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陛下的意思,还是老大人您的意思,只要您开口,末将一定万死不辞!要怎么做,您尽管吩咐便是!”
吕布停下手中酒盏,当即向王允抱拳表态。
“好!好!好!”
王允一连说了三声好,眉眼间大为欣慰,又与吕布敬酒:“贤婿真乃国之栋梁,老夫果然没有错看你。”
“等迁回了洛阳,老夫定会表你为卫将军。”
王允的画饼技术一流。
好在吕布不是当年的愣头青,这些话听听就好,没往心里去,毕竟不是王允的亲儿子,这老匹夫纯纯只是拿自己当工具人而已。
吕布饮了口酒,问起具体该怎么做。
“很简单,明天你同我一起上朝,震慑一下这些冥顽不灵的家伙!届时老夫再提迁都之策,谁要是不同意……”
王允眼神一狠,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杀一儆百。
吕布眼眸微缩,这一幕似曾相识。
当年董卓要求弃洛阳而迁都长安,可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不过话说回来,你儿子王盖任职侍中、虎贲中郎将,要动手随时都可以,却非要等我回来,恐怕器重我是假,想让我背锅是真。
万一将来出了问题,王允扛不住的话,完全可以把我推出去顶罪。
这么久时间的相处,吕布早已看清楚这老小子的为人。
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
可即便如此,吕布仍是坚定不移的答应下来。
他不能让王允觉得自己这个莽夫有别的想法,今后不能用了。
作为外来者,他只有跟王允相互扶持,才能在这权力中心站稳脚跟,否则就要被撵出长安城了。
他不想就这么卷铺盖滚蛋。
所以这一夜,吕布在王允的太傅府上喝了许多许多的酒。
翌日丑时,王允从榻上睁眼,灰翳的眼睑里精光闪动。他几乎一宿未眠,脑子里全是今日在朝堂上抖擞威风的场景,一扫往日里的抑郁阴霾。
随即王允起榻,呼来仆人更衣,同时也派人去通知吕布准备早朝。
正当王允将一切准备妥当,出府登车就要去往皇宫之时,派出去的仆人急匆匆的回来禀报,称昨夜吕布醉酒,在回去的路上不慎坠马摔断了腿,无法下床行走。
乍听这个消息,王允脸上表情一僵,当即下令车夫先去吕布府上。
抵达吕布府邸,王允问清吕布所在,还未进屋,便远远听见吕布的咆哮声传来:“没听见吗,速去准备担架,我要入朝面圣!”
“夫君,医郎再三叮嘱,要你静养数日,否则很容易留下病根……”
“混账,吾有大事在身,何惜这区区双腿!”
随后便是一阵妇人的啜泣声传来。
这个时候,王允走进了屋子。
见到王允,吕布神情尤为激动,强撑着就要下床给王允行礼。
王允赶忙上前将其扶住。
“老大人您放心,某不敢荒废您的大事,今天就是叫人抬,也要抬到大殿上去!”吕布语气铿锵,掷地有声的说着。
这一刻王允竟有些泪目。
要是你真是我儿子,该有多好!
“唉,都怪老夫昨日让你饮酒,否则哪会出这样的事情!伤在汝腿,痛在吾心!”
王允自责一番,亲自上前检查了用木棍固定起来的受伤右腿,关心询问:“医郎怎么说?”
“区区小伤,无碍。”
吕布表现得极为硬气。
严芸却忍不住从旁插话:“医郎说伤到了骨头,不静养的话,腿可能会废掉……即便静养,最少也要一两月的时间才能恢复。”
“多嘴!”
吕布眉头一挑,怒瞪了过去。
严芸袖衣遮脸,再次小声哭泣起来。
王允见状,只好从中调解:“贤婿勿要动怒,夫人也是为你着想,你且好生歇息,等腿伤好了以后,咱们再行打算。”
如今吕布受了伤,即使抬到朝堂上,也起不到震慑效果,反而遭人耻笑。
王允心里后悔万分。
早不断腿,晚不断腿,偏偏在这个时候!
早知道昨晚上就不该让吕布喝那么多的酒了。
朝会在即,再待下去很可能贻误时辰,王允不想让对头抓了把柄,简单与吕布交代几句后,满腔腹郁的走了。
在其走后不久,吕布神色恢复如常。
这件事情传出以后,朝堂上的百官以及整个长安城里的权贵都在笑话吕布,最能打的武将居然醉酒坠马摔断了腿,简直滑稽至极。
王允的政敌也借此机会不断上书天子,免去了吕布执金吾的职位,美其名曰在家好生静养。
吕布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在家陪伴妻女也正好乐得清闲。
等到此事风波渐平,吕布便让人将贾诩请来府邸。
贾诩来的时候正值深夜凌晨,走的还是偏僻小门。
碰面以后,吕布先一步地拱手赔罪:“让先生往旁门而入,皆是因为府邸周围遍布眼线,权宜之计,还望先生勿怪。”
贾诩作揖还礼,微微笑道:“将军如此小心谨慎,看来醉酒坠马的传闻,应该是将军自导自演的障眼法了。”
对于这件事情,贾诩同样有所耳闻。
闲谈时,他问起过魏续等人,知晓了吕布酒量很好,而且之前从未有过坠马的事件发生。
前后联想起来,贾诩猜了个七七八八。
“先生心思玲珑,一猜就中。我请先生来此,就是想问问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吕布将王允想要迁都的事情与贾诩说了。
贾诩轻捻下颌胡须,反问吕布:“将军是如何想的?”
吕布琢磨了稍许,他心中其实也没有确切答案:“其实我去哪都一样,离开了并州,我就像浮萍一样漂泊……如今王允想借我之手诛杀杨彪、淳于嘉等政敌,其中不乏名望之士,这样的污名我不想再背,故而出此下策。”
“这么说来,将军的腿伤也是假的了?”
“嘿嘿,先生这你可就说错了!”
吕布将受伤的右腿抬出,告诉贾诩腿伤不仅是真的,而且还是他亲手捡石头砸的。
好在那夜喝了许多酒,所以当时并不觉得怎么疼。
贾诩心底冒了口凉气。
再看眼前这个客客气气的男人,他竟有些后背生寒。
毕竟一个对自己都能这么狠的人,对付起其他人来就更别提了。
吕布没有注意到贾诩的细微表情变化,仍在自顾自的说着:“王允这老鬼精得很,想骗过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