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姐一大早就到了家里,我把这个季度的钱给了她之后,就带着准备好的礼物去了表哥家里。
黄家的几姊妹都在,连黄卫芝都请了假,去帮着刘宇红做饭。小姑妈和小姑爹都陪着我在客厅里聊着天,卫民也跟我说着上班之后的一些打算。
正在我们相谈甚欢的时候,门开了,小白和蒋晓蓉大笑着走进门来,嘻嘻哈哈的毫不避讳,过来就跟我拥抱着。晓蓉也淡淡的跟我拥抱了一下,之后,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我的身边,谈吐自然,仿佛那天那事从来都没发生过一样。
人家一个女人都能这样收放自如,我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只是,午饭开始的时候,我说戒酒了。晓蓉也说喝酒伤了胃,医生让她停一段时间的酒。
东哥一脸的大不了然,可也拿我们没办法。我端着热饮给姑妈姑爹敬着酒,速速的吃了一顿,就坐在沙发里继续看电视。没多久,黄卫民也吃完了坐过来。我想起老尹的事情,就跟他提了提,让他自己心里有数,做好投标的准备。
稍后白卉和蒋晓蓉也坐了过来,吵吵闹闹地摆谈着强子的婚礼和过年以来的见闻。又过了一会儿,两个美女同学就赶着要去上班,正在喝酒的大表哥就让我和卫民一起帮着送客。
她俩都是坐着公交车来的,我就干脆让卫民开车送她们,省去了打车的麻烦。白卉先上了车,蒋晓蓉看着我小声说了句:
“以后就这样,挺好的。”
回去又和姑爹姑妈聊着天,到了四点钟,我想起来明天琬怡要上班了,巧巧就会一个人留在禹村家里,就告别了黄家的亲戚们,直接回了省城。
过了两天,巧巧学校里也报了名,准备开学。
老尹单位疗养院的标书正式发出来,投标工作也全面展开。由于涉及后期的园林设计与建设,我们干脆联系了时真,把他原单位退休了的总工程师吴工都聘请到我们公司来,全力以赴的投入标书的制作。
二月十一日,星期六,元宵节。
强子早早的打来电话,说是琬怡要回省城来跟我们一起过节,可能他自己晚上也能回来。本来想带着巧巧回游子桥过节的,只好给母亲打了电话,说明情况不能回去陪她。就在家里守着女儿做作业,等待着儿媳妇回来。
刘四哥两口子的女儿嫁在外省,他们老两口一直就呆在禹村住着,也免去了过年回老家后的繁文缛节,而且也不会看着周围四邻家家团圆的景象,自己显得凄凉。
在我家什么都有,他们也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一心一意的维护着这里。
四嫂开始做午饭的时候,蒋琬怡的车也到了大门口。一身红衣的蒋晓蓉提着东西就走进院子里来,一见到我,她就低着头说:
“是琬怡非要我陪她来的,你不会怪我吧?”
这个蒋晓蓉,非要找一个借口,真让人哭笑不得。当着刘四哥的面,我只好笑着大声讲道:
“欢迎欢迎,求之不得呐。进屋喝茶,外面冷。”
“姑,姑,你真的来了啊。”
赵正好大喊着,像欢快的小鸟一样的飞奔了过来,直接就跟蒋晓蓉抱了起来。
我的女儿又长了一头,几乎和蒋晓蓉一般高了,再也没法像以前那样,小鸟依人般躲到晓蓉的怀里撒娇了。不过蒋晓蓉还是像以前那么抱着她,在她额头面颊上亲吻着:
“乖乖,姑来了,陪我的小幺女来了。”
才没几天的功夫,这两人就像是分别了好久一般的亲热着。
“晓蓉,喝茶吧,我给你泡。”
见她点了头,我赶紧就去烧水泡茶。
端着茶杯过来的时候,这姑侄俩双双趴在地毯上做着游戏,好像根本就没看见我似的。
我只得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地喝茶,翻看着《孟子》。
琬怡停好车,提着她车上的礼物进来后,晓蓉才抬起头来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坐到我旁边的单人沙发里,喝了口茶。
“爸,这是我爸妈让给你带来的。这是我姑,也是我放哥给你的。”
亲家带来的是两瓶酱香型的名酒,而放儿的那份,应该就是蒋晓蓉送给我的,是两包难得的原产蒙山茶。我感激的看着她俩,口中欣喜的道着:
“谢谢,太有心了,你们。”
“这茶是专门托人在雅安那边带过来的,年前才到,放儿去老丈母家了,特意让我带来的,嫑嫌哈。”
晓蓉的解释,证实了我的猜测,陈放两口子还想不到这么多的。那么,晓蓉今天的到来,也并非是琬怡一定要她陪着一起来的。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都不喝酒,看她又能怎样?
事实证明,尽管我预计在前,可是我的想法终究是预料不到她来此的真实意图。
中午她也没喝酒,说是过年喝伤了胃,还在戒酒当中。
午饭后,巧巧跟着琬怡上楼,去看哥哥嫂嫂的婚庆视频。蒋晓蓉则是跟着我上了二楼客厅里,听着那些慢音乐,喝茶聊天。
她终于说出了来此的目的:
“今天是正月十五,大家团圆的日子。可是,一想到晓溦已经三年不见了,也不晓得她还会不会回来?你一个人带着娃娃,一定会难过的,就叫着琬怡过来陪陪你。”
我点着头,证实了猜测中的一部分可能。但是,我漏算了,今天也是张晓溦离开三周年的日子,按农历算的。而我只记着了二月十四日,真的忘了,按我们本民族的算法,这才是真正的周年算法。
是啊,三年了,我尽管动摇过,可还在坚守中。
感激的跟她笑着道:
“谢谢你啊,晓蓉,你还记得这天。”
“咋能忘了呢?我跟晓溦认识的时间比你还长,她就像我生命的一部分一样。没了她,我也像丢了魂似的,好多时候,一闭上眼睛就觉得她还在我的身边。”
她说得好像是她失去了爱人一般,让我不禁心酸着。可能是觉得太沉重了吧,我一下子想起来那晚的事情,便问了句:
“琬怡问过你吗?”
她竟然愣了愣,随即嫣然一笑道:
“琬怡跟我说了,你哥打过电话给他们,说我喝醉了,让他们早点回家,免得你一个人在家不晓得咋个办。我算是想清楚了,是你哥他们算计我,整个过程我都还能想个大概。还好,没让你得逞哈。”
这回轮到我发懵了,咋会是没让我得逞呢?立刻就反驳着道:
“我又没做坏事,咋能说是得逞呢?好像我真的是个坏人一样。”
“你都不是坏人,哪个是坏人呢?把人家抱了那么久,还假装睡着了,哪有好人像你这样的?”
她的音调越发低沉着,听起来嗲嗲的,像个小姑娘似的,低着头,十指互绞。我简直哭笑不得,索性站起来跺了跺脚,摊开着双手,摇着头跟她讲道:
“不说了,再说我也说不清楚的。反正我儿子晓得,我没对你做啥子哈。”
“你还想做啥子呢?都抱了人家那么久,放在以前哈,一个男人拉了女人的手,都要对她负责的,你还抱了我那么久。你家儿子媳妇儿都看见了的,我还觉得丢人呐。”
她更是不饶人的说着,可是脸上一直都挂着笑容。我明白了,她这就是故意在逗我,一屁股又坐在沙发里,闷头喝了一口茶,干脆不再说话了。
她见我不理会她,干脆就走过来,挤在我的沙发扶手上坐着,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柔声的问道:
“真生气啦?亮子,咋这么经不住逗呢?琬怡跟我说清楚了,你哥,还有你妹,你弟娃,那天都是你老妈叫过去的,就是想给你创造一个机会。其实,我晓得,机会不是别人给的,是我们自己愿不愿意把握。张晓溦在你的心里,也在我的心里,如果还有希望,我们都愿意等她回来。真的,亮子,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你是晓溦的男人,我只能看不能用的,其实这个道理,我一直都晓得的。放心吧,亮子,我们都一把年纪了,不再适合谈情说爱了。”
她的话让我很感动,其实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她是我和晓溦的好朋友,这一生都是。
拍了拍她放在我肩头的手背,歪着头跟她笑了笑,又点着头肯定着:
“对,你都是做奶奶的人了,我们就这样,不远不近的,不让娃娃和你弟娃为难。”
一切都尽在不言中,我也无需多说,她是个聪明人,晓得分寸。琬怡的电话打了过来,接起来,却是巧巧的声音:
“爸,我跟我嫂去五津基地接我哥回来,别担心哈。让四娘给我哥做两样好吃的,我们回来赶晚饭。”
孩子们出门后,她不再逗我,也不只是谈论着张晓溦,而是十分八卦的跟我讲所有的事,包括她单位里的,她和琪琪之间的婆媳矛盾,甚至是她家姐弟之间的芥蒂,无所不谈。
背景音乐放到了妙处,还会邀请我跟她共舞一曲。
孩子们回来后,黄卫民紧接着也带着老婆孩子过来了,这是很难得的。作为主人,我征得女儿的许可,破例喝了两杯红酒作陪。
有的事在家里反而比办公室还要好说。
关键是老尹点了名,要让易安云或是封雅做项目负责人,可这个小易转行做了销售之后,对资质考证忽略了,居然没去考取建造师的证书,更别说一级证书了。
而封雅倒是考了建造师执业证书,可她只有市政公用工程的一建证书,建筑工程是兼项,而且只有二建资格。
黄卫民和他公司的副总们都觉得这个封雅太嫩了,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怕她不能够担当这个重任。
我又问了问项目班子的其他成员,倒都是一些老手,经验丰富。我就再问了他一次,市政的一建能不能过审,还有个兼项的建筑二建,打打擦边球应该行吧。卫民有些为难,说以前有过类似先例,可大家担心的是,这么年轻的两个人能否驾驭住这个项目管理班子。
我反问着卫民:
“你刚到公司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个年轻人?公司里的哪个人做你的绊脚石了吗?”
他挠着自己的头,恍然大悟,答着:
“亮哥,我懂了,晓得咋办了?”
随后,强子给幺表叔敬了酒,又给我和蒋晓蓉敬了酒,宣布着:
“为了下一代的健康,这杯喝完,我就戒酒了,请大家监督。”
我们所有人都为我儿子的这一决定而鼓掌,尤其是巧巧,更是欢呼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