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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西北有孤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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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沙洲敦煌张议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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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就算李商隐将来再有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也不至于牵连到我令狐家。” “而且李商隐若是聪慧,他在看了书信之后,也会夹起尾巴做人,不至于再授人以柄。” “若是他李商隐还不能够体谅夫君一片苦心,那这封书信便是割袍断义的绝情书。” 说起李商隐,令狐夫人也是知道很多事情。 就在令狐绹得势之后,李商隐曾经多次登门求官。 然而令狐绹都是没有露面,希望李商隐能够知难而退。 令狐夫人知道,自己的丈夫并不像世人说的那样不念旧情,反而是一种保护李商隐。 令狐绹父子本是牛党一员,而牛李党争可是持续了很多年。 李商隐虽然诗才不错,可他的情商却是不适合做官。 与其伴君如伴虎,倒不如平平安安的逍遥自在。 “之前我观野史,里面有记录李白和高适旧事。” “李白当年在长安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曾经写信让高适前来,许诺帮他谋个出身。” “然而高适到来长安,李白却是绝口不提引荐之事。” “世人都说李白言而无信,其实世人是误会李白了。” “李白虽然有贵妃磨墨、力士脱靴的高光时刻,然而玄宗皇帝只当他是弄臣,根本就没打算在国事上重用李白。” “而且李白当时已经得罪权贵的杨国忠和高力士,要是他再举荐高适,那么只会适得其反,对于高适而言是祸非福。” “所以,李白才会食言而肥,才会故意问高适来长安做什么,装作忘了自己写信一事。” 令狐绹不由得叹息一声。 以前令狐绹并不懂得李白为什么会言而无信,直到现在他才知晓李白的良苦用心。 只不过李白太过高傲,他宁愿被高适误解,也不愿意说出实情。 在经过多年的宦海浮沉后,令狐绹早就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同李商隐结伴同游的青年了。 令狐绹知道,为官一途凶险异常。 尤其是在大唐已经乱象丛生之时。 “你帮我磨墨,我这就写信斥责李商隐,也好叫他断了从政之心。” “诗人有才情,不过诗人不一定能当官。” “他若是能够明白,也不枉我在陛下面前为他开脱用言。” 令狐绹知道,一旦自己写下书信,那么李商隐和自己之前的情谊就会化作乌有。 只不过世事无常,半点不由人。 书信既成之后,令狐绹先是捏起宣纸吹干墨迹,随后又把书信装好。 “明日一早,你就带着孩子们回娘家一趟。” “没有我的让人来信,切不可再回长安。” 令狐绹看了看已经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夫人,脸色十分郑重。 “可是陛下要对宦官们动手了?” 令狐夫人常听她丈夫说起朝廷政事,也是能够猜测个大概。 “不错!” 令狐绹点了点头。 “虽然陛下打算徐徐图之,不过此事太过凶险。” “若是事成,我大唐江山社稷可再续不下百年。” “然而若是事败,则陛下和我都有灭顶之灾。” 令狐绹让他夫人离开长安,就是为了避祸,避免祸及家人。 “夫君,宦官之所以能够嚣张跋扈,无非就是他们手中掌控着长安城外十万神策禁军。” “既然宦官是因为军权得势,何不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令狐夫人,自幼也是熟读诗书。 “细说。” 令狐绹拉起他夫人的手,两人坐到了太师椅上。 “陛下意图向西对吐蕃人用兵,除了想着收复沦陷故土之外,便是希望用边军来压制长安宦官。” “夫君既然身为宰辅,当有参与军国大事。” “妾身的意思,夫君完全可以在边将中扶持一个忠心朝廷之人,让其执掌西北边军。” “西北诸镇,距离长安不远。” “一旦长安有变,不日就可兵临城下,就可以率兵勤王。” “妾身还以为,最好是选择一员在朝廷中枢没有助力的将领。” “如此,则那将领会感激夫君提拔之恩,今后也可以助夫君一臂之力。” 唐代风气开明,女子受到封建礼教的束缚,远不及后世宋明。 令狐夫人帮着他夫君出谋划策,也就不足为奇。 “此事再说吧。” “地方藩镇之将,怎么可能在朝廷中枢没有交好之重臣?” “再说了,陛下痛恨结党。” “我若是交好将领,那不就是触碰陛下逆鳞?” 令狐绹摇了摇头,他认为他的夫人想得太过简单。 皇帝李忱有中兴大唐之志,也有中兴大唐之才。 这一点,令狐绹深信不疑。 只不过令狐绹也知道宦官集团背后势力之大,便是大唐皇帝也不能将其连根拔起。 无论是为了自身安危,还是为了家族传承。 令狐绹都觉得自己和李忱这是在赌博。 赌赢了就是功成名就,赌输了则会身首异处。 …… 沙洲,敦煌城,张氏宗祠。 张氏家主、敦煌都督张议潮,此刻正跪在蒲团之上,他的面前是张氏历代祖宗牌位。 古人重年岁,尤其喜整十之数。 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古稀。 已经四十九岁的张议潮,马上就要到知天命之年,他不再年轻,两鬓间已经生出了白发。 河西之地,教之中原贫苦。 边塞之人,哪怕是鼎族豪门出身,苍老得也比中原人士要快一些。 此时此刻的张议潮,突然就想起他爷爷老张头。 那一年,张议潮坐在敦煌城头,于夕阳余晖中正背诵一首唐诗。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背完之后,张议潮抬头问了他的爷爷老张头。 “爷爷,这诗里的渭城在哪里?” “为什么出了阳关就没有故人?” “阳关西去,不还有安西四镇,那里不也有唐军驻守,不也有随军家眷吗?” 年幼的张议潮,仰着头问了起来。 好奇是少年的天性,纵然早熟的张议潮也不能免俗。 “你应该一个一个问,然后爷爷才能一个一个帮你作答。” 面对自己孙子连珠箭一样的发问,老张头有些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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