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我都和黄卫东坐在柏条河边喝着茶,他也不去管他的生意,就陪着我晒太阳。
我们也没再谈论女人,只是筛边打网地摆谈着一些小时候的趣事糗事,回忆着那遥远的童年和少年时代。
就在去吃午饭的途中,接到了陈雨君打来的电话:
“我和侄女正在去吃午饭的路上,亮子,你在做啥子?都这么久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我和东哥喝了一上午茶,也正要去吃饭。以为你还在睡懒觉呐,本想吃完午饭再给你打电话的。”
“那行,吃完饭再联系吧,我们快到了。拜拜!”
“嗯,拜拜。”
刚挂掉电话,黄卫东就一脸坏笑地看着我说:
“看嘛,就说你娃的桃花运来了,咋个躲都躲不脱的。这样子嘛,下午我要去铺子上过问一下生意,你还是乖乖的去跟美女好好约会吧。”
“切,咋不给我当灯泡了嗦?”
“我这个老灯泡早就不亮了,你自己的事,也不用我再使劲敲边鼓了。好好把握,兄弟。”
中午东哥没要我喝酒,结账的时候对我讲:
“下午你就开我的车去约美女耍,我正好用你的车去送一趟货。毕竟,开着那辆工地上用的面包车去耍朋友,太掉价了。”
对于他的好意,我只能满怀感激的接受,在回表哥家的途中,就给雨君打了一个电话:
“喂,雨君,我们吃完饭了。你们下午有没有安排?没其他事的话,就一起耍嘛。”
“我们也吃完了,没啥安排。我侄女下午有事,要不你过来接我一下。”
开着表哥的公务车,到了她说的地那个地方。
远远地就看见今天的陈雨君,穿了一身紫红色的粗呢套裙,腿上套着黑丝腿袜,头发染成了金黄色,像一朵波浪一样披散在她的头上,活像个刚换了装的大号芭比娃娃般,站在路边格外显眼。
我把车慢慢停到她身旁,按了按喇叭,放下对面的车窗。她才略微弯了弯腰,探着身子,耷拉下来的黄头发遮住了她半边小小的瓜子脸,定睛看了过来。
见到是我,就莞尔一笑,打开车门,坐在副驾上系着安全带,好奇地问到:
“咋的?鸟枪换炮啦,哪儿弄来的凌志?像个大老板一样。”
“这是我表哥的车,他就跟我换两天车,说是开这车才配得上跟美女一起耍。”
“你跟你表哥说起我啦,亮子,咋个说的?”
“昨天我们吃麻辣烫的时候,被我表哥的朋友看到了。回到他那儿,他们两口子就审问了我半天。”
“那你是咋个说的?”
“就那么说的,讲了我们在咖啡店认识的过程啊。他们都觉得太过奇幻,居然会到那么远的地方,认识了一个家乡人。”
“我跟小闻说的时候,她也觉得太不可思议,也许就像她说的那样,缘分吧。”
“我表嫂也是这样说的,对了,去哪儿耍?”
“我问问小闻有空没有?”
手机听筒的声音开得很大,几乎成免提了。对面的声音很嘈杂,模模糊糊的,能听到最后小闻讲的那句话“我可不想再当电灯泡了,免得你们想说点啥子做点啥子,都不好意思。”
她显然是知道了我听清楚了这一句话,脸上飞起了红晕,挂掉电话就讲:
“要不,我们去逛逛街吧,我好久都没在这城里走走了。”
我们在建设路旁的一条小街里停好车后,就一起顺着那条小街走着,前方是刚刚开业不久的商业区,盛世中心,据说热闹非凡。沿街都是各种各样卖小吃的,间或有些卖小饰品的。
兴许她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两个人就这样一声不吭的并排走着,显得有些尴尬。作为男人,我只好主动开了腔,打破僵局开了腔:
“你这头发是今天上午才做的吧,怎么想起来当金发女郎了?”
“今天起来得特别早,我侄女就鼓动着我一起去烫了头,染了发。你不晓得,我现在长了好多白头发,昨晚是灯光暗吧,你没咋发现。做成这样,不好看吗?”
她一边说,一边抬手捋着自己披散在肩头的头发,歪了歪头看着我。
我礼貌地微笑着答道:
“你这个人本来长得就漂亮,咋个都好看。不过呢?”
我故意停下来,卖了个关子,掏出一支烟点上。她神色凝重起来,有些着急地追问着:
“不过啥子?快点说嘛。”
“我觉得你把头发染成深栗色,做成直发,那样看起来更稳重,显得更加知性一些。”
她点着头,忽闪着大眼睛望着我,口中解释着:
“都是我侄女叫理发师这么做的,我也是第一次染这样的头。”
人群越来越密,偶尔还有一辆车在街中央缓缓地经过,显得越来越挤,猛然间一阵躁动就把我俩分隔开来。
我只能呆呆地看着她,被涌动的人流带到街边。心里竟然开始有些着急了,望着那金黄色的头发就奔了过去。好不容易拨开眼前的一个个人,冲上前去就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再也不敢放开。
挤在暗流涌动的人群中,她一下子就将柔软的身体紧紧地贴入我的怀中,我只好动也不动地稳住身体,原地站着。
“这儿太挤了,要不,我们去老街上看看吧,我好多年都没和男的逛过街了,还这样子抱着,真的好羞人了。”
她呵气如兰的声音就像吹打在我的心坎上,沿着我的胸膛上传了过来。又像是井里传出来的,敲击着我的心砰砰跳动。
“好吧,再走几步,就到柳河街了,那边的人可能要少一点。”
见到她正仰着绯红的脸看着我,我不禁把贴在胸前的她搂得更紧了,好像是怕她再一次潮涌的人流给挤丢了。
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朝着西面缓慢地挪动着步子。本来平常只有两三分钟的路,我们大概走了有一刻多钟,才从人潮中挣扎着出来。
“唉,这也太挤了。幸好有你一路,我一个人的话,恐怕都要被那些人踩成肉酱了。”
站在柳河边,我俩都长吁了一口气,她依然躲在我的怀里不肯松开紧拉着我的手。
“累了吗?要不要去那边坐坐?”
我指着对岸小河边空着的双人座椅问她,她突然间回过神来一样,松开了我,红着脸点了点头。
沿着河岸,从小桥上到了对面的座椅里,我俩傻傻地坐着。身旁的柳树叶随着微风不时的飘落在我们的周围,突然间,有一片小叶子落到了她的头顶。
我条件反射地伸手过去就拿了下来,递到她的眼前。她抿着嘴嫣然一笑,接过树叶轻轻一扔,一下子那双小手就把我的左手上下抱住,将自己的脸靠在她自己的右手背上面,口中喃喃而语:
“亮子,你总躲躲闪闪的,会不会是嫌弃我是个结过两次婚的女人?”
闻得此言,我不禁愣了一下,心跳加速着,仿佛被她手心里传来一阵温情加热着。俯看着她羞红的脸,我摇了摇头微笑着答道:
“哪儿哦?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是一个离了婚的男人啊。雨君,我晓得你的心意,可我没法把儿子就这样丢给年迈多病的父母。”
“我喜欢跟你在一起就这么无拘无束的坐着,你不晓得,我前头那两个男人都是粗人。这几年,身边的那些男人每天都像苍蝇似的,围着我转来转去的,可我都看不上那些人。不像我和你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哪怕就像刚才挤在人群当中,我心里都觉得很安宁,你就像亲人一样,让我觉得很有安全感,真的。”
她歪着头讲着话,轻轻地抽出了她覆盖在我手心里的右手,好像是我用自己的手抚摸着她柔软滚烫的面颊。
其实,我也是好久没有跟一个女人这样亲近了,也舍不得贴在她左脸上面的左手,那滑腻的感觉让我感受着她的热烈和温柔。
“雨君,我也许没你想得那样好,有很多坏毛病,也会酗酒,发脾气。你现在只是看到了我光鲜的一面而已,如果深入了解了,或许你就会晓得,我并不是你印象中那么好的男人。”
“我愿意再跟你深入了解一下,看看你的本来面目。亮子,我是认真的。”
她一下子抬起头来,双手再次握紧着我的左手,眼睛里仿佛射出一道亮光般的看着我。
这个时候,我听见一阵歌声在身旁响了起来:
“如果云知道,逃不开纠缠的牢。每当心痛过一秒,每回哭醒过一秒,只剩下心在乞讨,你不会知道。真的有点累了,没什么力气,有太多太多回忆,哽住呼吸。爱你的心我无处投递,如果可以飞檐走壁找到你,爱的委屈不必澄清,只要你将我抱紧。如果云知道,想你的夜慢慢熬,每个思念过一秒,每次呼喊过一秒,只觉得生命不停燃烧。如果云知道,逃不开纠缠的牢,每当心痛过一秒,每回哭醒过一秒,只剩下心在乞讨,你不会知道。”
她放开了我,一边低头掏着挎包里的手机,一边有些愠怒的骂道:
“切,偏偏这个时候,哪个打来的?”
看了看屏幕,接通后她的声音一下子又回复了温柔:
“贞贞,啥子事呢?哦,那你跟他们说一声,我和我朋友在一起的,就不去了哈,改天吧,谢谢他们。好的,拜拜。”
她一挂掉电话,我就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这铃声真好听,这首歌好熟悉啊,叫啥名字?”
“这是我在那边专门找人定制的铃声,是《如果云知道》中的一段。刚才是我侄女给我打电话来,说她爸妈和舅舅舅妈请我吃晚饭,我给推了。”
她往包里塞着手机,接着又讲起她的想法:
“我是说,我们就这样处一处。亮子,我喜欢跟你这样有文化的人在一起。你觉得呢?”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单独跟一个女人相处了,更是在张晓溦之后,又一次遭受到一个女人的猛烈进攻,有些孤单无助的感觉。可我分明能够觉得出,自己内心那份压抑已久的热情正涌动着,在等候着某个时机,喷薄欲发。
历经过两次感情上的大挫折,又让我不得不抑制住心底被人爱恋的那种喜悦,故作矜持的不露声色道:
“谢谢你,雨君。我本人完全可以接纳你的情感,可是要考虑再婚的话,以后会有很多麻烦的事……”
陈雨君突然打断了我的话,抢着讲出自己的心事: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亮子,再婚是以后的事。我只想现在我们就可以做男女朋友,有句话说得好,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我不管以后会咋样,我们两个人能够在一起,留住这种开心的感觉,别的我就都不管了。”
在老家的心态就是不一样了,我的地盘我做主,再也没有那种被人包养的感觉。一个女人都把话说成这样了,我还能如何去拒绝她的这份柔情呢?
就这样,在这个闹市区的人群当中,我再次开启着人生里又一次的恋爱经历。
稍后,太阳下山了,微风吹来,渐渐感觉到有些有些寒意。我们起身走到老街上,手挽手相携而行,漫无目的地逛着街,听她讲她过去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