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孟川刚到户部官署,便遭了众人冷脸。
甚至还有几名官吏,对他指指点点,说着些不中听的话,
“以臣谏君而不死,这小子也是命大。”
“不但没死,反而还加了官,上皇也不阻拦,却是为何?”
“哼,此子到了我户部,怕也活不长了,毕竟,户部是咱们八爷的!”
“...”
整个户部,几乎都是八皇子廉亲王的人。
而孟川已经被朝中官吏标榜为“皇帝的人”。
故而,定是有户部官吏对其刁难,
“尚书大人说了,不要咱们与其往来,咱们就当做户部没这号人物。”
“户部下辖官吏,本就没有所谓的户部都给事中。”
“有一说一,此子免于一劫,还真是命好,不过,即使陛下想要保他,怕也到此为止了,毕竟,得罪了上皇的人,向来没什么好下场。”
“...”
户部所有吏员都认为,孟川免于一死,而且加官都给事中,不过是踏入黄泉之前的回光返照罢了。
他没死,是因为皇帝力保。
而皇帝为他,怕是已经与上皇起了冲突。
只要上皇找到机会,此子依旧会死。
而且,没准让他来户部担任户科都给事中的命令,其实是上皇授意。
目的,就是要让素来与皇帝不合的八爷党,将其弄死在户部。
所以,众人看待孟川,已经像是看死人一样了。
说起来,户部都给事中,的确不算是户部的官员。
而是属于“六科”。
六科没有独立办公的官署衙门。
都是在六部当中另立官署,不受各部管辖,而且还有监察各部的责任。
各科都给事中,都有弹劾该科官员的能力,但又不受都察院节制。
是一个独立且只为皇帝负责的部门,虽然官职品阶较小,但却拥有极重的权力。
孟川来到户科官署,却见只有两个老头子坐在桌子上看书。
这二人,便是户科左右给事中。
除他们以外,户科还有四名给事中。
这就是户科的全员编制了。
那两个老头注意到孟川来此后,才缓缓起身,齐齐作揖,有一人问道:
“敢问可是新来的户科都给事中孟川孟大人?”
孟川点了点头。
户科两个老头各自作揖道:
“下官户科左给事中闫言。”
“下官户科右给事中郭颢。”
“见过孟大人。”
闻声,孟川摆手道:“本官虽初到任,但不兴三把火,二位随意一点便是。”
刚说完,他看了看整个户科官署,就一间屋子,几张板凳,简陋的很。
“不是还有四名给事中?他们在何处?”孟川询问道。
左给事中闫言抱拳道:“回大人,两淮各地上报的盐税,近几日陆续汇集户部,那四人,都去协查户部盐税了。”
孟川点了点头,道:“待户部阅完各地盐税账本后,让户部将弘武三十二年到承平元年有关盐税的账本统统送来。”
弘武是上皇在位时期所用年号,共历三十六年。
而至弘武三十二年开始,廉亲王便就开始掌管内务府。
由于内务府与户部多有账本上的往来,所以很顺手的就涉足户部。
孟川想要调查盐税,其实是想看看在这里,能否帮到即将赶赴扬州上任的陶谦。
闻言,郭颢皱眉道:“大人,户部那些人在您来之前,就已将近几年户部盐税档案封存,据说...”
说到这里,他颇为小声的开口道:“据说,是户部尚书曹大人亲自下的令,说不准任何人给您两淮盐税账本,您要是想要,就自己去...去求曹大人。”
求他?
孟川呵呵一笑,“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我去求?”
郭颢心中一紧,连忙道:“大人慎言,辱骂上官,可是大罪!”
孟川不以为然道:“骂就骂了,咱们六科直属陛下管辖,那曹德可不是咱们得上官。”
更何况,如今自己一心求死,怕个锤子?
待人者人恒待之。
就在这时。
户部官署,有旨意传来,让孟川接旨。
孟川心中顿生疑虑,昨儿个刚接了旨,怎么又来一道?
难道是...
他心中不太确定,遂走出户科。
这时,户部大小官吏,也都前来。
孟川接旨时,他们也得跪下聆听旨意。
而孟川自然也听到了某些人的窃窃私语:
“这厮今儿个刚到咱们户部,就有圣旨传来?不知所为何事?”
“昨日他不是接了圣旨吗?”
“你们说,是不是上皇心里仍旧有气,这是一道降罪的旨意?”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先捧搞再踩低,不就是上皇的手段?”
“...”
议论到这里。
不少八爷党的人,开始用着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孟川。
似乎都觉着,下一刻,孟川这个所谓的不世状元,就要死了。
他们如此不待见孟川,怕也有他所谓“大才”的身份。
都是文人,凭什么你就那么有才?
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
孟川听到他们的议论声后,竟然不自觉笑了出来。
如果今日就能死,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想来,夏守忠应该是将我想死的想法告知上皇与陛下了。”
“而“鸿蒙仙境”也没有给出提示,看来,这条找死之路,是正确的!”
“我马上就要成仙了啊!”
想着想着,孟川便就愈发激动起来。
顿了顿。
夏守忠缓缓将圣旨展开。
已经跪地不起的户部官员们,见到孟川只是微微作揖,便就纷纷大声呵斥道:
“孟川,你大胆!为何不跪?”
“孟川,你不尊圣上与上皇,当诛!”
“你想造反不成?!”
“...”
他们扣给孟川的大帽子,是一顶又一顶。
这时,前来宣旨的夏守忠说道:“圣上特许,孟大人可不用跪着接旨。”
闻言,所有人都懵了。
不用跪着接旨?
孟川竟有这殊荣?
凭什么?
就凭他直言进谏,敢于犯上?
这特么...
一时间,所有人对孟川具有这项殊荣是又嫉又恨。
要知道,古往今来,唯有那些深受皇帝器重的臣子,才有此等殊荣啊!
紧接着,他们又在小声说道:
“圣上不让他跪着接旨,但是上皇可没说不想杀他!”
“若干年前,也有臣子曾谏上皇,结果死了,他也绝不例外!”
“此子无形中得罪八爷与上皇,纵使背后有陛下撑腰,怕也无济于事。”
“...”
他们都一致认为,即将宣讲的圣旨内容,肯定是上皇或是今上因扛不住上皇给的压力,故要降罪于孟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