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忽然想起一事,道:
“师父,那日咱们从明霞岛回来……”
洪七公道:
“不是明霞岛,是压鬼岛。”
黄蓉微微一笑,道:
“好罢,压鬼岛就压鬼岛,那欧阳克这个时候的确是实打实的变成鬼了,就是不知道是否还在那石头下面压着。
不过那日咱们在木筏上救了欧阳锋叔侄,曾听老毒物说道,天下只一人能治得你的伤,可是此人武功盖世,用强固然不行,你又不愿损人利己,求他相救。
当时你不肯说出此人姓名,现下我和靖哥哥湘西一行,自然知道此人除了当年的段皇爷、今日的一灯大师,再无别个。”
洪七公闻言点头叹息道:
“他若以先天功一阳指功夫打通我的奇经八脉,原可治我之伤,只是这一出手,他须得大伤元气,多则五年,少则三年,难以恢复。就算他把世情看得淡了,不在乎二次华山论剑的胜负,但他已是五六十岁的人了,还能有几年寿数?老叫化又怎能出口相求?”
郭靖闻言高兴道:
“师父,原来不须旁人相助,奇经八脉自己也能通的。”
洪七公惊奇道:
“什么?”
黄蓉道:
“靖哥哥背熟了的那篇叽哩咕噜、咕噜叽哩,一灯大师译出来教给了我们。他吩咐我们跟你老人家说,可以用这功夫打通自己的奇经八脉。”
当下将一灯的译文念了个大概,又说了些一灯解说的真经秘奥。洪七公倾听之后,思索良久,大喜跃起,连叫:
“妙,妙!这法儿准成,但至少也得一年半载才见功效。”
黄蓉又说道:
“烟雨楼比武,对方定会邀欧阳锋前来压阵。老顽童的功夫虽不输于他,但此人疯疯颠颠,临场时难保不出乱子,小林子虽然功夫不错,但还差了一筹,须得到桃花岛去请我爹爹来助战,才有必胜把握。”
洪七公点了点头说道:
“这话不错,我们先赴嘉兴,你们两个同到桃花岛去罢。”
一听到郭靖又要跟黄蓉这个小妖女一起去桃花岛,柯镇恶不由得又开始心中不痛快了,可这话又是洪七公所提,他对洪七公也是比较推崇的,而且洪七公也是郭靖的师父,因此他也不好直接反对,只得又重重的顿了一下铁杖,发出了一声冷哼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黄蓉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头一扭,就当作没听见,只见那一旁的郭靖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缓解二人之间的关系。
这时还是洪七公走上前来说道:
“你们二人还是赶紧赶路去吧!距离八月十五的时间也不长了,莫要耽误了事情。”
郭靖闻言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柯镇恶,见他没有表示反对,便心有顾虑的被黄蓉拉着一起离开向桃花岛的方向赶去了。
至于留下来的众人,都还坐在大堂之中,那柯镇恶依然是一脸阴沉沉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座的各位欠他好多钱呢!
这种情况之下,一般人自然是不敢上前的,最终还是洪七公洪老前辈扛下了所有,只见他上前拍了拍柯镇恶说道:
“柯大侠,我知道你一直以来为人正直,嫉恶如仇,更兼信守承诺,为了一句诺言,可以远赴塞外18年,还教出了像郭靖这种一等一的少年才俊,仍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侠。”
听到洪七公如此夸他,哪怕是柯镇恶,此时也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向洪七公拱手道:
“洪老帮主过奖了,柯瞎子当不起如此称赞,至于信守承诺,那应该是一个人为人的本质,更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们兄妹几人也只不过是做了一些应该做的事情。”
“好,好,好!”
洪七公闻言,不由得击节赞叹道:
“说得好,信守承诺,确实就应该是人要做到的最基本的准则,可问题是现在又有多少人还能够认识到这一点,并且做到呢?能够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那就是值得称赞的,几位不必如此过谦!”
“不敢,不敢!”
江南七怪除了柯镇恶的剩下几人也都谦虚道,洪七公见状,又继续说道:
“这天底下哪有什么能够做到完美无缺的人呢?如果真的有人做到了,那肯定就是圣人了,老叫花子自认为在这江湖之上还是有些名望的,但也并不是就没有做错过。”
说着,只见他伸出了他那缺了一根指头的手掌,叹了口气道:
“我就是这个馋嘴的臭脾气,一想到吃,就什么也都忘了,古人说:“食指大动”,真是一点也不错。我只要见到或闻到奇珍异味,右手食指就会跳个不住。有一次为了贪吃,误了一件大事,我一发狠,一刀将指头给砍了……”
那江南七怪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时他们才知道,这九指神丐九指的由来,洪七公顿了顿继续道:
“指头是砍了,馋嘴的性儿却砍不了。”
说着,洪七公还不由得吧唧吧唧嘴唇,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美味,等到他再注意到大堂的众人之时,发现此时的大堂已十分的安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稍微愣了一下,他便明白是怎么了,当即说道:
“这件事老叫花子都不在意了,你们还担心个什么?老叫花子也想明白了,古人不都说嘛,人无完人,没有什么人能够做到,让所有人满意,只要大节不亏,其余小事就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说完之后,洪七公便停了下来,坐到了一旁,自顾自的喝着茶水,细细的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似乎能从中看出一朵花一样。
而另一边柯镇恶沉默了,他自然能够听出洪七公说这些的原因,还不就是为了郭靖和黄蓉两个人的事情,在心中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柯镇恶开口了:
“洪老帮主能够为靖儿他们俩做到这样,我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如果以后那黄蓉如果做出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不要怪我清理门户了。”
“那是当然!”
洪七公闻言立刻说道,同时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就连江南七怪剩下的几人也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柯镇恶听到后,不由得苦笑起来,心道:
原来这里面就只有我一个恶人,连我几个结拜的弟弟妹妹都不和我同心,那我还阻拦个什么劲呢?
此时,他才算终于想通了,放下了,虽然不能说让他立刻接受黄蓉,但也不会故意阻挠他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