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长期在露宿野外，进了城周遭没了威胁神经放松的缘故，兄弟四人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晌午，吴大一大早便走了见四人没起来便在掌柜那里留了话，吃过晌午，齐彦昌差了人将悬赏的赏钱送了过来，来人还带了齐彦昌的话，大致意思就说匪首伏诛，大将军要在城外堆京观老齐被点了将。至于老齐来不来兄弟四人浑然不在意，他们正看着摆在桌上的一叠银票和几个袋子流口水。
“老四！快看看数对不对？”李孟坤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着急忙慌地催促莫问。
“嘿嘿！只会多不会少。”莫问也是嘿嘿傻笑，没办法这辈子都还没见过这么多钱，以前在镇子里基本是以物易物，自己攒了三年也不过三百零五个大子，最后还从掌柜那里坑了一串小子，到了现在他算是搞清楚了当初攒了三年的家底若是折算成银子不过三两，眼下百两面值的银票就有十几张，这简直是巨款。
“咱去买些书！增进一下学识！”一向高冷的剑客李仲鹤激动不已，此刻的他估计满脑子都是那些描写神奇人物的话本。
“嘘！小声点，财不露白！咱们得好好盘算一下需要购置些什么东西，估摸着这些钱剩不了多少。”倒是刘季昌颇为冷静，及时制止了发癫的三人。
听了刘季昌的话，兴奋的三人也渐渐冷静下来，找小二拿来笔墨开始罗列需要购置的物件，每个物件的花销一合计，四人都沉默了，莫问当先拿起笔，将纸上自己需要的物件勾掉，只留兵器和衣服，然后将笔递给大哥，有了莫问打头剩下三人也在没话说，不情不愿地将自己写下的物件勾去大半，再看纸上剩下的物件和花销四人才长舒一口气相视一笑，收拾东西出门。
“老四，昨夜去做贼了吗？”李仲鹤拍了拍莫问的肩膀，自打出了客栈莫问就开始打哈欠，一开始的时候因为注意力被街上的新鲜事物吸引还只是偶尔打一个，到了现在眼皮一弹一弹的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没睡好。”莫问甩甩头想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一些。
“嘿嘿！我听说书先生说起过一个故事，大致啊是这么回事，一个书生远游途经一处风景秀丽的山谷，书生觉得那里很美于是就在那里住了下来，晚上他做了个梦，梦到一个美娇娘，咳咳细节我就不说了，第二天书生那模样跟老四现在一个样，后来书生遇到一个老道，老道一看就说书生是被撰取了精气……”李孟坤嘿嘿一笑，挤眉弄眼地讲起了书生与妖狐的故事。
“老四，你……难道是被撰取了精气？”刘季昌皱眉细细打量起莫问，然后摇摇头“不像。”
“当然不是……我守身如玉……”看着三张凑到自己面前的脸，莫问老脸一红。
“嗯？不持久……”三人异口同声，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镇上那个红掌柜你们都记得吧？昨晚我梦到她了。”迫于不持久的压力，莫问正了正色说起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将几人抬回房里他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子前整理从齐彦昌那里听来的信息，然后就开始修炼法诀，觉得累了就上床睡觉了，迷迷糊糊之间他看到桌上的油灯被点亮了，桌旁坐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赫然便是疯批姐姐，虽然还是一袭红衣但看上去比上次见到时要年轻很多，气质也更加出尘，也没了先前的疯癫，倒确实更像邻家姐姐了。疯批跟他说了很多，大多是修行上的事，莫问听得认真到了现在每一句话都还烙在脑海中，直到快天亮的时候疯批姐姐才离开，临走前才恢复了熟悉的味道“我和卢前辈走了，今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希望能很快再见到你，姐姐会一直等着你的，小弟弟。”然后笑着飘出了窗外。
“就这？！”李孟坤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失望。
“那你还想有啥？”莫问斜晲着李孟坤，最近这家伙实力有所提升，似乎皮开始痒了。
“不对！不对！”李仲鹤低着头嘴中不断呢喃着，突然抬头看着莫问“老四，不是说人死之后只会托梦给自己最亲近的人吗？难道你跟那位之间……”
莫问被二哥这突然而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没……没有……我跟她是很熟，但从未有过龌龊之心。”
“哎！”刘季昌长叹一口气，背着手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悠悠开口“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神鬼妖魔我不懂，但从医者的角度来看确实会发生这样的事。”
“诶！还是不对！”李仲鹤摇头，这次没有再打趣老四而是很认真地说“那个红掌柜在镇子里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在镇里住了得有十来年了，我一个大伯跟我说过，她的容颜从来没变过。”
“嘶……传闻她是山里的妖狐修炼成精，难道是真的？”李孟坤搓了搓胳膊，感觉周身有阴风环绕，浑身汗毛倒竖。
“行……行了！正事要紧，正事要紧。”眼见三人越说越离谱，莫问急忙出声制止，说实话三人的话也让他心中发毛，细细回想十二岁时第一次见疯批时她就那副模样，昨夜梦里再见到不但没老反而更年轻了，她称卢老为前辈那她的实力肯定是比不了卢老的，自己从小跟卢老在一起，卢老在不断变老，没道理疯批姐姐没变化，嘶！难道她真的死了！自始至终他都在回避这个问题，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种可能，因为若是疯批姐姐没了，那就意味着卢老也没了。
“不对！不对！”莫问口中喃喃，人死了魂魄会变得浑浑噩噩，根本不可能相约一起走，而且疯批姐姐那话也不对，若是她死了变成鬼魂找到自己应该是希望自己好好活下去，怎么会希望很快见面呢？
“老四！发什么愣呢？”啪的一声，脑袋上挨了一巴掌，李孟坤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在琢磨上哪里抓只女鬼塞你被窝里！”思绪被打断，莫问眼角带笑看着李孟坤“嘿嘿！我听老齐说守城的时候有几个膀大腰圆的女土匪被乱箭射杀在城外……”
“嘿嘿！好弟弟哥哥错了，不至于，不至于哈。”听说老四要抓女鬼塞自己被窝，李孟坤立马就怂了。
“好了！别闹了！”李仲鹤飞起两道清脆的啪啪声从两个人的光头上传出“还有很多事要办呢，再耽搁下去天都黑了！”李仲鹤的暴喝声响起，兄弟二人立马就蔫了。
思绪被打断，莫问也不再纠结，还是那句话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想，等实力够了自然就知道了，这种实力一方面是武力，另一方面是知识的积累。对于知识的积累李仲鹤的状态已经不能用求知若渴来形容了，他已经化身地沟，只要是书他都想看，尤其对那些游记和侠士话本俨然已经达到来者不拒的程度。上一刻还在斥责老大和老四，这一刻双脚已经焊死在一个书摊前。
“这位侠士，小生观你的风度将来必成一代剑仙，这些都是小生辛苦收集而来的各种剑侠前辈的成长经历，还有这些这本游记是一位高人云游时写下来的，记录了百国风土人情对你以后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大有裨益。”摆摊的是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汉子，满脸的络腮胡，估摸着李孟坤到了他这个年纪都要比他像书生，此刻正在不停给李仲鹤推荐着摊上的书，吸了足够多的彩虹屁后李仲鹤也有些飘飘然了，在快速浏览着这些书，每一本都爱不释手。
突然，李仲鹤放下手中的书扭头看向莫问“老四，为什么书中的那些大侠、仙人都出自穷苦书生？那是不是我们这种不是书生出身的就成不了书中的侠？”
“呃……”莫问被二哥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懵了，愣了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哎！二哥啊，这世间什么人能写书？”
“会写字的人啊，这还用问？”李仲鹤已经被忽悠瘸了，脑子都不好使了。
“那会写字的人中什么身份的人最多？”莫问拍了拍额头，只能摆出循循善诱的模样。
“自然是书生……书……书生！”李仲鹤瞪大了眼睛，再看手中捧着的话本时眼神变得复杂起来。看到李仲鹤神情的变化，莫问笑着点点头，终归是找到机会将二哥从地沟里捞出来了。
“大哥，这本游记多少钱？”莫问捡起地摊上的一本游记，翻了几页递到摊主面前。
“呃……二十个大子。”中年汉子一愣，旋即一喜。
“这两本一起，二十个大子。”莫问又拾起一本，看到汉子点头便将二十个大子放到对方手上，然后拿起两本书拉着蔫不拉几的李仲鹤就走。走了一段才将游记递给李仲鹤“二哥，咱们读书要读有用之书，那些传奇故事只能偶尔看看，这本游记有些年头，内容应该是真的，算是捡了个漏。”说完又将另一本书递给刘季昌。
“嘿嘿！还真是捡漏了。”刘季昌接过书翻开看了看里面的内容“老四，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书页，这不是纸，是兽皮做成的，很贵，而且那个大汉不认字，不然轮不到我们。”听了莫问的话，李仲鹤的脸刷一下就红了，自己差点就被一个大字不认的家伙给骗了，心中暗自发誓从此不再看街头话本，不对，偶尔看看，这是老四说的。
半天的时光一晃而过，四人再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在莫问几次暴力镇压下，钱还剩不少，足够后续一路上的花销。在城里转了半天，四人都已经被累垮，浑身疲惫地各自回房。推开房门，看到那张桌子的时候莫问的神情有些恍惚，昨夜那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就坐在那里，醒来的时候才知道只是一场梦而已。
哎，姐姐，等到了州城一定给你画一幅画像，初一十五祭拜，以后你有啥需求就给我托梦吧。莫问心中呢喃，疯批的音容笑貌再次浮现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