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不行。”
其他各族的族长,都很有自知之明。
汉人在瓜州人数最多,要是汉人族长都不行,那就更别提其他少数民族的族长的。
“法师,我觉得你行!”
宋世光突然把目光投向了法行和尚。
“还别说,除了法师之外,其他人还真不合适!”
就在宋世光提议过后,在场的其他各族长老们也跟着转头望向了法行和尚。
法行和尚是瓜洲的僧官统领,在地位上同刺史和千户对等。
而且法行和尚佛法高深,常常对民众有就苦就难的善行。
可以说,法行和尚无论是在僧俗两界,都有着不少的信徒。
今日瓜州城外有大军奔袭而来,俨然有不破瓜洲死不罢休的决心。
城内主政的刺史鸠摩森格又不知所踪,更事引来人心惶惶。
在这种情况危急的时刻,要是法行和尚能够振臂一呼,必然会从者如云。
“我老了。”
法行和尚却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我本是一出家人,你们让我抛头露面,让我双手染血,你们不觉得这是对佛陀的亵渎吗?”
法行和尚说完,就开始用手掐起佛珠,口中连连说着“罪过”。
这下子,各族长老也是为之哑口无言。
让佛门中人指挥军队,这本来就是不妥,于信仰一事背道而驰。
而且法行说的也不错,他已经快六十了,他确实不再年轻了。
“这可如何是好?”
各族长老们不由得心灰意冷。
“长使大人,不好了!”
一个刺史府的守卫,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在跑过中庭的时候,这个守卫慌不择路,还不小心踢碎了一个花盆。
然而他来不及清理靴子上的脏污,泥土也跟着他的跑动被带进了议事大厅。
“不慌,慢慢说。”
宋世光在众人面前,还想着表现他临危不乱的气度。
“难民之中有几人,他们……他们……他们斩断了绳子,让咱们刺史府的旗帜落了下来!”
猛烈的喘气几口,守卫的舌头几乎都不听使唤了。
“什么!”
这下子,宋世光坐不住了。
衙门外的广场确实有树立一面旗帜,那是绣着“瓜州刺史鸠摩”六个大字的一面黑旗。
吐蕃人崇尚黑色,故而鸠摩森格的刺史旗帜也是黑色的。
“说清楚!”
宋世光在激动难平之下,一把揪住可前来报信守卫的衣领。
不分胡汉,折旗断辕,都是大忌,皆为是凶非福。
“刚才难民之中有一人射出一支响箭,箭矢正中绳索,刺史大人得旗帜也就狠狠地掉落到了地上。”
守卫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他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之心。
说到那人一箭切落旗帜的时候,卫视神色中还有一丝钦佩。
高挂刺史旗帜的绳子可不粗,只有小拇指大小。
能够一箭射中绳子,可见那人的箭术确实有高明过人之处。
“走,出去看看!”
宋世光闻言后大惊。
射落刺史旗帜,这无异于公然造反。
……
宋世光一行人奔出刺史府的时候,广场上的人群已经沸腾。
只见一个长得半胡半汉的男子,纵身一跃后就跳上旗杆台。
“大胆!”
宋世光刚想上前,突然却被一个法行和尚身边一人给伸手拦住了。
张安洛正是拦住宋世光的那个人。
张安洛伸手拉住宋世光的胳膊,让宋世光直觉如同被铁锁捆绑住一般,竟然是半点都动弹不得。
“长使大人,何不听他说些什么?”
张安洛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然而他的另外一只手却是绕道了宋世光的身后。
“你是什么人!”
宋世光不由得用警惕的眼神望向张安洛。
因为这个时候的宋世光可以明显察觉到,在张安洛宽大的衣袖里面,正有一把利刃顶在了自己的后背。
“在下只不过是一无名之辈。”
“在下还是想请长史大人稍安勿躁,不妨听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张安洛一边说,一边靠得和宋世光更近了。
因为张安洛的匕首藏在袖子里面,他人都是看不到。
见到张安洛和宋世光窃窃私语,旁人还以为他们是在商谈着什么事。
众人又哪里能够知道,他们长使此刻正被人以性命劫持?
“父老乡亲们,你们可知城外张议潮并无恶意?”
跳上旗杆台的并不是别人,正是胡汉混血的李慕白。
李慕白没用大都督,而是直呼张议潮之名,就是为了不让人们知道他是沙州来的,是义军中的一员。
“张议潮?”
“不过一个纨绔子弟!”
台下有一人却是对张议潮很不以为然。
“张议潮那家伙,从孩童时代就调皮逃课,每日不是上树掏鸟窝,就是在捕猎黄羊。”
李龄此刻正混在人群中,言语间对张议潮颇有几分不屑一顾。
当然李龄可不是真的对张议潮鄙视,而是为了和台上的李慕白唱一出双簧。
“张议潮虽然逃课,不过他的学业还不赖。”
“张议潮长大以后,就如同一匹野马,一天就知道跑东跑西,是个十里八乡都知道的打架大王。”
李慕白在台上微微一笑。
“打架好啊!”
“我们沙州现在就缺能打的!”
一个和张议潮小时候一起玩过的中年男人,却是在这个时候替张议潮说好话。
沙州和瓜州离得不远,张议潮当初打架大王的名号,可是在瓜州也是街知巷闻。
“说起这个张议潮,骑马不错,射箭也不错。”
一个老者也是笑了。
小孩子嘛,哪有不淘气的?
小时候淘气没关系,长大了成才就行。
“诸位,如今我瓜州碰上张议潮领军而来,正是四面受敌之时,正是粮草断绝之际。”
“若是咱们直面张议潮,城池陷落之后必然会引来报复。”
“咱们大多数本来就不是吐蕃人,就算是吐蕃人,也不是权贵,也只是普通老百姓。”
“吐蕃权贵吃肉喝酒的时候,可没有想着咱们。”
“既然如此,咱们犯不着为吐蕃权贵卖命!”
“咱们可都只有一条命,咱们干嘛要帮吐蕃权贵丢了自己这条命?”
李慕白这是使用的离间计。
不仅离间吐蕃人和其他民族,还离间吐蕃权贵和吐蕃平民。
而且原本还犹自议论的人群,突然就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