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注视之下,借酒浇愁的黄华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传阅的名册上几乎兼容了凉州本土的所有世家豪族,却偏偏没有酒泉黄家和张掖张家,这不是摆明搞针对吗!
“酒泉是我黄家的地界,你左右不过是个武夫,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当着众人的面,黄华手指吕布大声质问。
此话一出,堂内气氛瞬间冷场。
兴许是黄华平日里为人处世不够好,所以这个时候没有一人出来帮他圆场,有些人更是在心中偷乐,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也想借此来试探吕布的底线。
吕布看向半醉的黄华,不急不忙地端起酒盏走了过去,举了举手:“黄家主此话不无道理,来,本将军敬你一盏。”
吕布服软,这是许多人没想到的。
坐下黄华下家的张进细眯起眼,琢磨着是不是也要找个理由向吕布发难,索要回属于张家的利益。
“哼,算你小子识相。”
黄华很是得意的举杯,想与吕布碰上一下。
而就在此时,吕布将一柄匕首轻抛了出去。
由于背对着众人,故而很多人都没发现吕布的手头动作。
黄华顺势接住,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听得一声怒叱:“混账东西,你居然敢对本将军动刀!”
电光火石间,吕布呛啷拔出腰间佩剑,向上猛地一削,锋锐的剑刃顷刻斩断了黄华握匕的手臂。
“呜啊!”
前一秒还在得意的黄华,此时已然抱着血流不止的断臂处,发出杀猪般的痛苦嚎叫。
哀嚎过后,堂内鸦雀无声。
在场饮宴的众人无不为之变色,一个个如殖童般老老实实的坐在原位,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喘。
只有黄华一双充血的眼珠死死瞪着吕布,大声叫屈:“吕布,你诬陷我,这匕首分明是你扔给我的!”
“哦?你觉得本将军会这么无聊吗?”
吕布冷冷笑了起来。
黄华不甘背锅,当即将目光扫向旁边的张进:“张家主,你就坐在我下家,你一定看见了,快告诉大家真相!”
在他看来,张进此番也没有取得好处,一定会跟自己同仇敌忾。
张进听到这话后,心头顿时一突,刚才他确实是在想怎么找吕布索取好处,不过在看到黄华这前车之鉴后,心里想说的只有一句:你想死,别拖累我啊!
就吕布这狠厉劲,我即便看见了,也不敢说实话啊!
张进当即起身,向在场众人拱了拱手,主动与黄华划清界限:“诸位,我方才确实看见了,是黄华挟恨在心,意欲谋害将军!”
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站错队伍。
众人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还好张进不蠢。
借此机会,他们也纷纷表明立场,声讨起了黄华。
“将军,此人如此狂悖,竟敢行刺于您,在下请求,将他即刻就地正法!”
“此人定是宋建、韩遂之流的余孽,将军不可轻纵!”
“我早就听说,黄家在酒泉大肆招募兵马,恐有不臣之心!”
“…………”
这些人雪中送炭的事情不干,但要论落井下石,却是一个比一个玩得还溜。
看着众人满脸愤慨且义正言辞的模样,吕布一时间都有些恍惚,若非知晓事情的真相,说不定真就被蒙了过去。
他的心中也渐渐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吗?
吕布低声喃喃。
面对众人的声讨,失去一条手臂的黄华悲苦大呼:“我才是受害者啊!”
然而不管他吼得有多大声,其他人皆是充耳不闻,好似根本听不见一般。
将众人的反应纳入眼中,吕布很是满意这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码,口中呼喝:“成廉、姜虎。”
“末将在!”
“即刻率领狼骑、飞熊奔赴酒泉,以谋害将军的罪名,灭了黄家。”
“领命!”
两人抱拳而去。
见到吕布动了真格,黄华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私下招募的那些部曲,用来对付地方官兵还行,可哪会是久经杀场的狼骑和飞熊对手。
只怕他们这一去,黄家灭门在即!
顾不得手臂处的剧痛,黄华将脑袋重重磕在桌面,神情不复最初时的嚣张,只是一个劲的磕头告罪:“吕将军,方才是我喝多了酒,不小心冲撞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真知道错了,什么都不要了,求求你放过我,放过黄家!”
现在认错,显然为时已晚。
吕布想在凉州豪强之中竖立威信,正愁找不到人开刀,黄华却自己跳了出来,这也怨不得别人。
看着痛哭流涕的黄华,吕布脸上没有半分怜悯,如果不是有硬实力摆在这里,黄华还会这样委曲求全吗?
弱肉强食,自古皆是如此。
吕布摆了摆手,让手下将其拖出堂外。
黄华的求饶声渐渐小了下去,吕布转过身来,又重新换上笑容,朝众人举起酒盏:“不要因为这种不起眼的小事,而坏了大家雅兴,来来来,饮酒饮酒!”
灭人满门还是不起眼的小事……众人心中腹谤之余,无不咒骂起吕布这个恶魔屠夫,脸上却纷纷赔笑称是,对待吕布的态度也变得更加谦卑讨好起来。
十余天的时间过去。
成廉与姜虎回来复命,只要是在酒泉郡内的黄氏一族,已经悉数伏诛。
尽管事先有了心理准备,然则当亲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在场代表们还是忍不住的心头一颤。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盘踞在酒泉数十年的黄家给连根拔起。
换做自家,能扛得住吕布的铁骑摧残吗?
所有人在扪心自问的同时,也都暗自摇头起来,甚至已经想好回去以后该如何答复。
无论如何,也不要站到吕布的对立面,哪怕是跟朝廷作对。
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实在太可怕了!
名册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有了新的利益划分,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第二天,便陆陆续续有人提出告辞的请求。
吕布对此未作挽留。
因为他的任务也即将在此圆满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