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迎春听了,不敢违背孟川的话,便就起身来到他跟前站着,说道:
“川哥哥,妹妹不需要什么礼物,你今儿个能来,对妹妹来说,就已足够了。”
孟川认真瞧了瞧迎春,姿容秀丽,十分亲和,是标准的淑女。
就是性格太缺陷,不强势就算了,反而还很软弱,在为人处世上,也只知退让,任人欺侮。
说白了,就是迎春自幼没有母亲撑腰,且跟林黛玉、薛宝钗等女流相比,又显得能力平平,故而老实的经常让人欺负。
甚至还被府里下人取了一个“二木头”的诨号。
但是,在孟川看来,他的妹妹,那个为他处处考虑的妹妹,何需什么能力?
心地善良,就是迎妹妹最大的能力!
今儿个,他要让整个贾府的人都知道,迎妹妹不是没有背景!
他,今科状元,就是迎妹妹的最大的背景。
从此以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欺负老实本分的迎丫头!
哪怕是,自己死了!
“我的迎妹妹愈发好看了。”
说着,孟川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打开以后,是一副精美的玉镯。
细腻通透,有有凤来仪的花纹图案,甚是好看,一看品级就极为不凡。
迎春的那些个姊妹们,也都来到了孟川等人身后,盯着那副玉镯,纷纷忍不住开口道:
“好美的镯子,就算是官造,怕也比不得。”
“是啊,从未见过这般剔透的镯子,不知是何玉所铸?”
“川哥哥为了迎姐姐,果真舍得出手。”
“...”
贾宝玉也瞅了一眼,不以为然道:“这等镯子,看品质虽然罕见,但我贾家也不是没有。”
迎春听了,微微皱眉,道:“川哥哥送的,在妹妹心里,自是独一无二。”
孟川并不理会贾宝玉,而是挽起迎春手腕间的袖子,亲自为她戴上,道:
“此玉镯乃是忠顺王赠予为兄的,今日借花献佛,刚好配得上迎妹妹。”
此话一出,不止是林黛玉等一众女子惊讶,就连贾赦与贾政等人,都是下意识惊呼道:
“忠顺王所赠?那这可是宝贝啊,看来川哥儿与忠顺王关系不错?”
“怪不得这玉镯这般精美,原是忠顺王所赠...”
“川哥儿是如何与忠顺王爷相识的?改日不知能否引荐则个?”
“...”
听到家里长辈说起这镯子牵扯到的背景,迎春下意识就想还给孟川,但却被他拒绝,
“这玉镯,戴在你的手腕上,就是你的了,今后若是为兄不在...不在京城,妹妹有难,凭此玉镯,那忠顺王应会帮你。”
此时,贾宝玉又闷闷不乐道:“到底还是男人所赠,平白污了这镯子清瑕。”
迎春忍不住了,“宝兄弟今日是怎么了?莫非头脑发昏,忘记吃药?”
这丫头,也就只有在见到孟川受辱或是委屈时,敢于直言了。
孟川笑道:“无妨,宝兄弟说的不错,世上女儿所用之物,一旦是由男儿所赠,难免增了俗气。”
“不过这镯子...是曾经唐朝年间,杨贵妃戴过的,如此,怕是俗气难沾。”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惊讶不已,
“此物...居然是杨贵妃所戴过的?”
“杨贵妃,那可是唐朝第一美人,她所戴之物,岂会俗气?”
“此玉镯当真贵重!咱们贾家虽然也有很多前人所用之物,但与此镯相比,当真是贻笑大方了。”
“...”
迎春下意识道:“川哥哥,是不是太过于贵重了?”
孟川摇头道:“无妨,我的迎妹妹配得上。”
他这是无心之言。
但被迎春听到“我的”二字后,不由羞红了脸颊。
其余几个姊妹们也映衬着,
“川哥哥对迎妹妹当真是舍得。”
“此精美玉镯,有着这般来历,可当做是传家宝了。”
“迎妹妹可要妥善收好。”
“...”
迎春低头不语。
孟川眼见时辰不早,便也有了回去歇着的意思,于是,他打算,将一些话,敞开了来讲,
“今儿个,当着你等的面,我只说一句。”
“迎丫头是个老实姑娘,听说平日里常受委屈,以前如何,我就不过问了。”
“但从此以后,若贾府中人,谁敢让迎妹妹受半点委屈,我孟川,将与尔等,不死不休。”
此话一出。
不等众人如何。
迎春这丫头却是目含秋波,看着愈发让人感到心疼。
她一个庶出,说在贾府不受委屈,是不可能的。
也从未有人站出来替她说话。
她自个势单力薄,便也只能咽下种种委屈。
但如今,听到自家表兄的话,此前一切辛酸委屈,便就统统烟消云散了。
贾赦抚须笑道:“贤侄言重了,迎春毕竟是我的女...”
孟川抢言道:“你们府里的事情,我是打听过得。”
“此前贵府某些人,仗着迎丫头自幼没了母亲照拂,行事便就颇为猖獗。”
“方才我所言,也只是想让你们心里清楚,迎丫头不是没有人给她撑腰。”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饮了杯酒,又道:
“你们请我来,无非是看重我状元的身份。”
“而我来,无非是因为迎妹妹姓贾。”
“今后,无论是哪个,再让我的迎妹妹受半点委屈,我就让他下半生都不好过!”
“而你们贾家,与我这个新科状元,唯一的牵扯,只有迎妹妹。”
换而言之,迎春在,则孟川与贾家尚有关系。
迎春若好,则孟川或能帮衬贾家子弟一二。
迎春不在,则孟川与贾家再无瓜葛。
迎春不好,孟川也不会让贾家后生好过。
“川哥哥,妹妹在家里一向很好,不用牵挂。”
迎春心里很受感动,但她不愿让孟川为她而分心。
闻言,孟川摇头一笑,“傻丫头,为兄是受过苦的,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戚,为兄自然不愿看到你受到任何委屈。”
迎春的那些姊妹们,此刻都是极为羡慕迎春。
有这么一位待自己极好的兄长,胜过一切。
此刻,贾赦沉声道:“请贤侄放心,今后迎春在府里,不会被任何人欺负。”
孟川点头告辞。
迎春本欲相送,但天色已晚,孟川便就让她早早歇息了。
是贾琏将孟川送到了正门前。
孟川对贾琏说道:“你是迎妹妹的兄长,按理说该比我亲,以后好自为之。”
顿了顿,他又道:“今后朝廷若有什么闲差,我自帮你留意着,且看你在府中待迎妹妹如何。”
这是在画饼。
毕竟,他说不定明日就死了。
他到现在,还指望着那夏公公向上皇与陛下转告自己的意思。
贾琏一听孟川所言,顿时喜上眉梢,有些激动道:
“请孟兄放心,以后谁敢让迎妹妹受委屈,我就往死里弄他。”
他原是想捐个官。
但如今孟川开口了,想来自是不必。
毕竟,堂堂状元郎盯上的差事,肯定比捐来的官要妥当。
言罢,孟川就此告辞。
他并不知道,迎春在西角门那边,一直在注视着孟川离去。
直到看不见他了。
迎春才看起自己手腕上的玉镯,不自觉笑了笑。
今天,是自生母去世后,她最为开心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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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川返回客栈后。
陶谦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他告知了孟川一件事情。
在孟川还未接旨等死前。
陶谦就已经写好了圣旨往宫里去为他求情了。
但不知为何,皇帝与上皇突然一致决定,钦命他为“扬州同知”,大奉的州同知,是正六品官衔。
按理说,新科榜眼,转眼成了一州同知,其升迁速度,堪称坐火箭。
但陶谦压根就高兴不起来,
“陛下突然派我去扬州,又命你为户部都给事中,难道是为盐税?”
他是聪明人,知道当前朝中政务的敏锐点在何处。
扬州同知,虽然官不大,但是有协理盐务的责任,握有实权。
孟川皱眉道:“你的意思是,陛下有意让你调查盐务,但不好明说,想让你我打个配合?”
陶谦郑重其事道:“盐务由户部管辖,我任同知,你任户部都给事中,陛下知你我关系,我若出事,你定在朝中为我言说。”
孟川不悦道:“盐务千头万绪,税收不明,极难调查,而且朝中各势力皆有涉足,稍有不慎,对你我初入朝局之人而言,如临深渊。”
“此等差事,为何给你?要我能代你去该有多好!”
我要是担任扬州同知,岂不死得快了?
然而陶谦一听,却颇为感激道:“孟兄,你为我宁做牺牲,不计生死,弟这心里,感动啊!”
“请孟兄放心,弟一定会不负陛下重托,亦不会将此事牵扯到孟兄分毫。”
“虽孟兄愿为我付出,但我绝不愿见到孟兄因我而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