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治元多心里很不好受。
来时威风八面,回去如同丧家之犬。
他早已悔青了肠子。
只恨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
穿过狭长山道,快到抵达城下时,治元多再次叮嘱起了带回来的手下,不能透露任何有关被俘的消息,即便宋建问起,也要说是浴血突围才逃了出来。
一众手下表示明白。
回到城内,正在置办庆功宴的宋建见到治元多如此的狼狈,脸上笑容就此僵住,忙问出了何事。
治元多满面含恨,说是中了汉军诱敌之计,若非手下将士死战,恐怕自己也要丧命当场。
随即又向宋建请缨:“大王,请借我五千兵马,我要再与汉军杀个死活,好为死去的儿郎报仇!”
“你先歇着吧,报仇机会以后有的是!”
宋建表面加以安抚,治元多没有了部众,使用价值已经大打折扣。
尤其得知飞熊军在吕布麾下后,宋建更是放弃了正面硬刚的想法,改为保守防御。
大夏城地势险要,仅凭吕布手下这万把人,根本强攻不进来。
最重要的是,骑兵无法发挥出攻坚作用,失去了最大的优势。
如此一来,只需等到吕布粮食耗尽,自然而然也就退了,到时候再找机会痛打落水狗,说不定还能捡着大便宜。
今天虽说吃了败仗,但庆功宴不能白准备,权当是接风洗尘了。
酒宴上,众人有说有笑,辛忠更是极尽溜须拍马之能,引得宋建哈哈大笑。
只有治元多喝着闷酒,笑不出来。
之前得宋建器重,所有人都笑脸相迎,大肆吹捧,现在见我失了势,就如此冷漠。
真可谓世态炎凉。
酒水一杯接一杯的下肚,治元多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既然你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酒宴散去以后,宋建等人喝得大醉,各回住处歇了下去。
只有治元多来到城楼,谎称奉了宋建命令,让手下接管这里。
到了子时,城楼角落轻轻摇晃起火把。
潜伏城外的斥候望见,飞速将此事禀报给了吕布。
吕布从睡榻上一坐而起,召集麾下部将到帐内商议对策。
“这么快就传来消息,会不会其中有诈?”
“别是这胡蛮子跟城内叛贼串通上了,到时候摆我们一道!”
诸将对治元多的人品很是怀疑。
听众人这么一说,吕布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目光看向贾诩:“军师,你觉得呢?”
贾诩未作明确回复,轻捻颌须:“从治元多今天的表现来看,不像是一个会出尔反尔的人。”
吕布顿时了然,出帐点齐兵马,往大夏城方向摸去。
到了城外,按照事先约定,让人学上两声狼嚎。
收到暗号的治元多重新挥动起火把示意,随后命人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在哗啦啦的铁链声中,吊桥缓缓落在地面。
望见向外敞开的城门,吕布本打算亲自冲锋,身旁的皇甫坚寿劝阻了他这鲁莽行为:“将军身担大任,岂能轻易涉险,城内情况尚未可知,卑职愿带队前去探路!”
即便中了埋伏出不来,也不会影响大局。
皇甫坚寿身为皇甫家的长子,他要倒在了这里,以后回长安见到皇甫嵩可就不好交差了。
吕布想换个人去,奈何皇甫坚寿执意恳请,眼见别人都在立功,他如何甘心落后。
最终吕布答应下来,让他多加小心。
皇甫坚寿带上本部人马以及吕布临时拨与的三千氐兵,火速杀向城池。
站在城楼上的治元多目视着下方一切,心中再次感慨,汉人果然是出了名的狡诈,换做自己,恐怕早就一股脑的全冲了进来。
汉军的涌入,很快引起了城内守军的恐慌。
在短暂的愕然过后,一些巡夜士卒撒开腿就跑,同时用力敲响手中铜锣,扯开嗓子大喊大叫起来:“不好了,汉军攻到城里来啦!”
消息传到军营,支胡首领吉轲当即率领麾下部众往城门这边赶,想看看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为何事先一点风声没有,就让汉军攻进了城中。
城楼守军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双方在城内街道相遇,嘈杂之声不绝于耳,在皇甫坚寿的身先士卒下,汉军势如破竹,反观城内守军,犹如惊弓之鸟般的四处窜逃。
吉轲无心在此恋战,直奔城楼而来。
到了城楼,他在这里见到了治元多,心中未曾起疑,只当是对方先一步抵达这里,皱眉询问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治元多推说自己也不知情,可就在吉轲转身下楼时,他却迅速贴了过去,拔出腰间短剑,狠狠往前一刺。
嗤!
锋锐剑尖透过胸甲,贯穿了吉轲心窝。
未作任何防备的吉轲顿觉心头一凉,脚下差点没能站稳,低头望向透过胸口的剑尖滴血,僵硬的转过身来,眼神里全然不敢置信,随后用双手死死抓住治元多握剑的手臂,艰难地发出灵魂质问:“为、为什么……”
“原谅我,我也不想的……”
治元多摇起脑袋,面容痛苦的说出苦衷:“你不知道,当时我宁愿去死,也不愿背叛你们……可有个姓贾的跟我说,汉军缺粮,我要是不从的话,就会把我和部下全部四肢斩断,剁成肉酱,充作军粮。”
“他还说,如果以后汉军打到卢水胡,肉食仍存有剩余的话,就会赏赐给我们的族人妻儿享用。”
“我实在没有办法,我卢水胡总人口不过万余,哪比得上汉人数量庞大,汉人死个几万,甚至几十万都不会动摇根基。可卢水胡死上几千人,就很可能要亡族灭种……”
“所以,我没得选择。”
吉轲兄弟,抱歉了!
讲完其中缘由,治元多愧疚说上一声,他才刚加入吕布麾下,自然也需要功劳作为晋升之资。
而吉轲在这个时候恰好送上门来,所以也就怪不得自己了。
匕首用力一拧,搅碎了吉轲心脏。
接连又重重捅上几刀,直到吉轲像软泥一样的倒在地上,彻底失去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