钞票如纷飞大雪，从天而降。
落在中控台，落在扶手箱，落在车窗外……
“快愣啊，别捡啊……”
“啊？”
不知罗敏洪吐噜嘴了，还是李昱听岔了。
罗敏洪说的什么鬼？
“钱，钱，钱飘窗外去啦！”
罗敏洪那个着急，直接一拉手刹，车门一打开就顺着滑下去了。
动作比猴子还要麻利，等李昱准备打开车门，罗敏洪已经绕过车头来到他副驾这边，先把掉落的蓝票子捡起来，再捡绿票子，然后又是蓝票子，最后才是黄绿红票子……
路过的赶集人和村民，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看直了。
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钞票，光看着就得劲儿。
捡起来之后，罗敏洪还不放心，绕车一周，百分之一百确定没有掉钱，才上车打火，一溜烟走了，都不敢歇一口。
“舅舅，你知道什么是世界上最大的悲哀吗？”
“不知道，怎么了？”
罗敏洪头也不回，只觉李昱问这个问题莫名其妙。
“世界上最大的悲哀是人没了，钱还在。”
“人怎么没了？我们不好好的吗？”
李昱看了一眼速度表，已经110码，“就这个速度，很可能马上不好好的了。”
“你直接让我速度慢点不就完了吗？”
“那不行，得让你印象深刻点儿。”
罗敏洪切了一声，不屑道：“你懂个屁。刚刚露财了你知不知道？走慢了，容易被盯上。”
李昱寸步不让：“快了容易翻。”
“好好好，减速减速……”
罗敏洪不满道：“还不是怪你，把钱搞撒了。”
“这不对吧，舅舅好像是你没见过这么多钱，猛踩了一脚刹车踩散落的，这个逻辑你要搞清楚。”
“不是，怎么一下子卖出去这么多钱？这也太不真实了，我怎么感觉你卖的不是光碟，是毒品呢？”
罗敏洪是想形容卖光碟暴利，就是没挑好形容词。
虽然没毒品那么夸张，但是也差不多。
毕竟成本摆在那里，售价也摆在那里。
正常来说，卖十块钱才是市场价。
但是，李昱拿的货多是最近流行的最新专辑，就像后世发布的新手机一样，在当下以及未来一段时间内非常受人追捧，热度高得一匹。
甚至加价都有人愿意要，为的就是在第一时间用上最新款。
专辑的道理与之差不多，甚至更甚。
因为那时内地居民娱乐的方式太少，主要方式是看电视，想看电影就得用光碟，想听歌要么磁带要么光碟，选择并不是很多。
另外是顾客要的货，别的商家没有只有李昱有。
价格当然由他来定了，想定多少定多少。
当然，前提得有人买才行。
“都跟你说了，风吹到了。”
“神神叨叨的……”
罗敏洪哪知道他口中的“风”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懒得多问：“那我们下午出发去省城？”
“不用，下午还有别的事。”
“什么事？”
“下午你就知道了。”
不赶路正合罗敏话心意，晚上就把那几只竹鼠爆炒了。
回到县城，吃过饭，李昱和罗敏洪就上街去了，直奔汽车站。
现在的阳城县汽车站还在城中，得15年以后才会搬到城郊去，所以城中这里作为交通枢纽，过往旅客特别多，做买卖的商铺也多。
没记错的话，汽车站旁边就有一个门面。
印象中是被人租去做了音像店，后来是卖P3、学习机和小灵通，然后是化妆品店，再然后两个门面变成四个，两个继续卖化妆品，一个卖渔具，一个变成彩票站。
最初在这里做生意的，是个湘南人。
阳城县第一家网吧也是湘南人开的，第一家收破烂的是詹云娥的老崽开的，也是湘南人。
那个时候整个大禹省，几乎遍地都是隔壁湘南来做生意的。
李昱不记得那个门面是什么时候被租出去变成音像店的，可以肯定的是，不是现在，因为那是第三家音像店，阳城县目前就只有两家，一家在城南，一家在农贸市场。
所以，李昱现在去，有很大几率租下门面。
“就是这儿了……”
李昱到地儿一看，门面大门紧闭，但是没看见对外出租的广告。
“你要买布？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大事呢，这家卖布的早就搬走了。”
罗敏洪一说，李昱才知道，这里原来是卖布的。
以前的衣服，都是扯布现做。
随着服装业的发达，不流行了，都去买现成的，款式多，又好看，布庄慢慢倒闭了。
“我不买布，我想把这里租下来，舅舅认识房东吗？”
李昱叫上罗敏洪，就是看中他认识的人多。
整个阳城县，当官的除外，那些底层老百姓，几乎没有罗敏洪不认识的。
罗敏洪闻言瞬间瞪大双眼：“你又疯啦？”
李昱：“……”
什么叫又？
这话说的，好像李昱一直在发疯似的。
“你别管，到底认不认识？”
“你有多少钱啊就租门面？”
“回来的路上不说了么，刚挣了六万，怎么了？”
“你……算了，我给你找人去。”
罗敏洪想再劝，可他忽然想起来，每次李昱决定要做什么的时候，无论他怎么劝都没有用。
他知道李昱是个有分寸，有计划的孩子，反正那钱他也不打算现在就分，李昱想折腾让他折腾，没了大不了以后再挣。
万一李昱又搞发财了呢？
咦，为什么要说又？
果然没带错人，罗敏洪还真认识这个门面的房东。
是一个在银行工作的王叔叔的，因为和罗敏洪同辈，李昱得叫叔叔。
更多的个人情况，两人都没有透露，李昱不好问。
“这不行啊，有个湘南的老板想租，我们已经谈好了……”
一听这话，罗敏洪立刻道：“听到没，租出去了，算了算了，我们不租了。”
虽然心里想的是任由李昱折腾，但是真到那地步了，罗敏洪还是会忍不住阻止。
李昱没理他，问道：“王叔叔，你租给他多少我加五十。”
罗敏洪瞬间瞪大眼睛，以为听错了：“多少？加五十？”
下一秒，他完全不顾形象，尖叫起来：“你真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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