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三刻的长安城里,黑夜笼罩上空,四周静悄悄的一片。
百姓们尚在梦中,三百披坚执锐的甲士护卫着董卓车辇缓缓前行。
朝会一般会在寅时开始。
从相国府到皇宫,不过五六里路程,时间上完全足够。
然而队伍行出不到两里,骤然听得“戈隆”一声,董卓乘坐的车辇后轮忽然折断,董卓重心不稳,差点就从车上摔了下来。
驭夫见状,慌忙跪地磕头:“小人该死,太师恕罪!”
“狗东西,若非本太师今日心情极佳,否则非杀了你不可!”
董卓恶狠狠的叱骂一番,本想打道回府重换车辇。
然则一旁的王允却提出建议,称此举太过耗费时间,为避免误了大事,还望董卓不要拘于小节。
董卓觉得有些道理,于是在吕布的搀扶下,下车换乘马匹前行。
又行进两里过后,坐下骏马忽地发起疯来,扯断辔头缰绳,将董卓扬下马背,窜逃远去不见了踪影。
“这畜生,中邪了这是!”
董卓在甲士的帮抬下,总算有惊无险。
不过这时候,他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问起王允:“司徒,车折轮,马断辔,是为何意?”
王允则宽慰董卓安心,继续给他上眼药:“这足以说明太师应绍汉禅,弃旧换新,将乘玉辇金鞍之兆也!”
董卓顿时又高兴起来。
队伍继续向前行进。
抵达皇宫门前时,董卓刚下马背,便有狂风骤起,昏雾蔽天。
身后飞沙走石,隐隐听见其中有十数名小儿悲戚之音传来。
“千里草,何青青!十日上,不得生!”
董卓又看向王允。
王允从旁解释起来,说董卓将登龙位,故而天壮其威,至于那些小儿之声,无非是言刘氏灭、董氏兴之意。
董卓略作思量,觉得很有道理。
随后董卓入了宫门,身后狂风骤消。
吕布听完全程对话,默默地跟着后面,心中暗自摇头。要不然怎么说读书人嘴皮子利索呢,不仅能颠倒黑白,连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在他看来,这分明是上天的示警。
董卓这厮,多少还是有点气运沾在身上。
从宫门到嘉德殿的这段距离,期间再无怪异之事发生。
直到登上殿前台阶,董卓竟有些心惊肉跳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见董卓打起退堂鼓,王允哪会让这煮熟的鸭子飞走,继续摇唇鼓舌:“太师无须忧虑,您即将成为天子,有这样的预感实属正常。宫廷中的卫士都受您的统属,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何况,还有天下无敌的吕将军坐镇于此,谁又能伤得了太师分毫?”
吕布也很配合的抱拳:“义父勿忧,有某在此,一切自当无虞!”
董卓这才放下心来,在王允的陪同下,大步往殿内而去。
及至此时,西边宣平门的城楼上,火把晃动三回,紧接着下方城门悄然打开。
早就潜伏城外的魏续等人见状,起身将手一挥,数千并州将士紧随其后,快速向着城门方向疾行。
进入城中,充当内应的王景当即给魏续等人指明各个城门的行进路线。
魏续、郝萌、侯成、宋宪兵分四处,即刻出发。
高顺也在此与魏越会合,在魏越的领路下,火速奔赴车骑将军府邸。
另一边,西凉军驻营之外。
成廉、曹性率领狼骑抵达此处。
为确保万一,曹性先带了几十人下马过去试探。
靠近营地正门,仅有几名士卒稀稀拉拉的站着。
跟着董卓在长安享乐安逸久了,西凉军的纪律和戒备皆是大不如前。
伴随曹性等人的到来,引起了营前军侯的注意,不过在见到是下午来过的熟面孔时,好不容易才提起的丁点防备,又立马卸了下去,呵欠连天的上前询问:“曹兄弟,都这般晚了,怎么还有功夫来我们这里?”
曹性熟络的上前勾肩搭背,把军侯拉到一边,背对着营门,咧嘴带笑:“给你们送点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军侯瞬间打起几分精神。
“好东西就是……”
曹性从腰间拔出短匕,前一刻还有说有笑的脸庞瞬间泛寒,径直将匕首捅进了军侯胸口,语气森然:“当然是送你去见阎王!”
杀死这名军侯,曹性命人将营前专门用来限制骑兵的拒马、鹿角搬开,朝成廉所在的方向大肆招手。
成廉见状,顿时手中长枪提起,向身后大喝起来:“儿郎们,往日里西凉军仗着董卓作威作福,处处压我们一头。今日,我们便与西凉军决个胜负,攥紧手中长枪,随我冲啊!”
“冲啊!”
并州狼骑士气大盛。
马蹄声滚滚如雷,落向凉州军营。
如此之大的动静,很快便有值夜士卒陆续反应过来。
“敌袭!敌袭!”
听着外边传来的警报声,睡梦中的士卒猛地惊醒过来,纷纷抄起帐内武器,仓忙出来应战。
然则此时,成廉率军已经杀入了营地,仗着军马冲锋的优势,几乎无人能挡,如出无人之境。
一边纵火,一边见人就杀。
熊熊燃烧的火光将漆黑夜空映照得通红。
平日里穷凶极恶的西凉军,此刻早已是人心惶惶。
派人去禀报董越,半天也杳无音信。
没有将领们的临阵指挥,西凉军如同无头苍蝇般的乱撞。
不久,便呈现出溃败之势,士卒们只管各自仓皇逃命。
成廉见状,也不赶尽杀绝,秉承擒贼擒王的态度,下令麾下狼骑在厮杀的同时,重点搜寻董越等人的踪迹。
在他看来,事发突然加上醉酒等原因,董越以及麾下将校肯定逃不出去!
相较于抱头鼠窜的凉州士卒,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大鱼。
果不其然,一番厮杀搜索下来,曹性白天记住了这些将校的军帐位置,很快就带人将仍在睡梦中的董越以及诸多校尉悉数生擒。
成廉、曹性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场突袭战前前后后仅用了半个多时辰,西凉军营地便已成功告破。
最终以并州军的大胜而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