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河畔，狼骑在此扎营。
吃过晚饭以后，成廉依旧戎甲在身，站在河边眺向白马氐方向。
距离吕布进去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却没有半点消息传来，未免过于蹊跷。
成廉望向对岸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忧虑。
就在此时，一匹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派去查探消息的哨卒飞奔至成廉近前，面色焦急的禀报，说是在土墙之外听到了兵器交戈声，他想要进去打探，氐人守卫却不让。
一定是将军那里出了状况！
成廉瞬间意识到问题所在，当即传令各处紧急集合，随即翻身上马，长枪直指白马氐方向，口中沉喝：“将士儿郎听令，将军有难，随我杀入敌阵！敢有阻拦者，杀无赦！”
“杀！”
身后狼骑士卒怒吼响应，催动胯下坐骑冲锋。
战马踏过白马河，溅起浪花无数。
而此时的氐王住处，吕布猛虎入羊群，浑身浴血犹如魔神降世，只身一人杀散了两百多氐族刀斧手。
杨朔为此吓得尿了裤子。
一众刀斧手俱是吓破了胆，不敢再往前靠近半分。
见此情形，吕布停止杀戮，将心中郁积连同浊气一并吐出，转身折返回屋内，很随意的丢掉手中滚滚染血刀刃，在几位氐王的惊骇目光中，坐回原来位置，饮上一口酒润了润嗓子，又换回最初时的和善。
“诸位，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刚才还在暴戾发泄情绪、像疯子一样的变态杀人狂，此刻居然能够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跟他们对话。
杨腾、申冒等人顿觉毛骨悚然。
不由地怀疑起来，到底吕布是神经病，还是他们自己精神错乱，出现了幻觉。
“将……将军容禀，此事、此事与我等无关，全是雷浑在暗中搞鬼！”胆子最小的申冒口齿打颤，指向地面的无头尸体，试图撇清责任。
“对对对，都是雷浑的主意，我们也是受到他的胁迫才上了贼船，请将军明鉴！”
“郡守是雷浑杀的，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了！”
其他几位氐王也都赶忙跟着附和，生怕因此殃及池鱼，故而把所有罪责全部推给了死去的雷浑。
叛军开出的条件固然诱人，但前提是得有命享受才行。
他们可不想步雷浑的后尘。
此时，外边有族兵火急火燎的跑来禀报：“氐长，驻扎在河对岸的汉骑杀进来了！我等抵挡不住，请您前去支持大局！”
听到这个消息，几位氐长又是心头一沉，整个白马氐少说也有三四万人，却挡不住吕布带来的一千骑兵……
杨腾颓然叹息一声，将目光望向吕布，心中发苦：明明是在自家的地盘，却有种寄人篱下、任人宰割的憋屈。
吕布将几人的神情反应纳入眼底，招来身旁的曹性吩咐：“去让成廉停手，我们还在商量大事，他这么急赤赤的闯进来，也太没礼貌了。”
曹性得了命令，屁颠屁颠跑了出去。
不多时，便与往这边急赶的成廉碰面。
并州狼骑作为职业化骑兵，在塞北常年与胡人作战，驰骋冲锋和马背攒射俱是一流，对付氐人这种半农耕半军事化的屯兵，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老成，将军让你停手！”
曹性及时传达了吕布的命令。
得知主上无恙，成廉脸上的焦急之色缓和，将手往后一抬，下令狼骑停止进攻冲锋。
外面的动静渐渐平息下去。
吕布重提之前规划，想要征召氐人往凉州平叛。
“愿唯将军马首是瞻！”
申冒几人大声答应下来，一点也不犹豫，与之前的倨傲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毕竟性命攸关，识时务者为俊杰。
吕布很满意氐王们的回答，这才是主人与寄居者该有的相处模式，有条不紊的交代起来：“其他氐族部落本将军就不去了，由你们代为通传。总之，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要在汉阳郡见到一万氐人军队，你们有意见没有？”
氐王们哪敢说半个不字，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就连自始至终都想保持中立的杨腾，这次也选择了认命。
随后吕布写好通关书信，加盖上将军印章，交给杨腾等人。
走出大门的时候，吕布瞥了眼跪伏在地、吓尿了的杨朔，目露嗤夷之色，继而大步离去。
翌日一早，吕布带队拔营返程。
这使得包括杨腾在内的一众氐人，皆是舒了一口长气。
归去路上，曹性眉飞色舞，一个劲儿的与成廉夸耀。
“老成，你是没看见，将军昨夜那叫一个生猛！”
“我那佩剑在将军手中简直快如闪电，冲进人群里砍瓜切菜一样，你这辈子怕是都追不上将军啰！”
“喏，瞧见这刀没，氐王雷浑的贴身宝刀，锋锐得很，我的佩剑卷了刃，将军特意赏给我的……哈哈哈，你眼馋了吧！”
当着成廉的面，曹性拔出弯刀，脸上笑得跟狗尾巴草一样，得意洋洋的显摆起来。
一旁的功曹赵昂则是与曹性的聒噪形成鲜明对比，不仅一路上默不作声，而且面色发白，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
昨天晚上他着实被吓坏了，直到现在也没敢跟吕布讲上一句话，甚至有意落后拉开了距离。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吕布是个比较随和之人，直到亲眼目睹了那场触目惊心的杀戮，给他心底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每每想起，皆是一阵后怕不已。
几天过后，队伍回抵汉阳。
赵昂在城门口主动告辞离去，说是要回郡府复命。
吕布不作强求，率军前往城内驻地。
郡府里。
见到赵昂回来，郡守金旋似是料到了结果，不由叹了口气：“这么快就回来，事情肯定办砸了吧？我早就说过，这样不行的……”
在金旋的埋怨声中，赵昂苦闷回答：“郡守，氐人愿意出兵一万。”
氐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金旋眼神里透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更奇怪的是明明完成了任务，赵昂脸上却看不见半点喜色，甚至于有些郁郁寡欢。
这令金旋颇为不解。
在金旋的追问下，赵昂只好将此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讲述出来。
金旋听得脸色骤变，心中为没有交恶吕布而感到庆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