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河,因奔涌的河水发出如野兽怒吼的声音而得名。怒河发源于雪域,流经云州在下游与另一条大江汇合流入南方的百万大山,官方对怒河的记载中有这样的描述“河中多巨石,水湍不可泅”是云州乃至大宇西南方向重要的天然屏障。怒河之上只有三处渡口和一座铁索桥,渡口因运力有限还有触礁的风险,因此逐渐被废弃,桥因为通行方便成了最主要的通道,这座桥便是大名鼎鼎的将军桥。能成为主要通道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安全,作为河西前往内地的咽喉要道,桥头有重兵把守,在两头还设有关卡,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不为过。
关于将军桥的传说有很多,流传最广的则是一位大将军沿河游历,看到百姓渡河的艰辛,于是带来自己的军队开山炼石,在崖间架桥,百姓感念将军大恩,在两岸桥头为将军塑像建庙,此桥也被叫做将军桥,后来那位将军成仙飞升前还派自己的部下镇守此处。据传架桥的大将军就是将军府刘家的先祖,直到现在每年刘家都要到将军庙进行祭祀。
将军桥所处位置东西两岸,两座高千丈绵延百里的赤红石崖相对而立,因为将军桥的缘故石崖也被叫做将军崖,朝起夕落是将军崖景色最壮观的时候,因此也吸引了不少闲游雅士来到此处观景,并在崖上留下了他们的墨宝。
瑰丽壮观的石崖还有另外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断头崖,此名字的由来与诸国大战有关,据传诸国大战时期南方的夷人十国在南面的正面作战失利于是组织百万军队翻越百万大山绕道食人山边沿,从西边进入云州,当时镇守西部边境的兵力只有五万,因敌我悬殊只能边打边退,一直退到了将军桥,此时守军只剩一万兵力,将士朝将军庙跪拜,与百万夷人在崖上决战,与敌同归于尽,那一战守军将士斩敌百万,鲜血浸透了两岸的石崖,石崖从此变成赤红,不管这个传说是否为真,将军崖在大宇的战略版图上都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点。
夕阳的余晖照射在赤红的崖壁上金色的阳光与崖壁的赤红色交相辉映,赤红的石崖宛若火焰,其中带着点点金光,百里长的石崖一眼望不到边,其上还有白色的瀑布点缀,宛若仙境,这一幕将刚刚上崖的四人深深地震撼,几人则楞在原地,喉咙中不断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良久,李孟坤终于发出了他酝酿很久的惊叹“娘啊!这景象也太那个啥了!”
“哈哈,将军崖上走一遭不枉云西行一趟,诚不欺我!”李仲鹤昂着头,张开双臂,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抒发他此时的感受。呛啷,长剑出鞘,剑锋舞动,铮铮作响,他的气质在这一刻似乎得到升华,像极了他一直想成为的逍遥剑客。
“这……这崖上应该有草药生长吧。”刘季昌合上手中的医书吞了吞口水,这样的崖壁上要是有药材那一定是稀世珍宝啊。现在的刘季昌对药材越来越痴迷,原先认字少家传的医书看不懂,每次被阿公逼着背医书很痛苦,现在家传的医书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已经开始走自己的路了,特别是在他的方子得到另外三人的认同之后,他坚信自己一定能成为阿公推崇备至的圣手。
三个月的训练加上这段时间的磨炼,三人的变化都很大,首先就是识字,原本不认字的李孟坤现在终于会写自己的名字了,简单的布告也能看明白,李仲鹤都开始尝试作诗了,每次进入城镇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典籍,找不到典籍就找先生,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像极了开春发情的野兽,在野外就缠着老四教他认字,三人都在往沉稳方向变化的时候莫问的变化则跟他们相反,他越来越放荡了,在教李孟坤认字的时候口吐芬芳,在切磋的时候把三人摁在地上摩擦。
“咳!天快黑了,找地方落脚吧。”被壮丽景色吸引而产生的豪迈感被这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三双眼睛目光如电射向声音的主人,只见莫问正斜靠在石壁上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那目光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其实第一眼看到这壮丽的晚景时莫问的心中也有过那么一瞬的激动的,很想吟诗一首直抒胸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没读过诗,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读书太少,那种感觉一过再看这风景时只觉得也就那样。
气氛被破坏三人也没了欣赏的兴致,因为莫问说得对,天快黑了,美景明天还可以再看,但今晚总不能睡在道路上。他们要在天黑之前找到饮马坑,那是专门供行人马帮歇息过夜的地方,一般都是石洞石窟像这样的石窟将军崖上不少,有的能容纳十来人,有的则能容纳数百人。
秋祭已过天气渐冷,路上的行人骤减,大多是商队的马帮,偶有几个观景的但相对于在关卡集镇上听到传闻已经算是异常冷清。几人很快就找到了落脚的地方,石窟方圆三四十丈,泉水自穹顶垂落,砸在地上形成一个三四丈见方的水潭。原本几人进来的时候这个石窟中是有人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在看到李孟坤往身上贴纸符又看到刘季昌从背篓里取出草药塞进药罐中后就收拾东西走了,看到几人要走,刘季昌还很热情的招呼了一声“几位兄弟,别赶路了,待会一起喝药。”闻言对方十来个人离开的脚步更快了。
月朗星稀,月华下的将军崖收敛了白日里如火的气势,颜色变得暗沉,气温变化形成的风吹过河谷,发出呜呜声,唯有下方的河水还在咆哮着奔流向远方。水潭边书生剑客李仲鹤正闭目练剑,练的是最基础的招式,另一旁,浑身贴满纸符的魁梧道士李孟坤挥着斧头,练着劈柴的动作。篝火旁坐着的刘季昌则借着火光分拣着背篓里的草药,火塘中还有一只药罐冒着白气。
石窟外的官道旁一块巨石伸出石崖两丈,莫问盘坐其上昂头望天,双手间是那面卢老传给他的石质八卦盘。
篝火旁刘季昌打开药罐的盖子用手扇了扇,深吸一口气脸上挂着满意的神色,从火塘中端出药罐,扭头石窟外喊了一声“老四,该喝药了。”闻言莫问身子一怔手中的八卦盘差点摔落,洞内咣当一声李孟坤的斧头掉在了地上砸出一片火星,李仲鹤身形一滞手中的铁剑差点掉进水潭中。
“好的三哥。”深吸一口气莫问用最欢快的声音回应,双手却在飞快掐节,然后收起八卦盘,悄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捏在手上,起身朝石窟内走去。
“呵呵,这药方我琢磨好几天了你试试,趁热喝。”看到四弟走进来,刘季昌顿时喜笑颜开端着碗就迎了上去。
莫问接过刘三哥递过来的碗看了一眼碗中黑乎乎的药汁,接着看向还在练功的二人笑呵呵地开口“大哥二哥一起来?”见二人不搭理自己,莫问端起碗在刘季昌目光的注视下起头一口喝了下去,然后将碗递还给刘季昌,再转头看向二李“大哥二哥,待会儿一起练练?”
“呵呵,不可不可,四弟刚喝了药,不可运力,不然就枉费你三哥的一番心意了。”李仲鹤再也装不下去了,刘季昌一进来就准备熬药,看到刘季昌摆弄药材他心头直打颤,来到潭边练剑为的就是离远点,幸好没喊他喝药,本以为躲过一劫,没想到老四这么不地道。
“嘿嘿,你二哥说得对。”李孟坤也赶紧附和,他现在有三大恐惧之一便是老三喊喝药到现在他还记得当初在官道旁的那些野菜,吃完之后他才明白为什么老四说单吃没问题,在那之后老三又熬药给他们补身子,结果他感觉自己廋了,走路似乎都可以飘起来的那种,见状老三很愧疚不断地改良药方,结果他更廋了。这段时间老三盯上了老四他和李仲鹤才得以逃脱,只是今晚老四明显是不打算放过他们两了。
“三哥,你好久都没练武了,这样是不对的,俗话说得好三天不练手生,你这三天又三天的……”听到莫问这么说刘季昌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打颤,正等着下一句时却听见到莫问激动的声音“三哥,你这药不错,给我再来一碗!”闻言刘季昌心中火热眼中闪着异彩,立马给他又倒了一碗,莫问接过碗又是一口灌进口中,然后端着碗还咂吧一下嘴似在回味,而后才把碗递还给刘季昌。
“老三,给我也来一碗!“看到老四的样子,李仲鹤喊了一声,他与李孟坤不同,他现在只有两大恐惧老三喊喝药和老四喊切磋,看老四那个样子这次老三的药不仅没问题还很奇妙,接过刘季昌递过来的碗他也一口干了,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旁咂吧着嘴的老四,他也咂了咂嘴把碗递给刘季昌后默默地转身走向铺好的床铺。
“老三,给我,我先来!”李孟坤走到火塘边,劈手夺过药罐,抢过药碗给自己倒了一碗,一口干了下去,而后哈哈大笑“哈哈,老三,你终于琢磨出好方子了,真不愧是你,哈哈!”见李孟坤如此,李仲鹤和莫问瞪大眼睛相视一眼,眼中充满难以置信。
“那我也尝尝。”接过大哥递回来的药碗,刘季昌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学着三位兄弟的样子一口干了下去,“啪嚓”药碗摔落在地,他的脸逐渐扭曲,来不及看另外三人的脸色他立马朝着潭水冲去,只是脚下已经绵软无力,没走两步就软倒在地失去了意识,看到刘季昌倒下,二李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也瘫软下去。莫问强忍着困意将老大和老三人拎起跟丢麻袋一样丢到石壁下的床上,走到石台旁将已经倒下的三人顺了顺,然后也倒在了石台上,一直捏在手心的小纸包也在此刻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