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等纨绔子弟和许忠也算老熟人了。
每次惹出祸事,由于有家族兜底,基本上都是县府负责善后,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见到许忠带人前来,赵元顿时底气十足,一扫之前颓然,指向对面的粗蛮少年:“许县尉,此人恃武逞凶,打伤我几家忠仆,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
淳于休等人随之附和。
许忠看了过去,只见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神情充满警惕,眉宇间透出野性桀骜,一看就知道出身于边地,没有经过礼仪熏陶,缺乏管教。
在少年身后,护着个八九岁的女娃,双眸澄澈明亮,梳着丸子一样的双髻,衣衫穿着寻常,牵了匹烟青色的矮马。
许忠仅仅审视了须臾,心中便有了决断,当即喝令麾下衙吏:“来啊,给我将此贼拿下!”
在他看来,这两张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八成是从外地来的小户人家,跟眼前这几位公子哥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衙吏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上前抓人,吕玲绮急得不行:“县尉大人,他们恶人先告状,事情不是这样的,是他们先毁坏良田,鞭打这位老翁的……”
她试图与这位官老爷讲明原委。
然而许忠根本没耐心去听一个小女娃的解释,直接挥手打断:“事情真相如何,本官一眼便知,用不着你这小女娃指手画脚。”
“对了,这凶徒是你的仆从吧,本官见你是个小女娃,也不为难你。你速速回去告诉家里人,就说此贼把几位公子的仆人打伤了,让他们带上钱来县衙赔罪,否则就休怪本官不讲情面了!”
许忠摆出县尉架子,神态颐指气使。
马超大为不忿,怒声骂了起来:“你这狗官趋炎附势,分明是他们作恶,你却命人来抓我,信不信我打爆你的脑袋!”
听到这话的许忠火气立马上来了,面容阴鸷的回答:“好个狂妄小儿,就凭你辱骂朝廷官员这一条,本官今天就绝对轻饶不了你!”
随后同一众手下喝骂:“一个个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
剑拔弩张之际,又一支队伍骑马赶来了这里。
来的是执金吾麾下南门司马徐平。
执金吾有维护京师治安的职责,得知城南聚集了这么多人,徐平担心有人在此煽动闹事,故而领兵前来查看。
相较于官府衙吏手中握着的水火棍,执金吾麾下则是佩刀持戟的精锐甲士。
见此情形,许忠心中暗骂晦气,脸上却是赔笑着过来与徐平见礼。
“这里出了何事?”
徐平环顾一眼周围,朗声询问起来。
许忠试图将其拉到一旁私下商量,不料遭到徐平拒绝。
于是只好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上一番,又点名了这几位公子哥的身份,暗示徐平不要多管闲事。
“这位将军,是他们先动手的,我只是想让他们给老伯道歉而已……”吕玲绮握紧小粉拳,再次站了出来。
徐平的目光随之投来。
“小铃铛,别跟他们啰嗦,这些人要是能听进去半个字,那才是有鬼了!”
马超撇了撇嘴,一脸的烦躁之色。
出门时,义母有过叮嘱。
近来义父在朝堂上树敌众多,屡屡遭人弹劾,这些人一直想抓把柄而不得,所以希望他俩在外出游玩时,尽量不要招摇生事,免得落人口实。
起初,马超本不想插手此事,别人死活与他何干,奈何小姑奶奶见不得老翁委屈,一股脑的冲了过去。
这种情况,他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耐心听完小姑娘的诉告,徐平心中暗自称奇,在如此紧张压抑的氛围下,寻常人都很难稳住情绪,偏偏这小姑娘镇定自若,脸上全无惧色,语言逻辑也很是清晰。
两者之间,他当然选择相信眼前的小姑娘。
然而此事只有他信也作不得数,凡事讲究律法,于是环顾周遭百姓,高声询问,有谁能够出来作证?
对此,一众看客皆是惭愧地低下头去。
不是他们不愿意出来正义执言,而是这些世家公子背景通天,当官的都得罪不起,更何况他们这些底层平民。
图一时嘴快而使家人遭受牵连,这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一群怂瓜蛋!
马超心中不由暗骂,径直走到那老农面前,将他提溜过来,当众质问:“你说,你身上的伤痕,以及损坏的田土是何人所为?”
老农抬头看了眼马超,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几个始作俑者,心中固然感激眼前少年肯为自己打抱不平,但同时也明白,民不与官斗,自古皆是如此。
老人卑微的跪倒在许忠、徐平等人面前,将所有委屈咽下,磕头叩首,语气悲凉:“回禀几位大人,此伤是贱民自己所为,与几位公子无关。”
“你这老头,怎么净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马超无语至极。
徐平也是跟着摇头。
赵元等人则是得意得哈哈大笑,随后走到老人面前,有意压低了声音:“老东西,算你识相!”
事情至此,基本上尘埃落定。
“既然没人出来作证,那么赵公子等人便是清白的。”
趁此机会,许忠以胜利者的姿态出来总结,同时指向马超:“而这个少年,伤人是既定事实,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抵赖,本官要依法将他带回衙门审问。”
说着,许忠又看向徐平,嘿嘿笑着:“若是此子发狂,还请徐司马出手相助一二。”
小人嘴脸顿时暴露无遗。
徐平未作搭理,只是将目光看向眼前少年,纵使有心相助,却也无可奈何。
百姓们亦是叹气连连。
“你们要抓,就抓我好了!”
这个时候,吕玲绮出来主动承担责任。
如果不是自己,义兄也不会与这些人大打出手。
马超当然不会让吕玲绮出来扛事,我堂堂七尺男儿,羌族的神威天将军,一人做事一人当!
见此情形,吕布同样不会让人把马超带走,正当他准备出面之时,一道身影先他一步出来:“慢着,我可以为其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