆柳闭着眼睛，任由化妆师在脸上施展。
“你说什么！几天不见你倒是又伶牙俐齿了许多，可那又怎么样，一样是个穷乡巴佬。”
“你想蹭人家程家千金的福气，还真是厚脸皮！”
化妆师小姐姐频频翻白眼，内心已经吐槽一万句了，但碍于素质没有讲出来。
楚薇薇也跟了上来。
看到程忆柳的时候，明显吃了一惊。
“程、程忆柳？”
“这么好看？！”
唐琴拉了拉她袖子，“说什么呢你！”
楚薇薇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琴琴你今天真好看！”
唐琴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哼！这还差不多！”
“我们不在这里跟这个乡巴佬纠缠了，去找程家的千金吧，我还有礼物要送给她呢。”
程忆柳忍不住笑了。
“是吗？你有什么好东西要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