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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入的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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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拓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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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幺奶奶在游子桥卧床不起,大姑婆得知消息后,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让我陪着她回到了赵家院子去照顾她的干姐姐兼嫂子。 赵家院子最近几十年都没有变化,只是幺爷爷与大幺奶奶逐渐老去。阶沿上古旧的茶几和那对脱了漆皮的太师椅仍然靠墙摆着,茶几上一直都放着的三国演义布满了灰尘。幺爷爷说他老了,眼睛花了,再也看不清楚上面的字迹。 对于我送大姑婆回游子桥来的这件事,他却大加赞赏,夸我懂事。 从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就和幺爷爷争着看小说,就是两本《水浒传》和《三国演义》。那些繁体字和竖排版的古籍,好多字都不认识。 幺爷爷在的时候,还会问他一下,有时候他不在旁边,或者是不大愿意理会他的时候,就囫囵吞了过去。稍后再从周边的语句当中,捕捉一下其中的语义。 逐渐地,他会主动给我讲一些他年轻时候的一些事,在山城创业和他与大姑婆、二幺奶奶姐妹间的感情纠葛。后来到了游子桥,重新创业,以及修建这个赵家院子的那些事情。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放任自己的感情,没能跟他的大姨子,我们叫做大姑婆的何燕子在一起。到后来,这成了赵家院子里几乎公开的秘密,连我们这些后辈们也觉得大姑婆就那样单身了几十年,终究是他们之间的终生憾事。 掌握好人际关系,做生意和为人处世一样。不光是要靠自身的热情经营态度和经营头脑,要想把生意做大做强,最重要还需要把有更多资源,能够带来更大利润的关节打通。换句话来说,做生意也是跟如何做好人分不开的,必须得有信有义。 幺爷爷的话让我茅塞顿开,豁然开朗。回去后,也跟张晓溦讲了这些,她讲到,大姑婆跟她说的大概也就是这种道理。 有一天,在红十字会当会计的艾武,带着一个个子高挑的小妹儿过来我们的影楼照证件照,我一看这个姑娘端庄而又不失妩媚,太熟悉了,却想不出在哪儿见过她。 艾武介绍着: “春儿,这儿的老板就是我高中同学,赵欣亮,我们都叫他亮子。” “亮子哥,你好,我叫江若春,跟武儿是穿开裆裤长大的,低你们两级的。” 她大方地做着自我介绍,刚参加工作的她,过了实习期转正了,办工作证需要交两张证件照。看着这个长相甜美的姑娘,我知道,江若春已经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亲自带着她去照完证件照之后,她看着展示墙壁上的各种照片,好像感觉所有的那些展示对她来说都是很新奇的。 艾武熟练的领着她里里外外地参观了一番,又跟她讲着我辍学创业的故事,她一路点着头,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又指着橱窗里的巨幅艺术照问着: “那个照片你是咋个拍出来的,那个模特儿是哪个?” 艾武正欲开口,我赶紧答着说: “那是我老婆,叫张晓溦。” “好美好漂亮,我真想见见她本人,好好认识一下,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似的。” 春儿赞不绝口,又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着。 我已经想起来在另一个时空里跟春儿的纠葛,恰好晓溦今天跟着欣斌布置现场去了,就回答着她: “真不好意思,她今天正好外出了。江小姐,要不改天再来吧。” 话里带着逐客的口吻,连旁边的艾武也皱起了眉头,不满的责备我: “嗨,亮子,你咋的呢?赶我们走嗦?” “亮子哥,可不可以给我也来几张这样的照片?” 江若春或许并没有注意那一点,反而对着我莞尔一笑,嘴角边浮现着浅浅的酒窝。 说实话,师父讲过,这种面相很好照相,不管怎么打光,面容表情都很生动。我也乐得再多看看这张美丽的面孔,就让刘亢给她修了一下妆容,带到里面的几个内景处,照了几张艺术照。 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尽管这个女子话里透着和我一见如故的意思,可我完全不能放松自己的心理防线。 这一世,就只能这样跟她擦肩而过,一面之缘而已。青春只有一次,我只有用这唯一的一次,来做好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动声色地开了票,微笑着就跟她和艾武道了别。 临走的时候,我却听见她小声地背诵着那首记忆深刻的《我愿意是激流》: 我愿意是急流,山里的小河,在崎岖的路上、岩石上经过…… 只要我的爱人/是/一条小鱼,在我的浪花中/快乐地游来游去。 我愿意是荒林,在河流的两岸,对一阵阵的狂风,勇敢地作战…… 只要我的爱人/是/一只小鸟,在我的稠密/的树枝间做窠,鸣叫。 …… 望着她苗条婀娜的身影消失在人群当中,我只能跟那一世都错过了的我们默默地道着别。 对不起,春儿,能再见上一面,或许就是我们这一生最大的缘分。 现在县城里又新开了两家婚纱影楼,从业者也都是专业人士。可他们相比之下,没有属于自己的一支婚庆队伍,竞争力还远远不能跟我们相比。 但这已经明显的提醒着我们,要居安思危。我目前所做的正当生意就是这个婚纱影楼,照此下去,只靠干这个,实现财务自由还有很长的一截路要走。在这个小县城里,别的生意都有成熟的市场,商业圈也基本上固定了。 过了几天,晓溦晚上回来的时候跟我讲: “今天在影楼里,一个女的来取照片,一来她就问:亮哥不在吗?你就是他老婆哈,真的跟照片上的一样漂亮。我当时就蒙了,你好久把我的照片拿给人家看过?” “瓜的嗦?那个橱窗里就摆起你的大幅照片,来的人都看得到的哈。那个女的长啥子样子?咋会晓得我是亮哥?应该是熟人吧。” 我一边回答她,一边问着。晓溦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嗨,对了,她说上次是跟艾武一起到我们铺子上来的,叫啥子春儿哦。” “那我晓得了,艾武一路来过,就是她介绍的,那个女娃儿长得还可以,比较上相的。上次是我亲自给她照的,效果如何嘛?” 我耐心的说明情况,免得自己老婆误会了。晓溦却是笑着答道: “那个女娃儿真的很上相,刘亢后期效果一做出来,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我征求了她的意见,留了底片,我想放大几张摆在橱窗里。也好把自己的那些照片都换下来,天天让别个看着你自己的婆娘吞清口水,你还愿意啊?” “那也行,晓溦,摆照片这个事太敏感,你真的是跟她说好的、讲清楚了的吗?” “真的说好了的,欣亮,我办事你放心。另外我还约了她,过些时候约个时间,再免费给她拍一套婚纱照,最好是有外景的。” “哦,你才会做生意呐,让人家给你免费打广告哈。” “艾武带来的,也不算外人。再说了,我还免费给她照片,占便宜的可是她各人自己哈。” 除了又寻机在省城买了一套旧房子,稍作改造,就租给了别人。暂时还想不到别的路子,来改变我们以后的经营方向。 在这几次自己房子的自行装修改建中,我觉得目前这应该是一个别人不感兴趣的,还暂时不敢涉及的新兴行业。而我直觉中的将来,这就是一个方兴未艾的产业。 虽然在这个镜像中,我并没有刻意去学习房产或是建筑方面的知识和技能,但本能还是驱使着我集合着这方面的资源,努力往这个方向奋斗,才是真正的出路。 那是初冬的一个晴朗日子,张晓溦一大早就把我从暖和的被窝里拖了出来,激动而迅速地梳洗打扮着收拾好自己。 我不知道她这是来的哪一出,闷头闷脑的就跟着她去了影楼里。刘亢已经开了门,正等在门口的吧台里,一见到我们过来,就招呼着: “师父,师娘,你们早啊。” “亢啊,都准备好了吗?” 晓溦点着头问了句,这个懂事的徒弟简短地回答道: “好了,只等她来了。” “那好,一会儿你负责室内部分的拍摄,你师父负责室外的摄影。欣亮,你也把其他事都放一放,就占你今天上午半天时间。” 她点头赞许着,又给也安排了任务。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开口就问: “搞啥子事?神神秘秘的。” “上次不是说过吗?就是艾武的那个朋友,江若春,我和她约好了今天拍一套婚纱照。” 她这么一说,我心里却忐忑着。要是她知道在以前的时空里,这个江若春对我是一往情深的话,不晓得要打翻多少的醋坛子。既然已经是这种局面,我也只能若无其事的硬着头皮,迎难而上了,但愿能顺利地完成她交的任务。 二十分钟后,江若春如约而至,礼节性的打了招呼,店员小梁和刘亢就先带着她去化妆,换衣服。 我的脑子里却想着校园里那个活泼可爱的春儿,那个把我从失恋状态里拖出来的漂亮小同乡,那个满怀着失望远走他乡艳丽孤独的女子。 “好了,刘亢,你们先去取室内的景,注意细节。对了,欣亮,别只坐在那儿发呆了,去看看亢他们做得好不好?” 亢儿这小子艺术感觉还真不错,采光有他独到的一面,只是连我师父也无法讲出来的感觉,全靠自己摸索和总结。 穿着白色婚纱的江若春美得像个天使一样,神采飞扬,光彩照人,让人不敢生出任何的非分旖念。 拍完室内部分,差不多花了一个小时,几个没事的店员借着过来帮忙,却是借机大饱眼福。小梁突然间回过头来天真的盯着我讲到: “赵经理,江小姐这一身婚纱太漂亮了。可我觉得一直就这样一个人拍,旁边没个新郎站着,太孤单了,也可惜了这样的机会。” “那好办,亢儿,你去穿新郎装,让你师父给你和江小姐拍几张合影。” 张晓溦倒是反应挺快的,可身材瘦小的刘亢换了西服过来站到江若春旁边,明显就像个小孩似的,最多就是个腼腆的伴郎。连晓溦也不禁捂着嘴笑了起来,春儿指了指我说道: “亮哥来试试吧,老板娘舍得不?嫑吃醋啊。” 一众旁观的店员哄笑声中,张晓溦只好大方的点着头。我同刘亢一起换了衣服过来,站到江若春的旁边,小梁惊叹着叫道: “哇,我们经理硬是帅哈,简直太般配了。” 这话让张晓溦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下来,可是已经赶上架了,我只好进去跟春儿一起拍了几组内景。出去拍外景的时候,只留了两个看店的,其余人都被张晓溦安排着,跟我们一起浩浩荡荡地出去。 江岸上的小树林里有几颗刚刚开始落叶的银杏树,明媚的阳光照耀之下,那景色美得让人不肯离去。 不仅我和江若春一起拍了婚纱,连张晓溦也忍不住换上了一套白色的婚纱,过来和我一起拍摄着。 到了午饭时间,回到店里换了便装,请江若春吃饭的时候,她说中午已经有安排了,匆匆地告辞而去。 一周之后,江若春的大幅婚纱照换掉了以前橱窗里和墙壁上张晓溦的艺术照。而我和江若春,以及与张晓溦一起拍的那些婚纱照,则是被装订成册,作为范本,供顾客们定模选型。 自那以后,张晓溦常常去约着江若春喝喝茶,散散步,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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