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子腾来到贾家,向贾赦与贾政等人,提及此来想法时。
几乎所有人都是有些不太理解。
那个孟川,不是失势了吗?
不是已经被皇帝打进刑部大狱了吗?
怎么如今,还要给他准备成婚时的贺礼呢?
贾赦开口道:“王兄,那孟川就如昙花一现,何苦还要费心为他准备什么贺礼?”
“难道,他还能从那刑部大狱出来不成?即使出来了,将来怕是也难得圣上重用。”
“既如此,还何苦费心费神呢?”
闻言。
王子腾顿时勃然大怒,
“贾兄这是说的哪里话?”
“孟大人已于昨日走出刑部大狱!”
“而且,孟大人此番入狱,是为了我!如果不是我,孟大人还何需受那牢狱之灾?!”
“再说,孟大人可是皇帝与上皇面前的红人,何来失了势?”
他将他了解到的孟川,统统说了出来。
贾赦与贾政等人听了,都是不由得面色一变。
上皇的人?
皇帝与廉亲王不停地拉拢?
然而,让他们感到震撼的事情,还远不止如此,
“如果不是因为孟先生,我王子腾何德何能,可以担任九省统制?怎能更进一步?”
“私自调兵外出,本来就是我所为,是孟先生有君子之德,故而将罪名都揽了下来。”
“如果不是孟先生,此刻被关押在牢狱当中的,该是我王子腾!”
在孟川入狱这段时间,贾家的做派他是彻底了解到了。
如果说,自己与这贾家,也是属于政治联盟的话。
那么,窥一斑而知全豹。
孟川是贾家的亲戚,在孟川失势后,贾家都可以不管不问,不理不睬。
若是将来有朝一日,自己失了势呢?
反观人家孟先生的做法,就很令人值得信任与暖心啊!
不惜己身入狱,也不愿牵连到自己!
此等恩德,实难报答!
以上就是王子腾的内心想法。
换句话说。
如今在他心里看来,孟川是那个可以值得自己将后背托付的人,会给政治盟友挡刀子,是君子。
贾家是那个见你得势就攀附,见你失势就不理会,甚至还可能背后捅刀,是小人!
两相比较,优劣立判!
听王子腾说了这么多。
贾家众人,顿时如遭雷击,感到万分惊诧。
原来,孟川,为自家亲戚,已经做了那么多事情了。
贾赦想起此前之事,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以前,就因为曾嫌弃孟川是个穷亲戚,百般不理睬。
后来,孟川作为迎春生母的娘家人,来到府里,为迎春长势,还觉得他目中无长辈。
可是,人家的具体做法呢?
不仅帮助了贾家,还帮助了贾家的政治靠山...
反观自己,一遇到事情,就恨不得与孟川彻底断了来往。
惭愧啊!
不仅贾赦这般去想。
其余贾家人也是如此。
上次孟川来府的时候,的确很傲慢,可说到底,人家那是帮自家表妹说话啊!
是迎春生母唯一的娘家人!
如果人家不表现的强势一些,迎春这个庶女,又岂能得到重视?
事后,人家念着亲情,还不停地帮助贾家...
就冲这个,贾家人,无人能及孟川!
当真是惭愧啊!
就在他们做此等猜想时。
突然,有下人来报,说是宫里来人了。
一听“宫里”二字,贾赦扭头看了看贾政,问道:
“不会是娘娘回家省亲了吧?”
贾政摇了摇头,“并未提前接到通知。”
既然来人,那是一定要见的。
宫里来的人,是负责伺候在贾元春身边的太监,非常值得信任的那种。
他来,只说两件事,
“娘娘不日就要省亲,还望各位老爷们准备妥当,但切记千万不要铺张浪费,表现的过于奢华。”
“第二件事...”
说到这里,他略有停顿,然后极其重视的开口道:
“娘娘说,听闻孟先生大婚将至,她是陛下的妃嫔,不宜挑选贺礼送去。”
“但知孟先生是贾家的亲戚,故而,娘娘说,要让诸位老爷们,齐心合力,准备一份重礼!”
闻言。
贾家众人再次感到不可思议。
如果说,贾家的政治靠山之一王子腾突然更进一步,是因为孟川。
但是,跟贵妃娘娘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孟川的大婚,连贵妃都记着?
还千叮咛万嘱咐,要准备一份厚礼?
这局势,他们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啊!
贾政身为元春的父亲,自然要开口问道:
“不知,娘娘因何关注此事?”
那宫里来的太监看了看周围众人。
贾政道:“无妨,没有外人。”
太监点头直言道:“娘娘说,如果老爷们问起这个问题,只让咱家如此作答。”
“娘娘能有幸伺候陛下,成为贵妃,全因孟先生。”
说到这里,太监生怕逗留在宫外多有不便,于是当即离去。
贾政差人送给他不少银两。
随后。
他们又细细品味起那太监所言。
元春能够成为贵妃...全是因为孟川?
孟川与此事有何关联?
难道,又是因为孟川在皇帝陛下面前说起元春的好话。
元春才能有机会伺候陛下?
如果真是这样...
那孟川,就是贾家的大恩人啊!
想到这里,又想到孟川入狱这段期间,贾家所为。
贾家众人,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丢人啊!
人家孟川,不管嘴上对贾家多么不敬。
可实际上,人家只要是能够帮到贾家的,都是尽力而为了。
就连怪罪贾家势利眼,也只是嘴上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可是贾家的做法呢?
惭愧,太惭愧了!
原本以为。
自王子腾与贾元春上位以后。
贾家就不需要一个个区区的状元郎如何相助了。
纵然那位状元,在以后能成为宰辅大臣。
可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如今的贾家,靠着一位封疆大吏与宫里的贵妃。
一跃成为皇亲国戚。
还在乎一个什么破状元啊?
然而,直至今日,他们才明白过来!
贾家的政治依靠,之所以都能上位,是因为人家孟川的暗中相助啊!
可这些事情,孟川没有向贾家透露半句。
甚至听王子腾说,孟川帮助他更进一步后,也不需要他的感谢。
还当做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
这得是什么品质啊?
帮了人,还不求回报。
还不告诉别人。
只是自个儿默默承受着。
说到底,人家是在乎这“亲戚”二字的啊。
如果连这种人都算不得君子,那谁还是?
“我们贾家,对不起子渊啊!”
“子渊大婚,咱们贾家,一定要准备一份厚礼!”
贾政开口。
贾赦连忙点头附和道:“我们贾家,有子渊这样的亲戚,是我们的运气。”
一想起当初,孟川口口声声说,如果不是因为迎春,他都不会与贾家有任何交集。
如今,靠着迎春,孟川不遗余力的暗中相助贾家,甚至还不求回报。
可贾家不能再这样没脸没皮下去了。
一定要准备厚礼!
今后在这府里,更要善待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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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孟川被宋淮接走后。
大明宫,上皇居所内。
皇帝就将刑部尚书呈递上来的免罪金牌,放到了上皇跟前,笑问道:
“父皇是不是早就知道,宋师有这个东西,可以救孟卿?”
上皇笑道:“当年,国朝刚平定四方战乱,还没缓过劲儿来,异族就要趁机南下。”
“是宋淮这老小子,一人一骑,游说异族,使异族与国朝重新修订互不侵犯的契约。”
“也是那时,他将你的姑姑接了回来。”
“无论于国还是于我皇家,都可谓有功,起初你皇爷爷是想赐他官爵厚碌,但都被他拒绝了,只是提出要求娶你姑姑。”
“你皇爷爷答应了,还赐了他丹书铁券与免罪金牌。”
“一晃,这事,已经过去太久了...”
皇帝道:“姑姑与宋师膝下无子,视孟卿为己出。”
“姑姑与宋师都曾报国,如今轮到孟卿也是一片赤胆忠心。”
“当为佳话!”
上皇点头道:“朕知道你,一开始选孟川为状元,是看在朕与宋淮的情分上。如今,你作何想?”
皇帝连忙应声道:“父皇,儿皇当时钦定孟川为状元,虽有父皇所言原由。”
“但也是因为,孟川那篇直指国朝内外种种弊端的策论,写得太好了。”
“选他为状元,或许是儿皇此生最英明的一个决定了。”
上皇笑了笑,“这个人,将来可以成为你的魏征,也可以成为你的于谦。”
“但是,他只要真能为国家做事,咱们老张家,就不能做出那掘人坟墓,将人赐死的事情来。”
说出这个,主要也是他们皇家,对于宋淮夫妇,有所亏欠。
皇帝郑重其事道:“请父皇放心,只要儿皇在世一日,一定确保孟卿无恙。”
顿了顿,他又问道:“孟卿大婚将至,儿皇想为孟卿准备一份厚礼,不知是否妥当?”
上皇笑着反问道:“君主赐给臣子新婚贺礼,理所应当,有何妥当不妥当的?”
皇帝开心道:“原本儿皇还想亲自去的,但是考虑到朝中局势,不去也罢,准备一份厚礼,也是向孟卿聊表心意。”
上皇点了点头。
孟川在朝当官的时间,毕竟还是太短了。
除了盐税案一事。
于国再无功绩。
确实不适合他这个做皇帝的,亲自前去恭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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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皇帝不能前去。
不代表廉亲王不行。
此时的八王爷,正在亲自挑选为贺孟川大婚的礼物。
“这贺礼,不能太贵重,也不能太轻贱。”
“贵重了,倒显得本王太刻意为之,也不一定能送到子渊心里去。”
“轻贱了,也是担心子渊会不满意。”
廉亲王向准备贺礼的那些人吩咐道。
站在一旁的户部尚书曹德开口道:
“王爷,孟川入狱一事,是咱们推波助澜的成效,他大婚,咱们再去,会不会不太好?”
廉亲王笑道:“你不了解子渊,他是君子,不会在乎那些事的。”
“毕竟,朝堂之争,是朝堂之争。”
“而本王与他的私交,自另当别论。”
不久后。
廉亲王就搜罗出来很多礼物。
有女儿家的饰品。
也有古时圣贤用过的物甚。
廉亲王想来想去,决定给孟川夫妇二人各送一份,
“送给女子的物甚,应该是要贵重些的,这些金银首饰,一样挑一件。”
“至于送给子渊的礼物...就不能太俗了,最好平日里,子渊还能用到。”
“本王觉着,颜真卿的字帖,吴道子的画,还有李后主用过的文房四宝,这几样物甚是极好的。”
曹德看了,极其羡慕道:“王爷,您有心了。”
那可是颜真卿的字帖,吴道子的画啊!
不说李后主用过的四宝。
单说前两样物甚,就无人能及了!
可以当做传家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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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
秦可卿自昨儿个随着张氏去了宫里以后。
今日。
就陆续有宫里的太监侍女,前来送很多物甚。
光是所谓的陪嫁物,便就琳琅满目。
银器三百对,衣料五百身,还有各种棉帛、首饰等,几乎都要将整个秦家给堆满了。
且先不说秦可卿心情如何。
单说秦业,就已经开心到合不拢嘴的程度。
以公主礼节出嫁!
这是他们秦家的荣耀啊!
尤其是宫里赐下的那些陪嫁物甚,更是令人瞠目结舌。
随便留下几样,就够整个秦家忙活数年乃是十余年的功夫了。
这时的秦钟,在陪着秦可卿聊天,
“还是姊兄有本事,如今,我姐姐也算公主了。”
闻言,后者立即呵斥道:“切勿胡说,什么公主?你去告诉府里的那些人,谁敢说此等言论,就打断他的腿!”
她这是担心,会因一些流言蜚语,给孟川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秦钟也知失言,连忙道:“弟弟这就去办!”
话音刚落。
秦可卿就见秦业走来。
她起身相迎,“父亲。”
秦业连忙道:“你如今可算是公主了啊,为父当不得如此,咱们整个秦家,因为你,得以光耀门楣。”
秦可卿再次皱眉道:“怎的父亲也这般说?那都是川哥儿的师娘,向宫里争取来得而已,只是礼节相似。”
“父亲,川哥儿因某些事,才出了牢狱,这段时间,一定要谨言慎行!”
秦业猛地一拍额头,“是为父高兴过头了,女儿勿怪。”
秦可卿抿了抿嘴,道:“皇家赏赐,虽是好事,可我们不能因为这个,就得意忘形。”
“万一给川儿哥带去麻烦,女儿百死难赎其罪。”
她特意将话说得很严重。
就是要给秦家人提个醒。
昨儿个,她听张氏说了很多话。
心里很是受用。
她知道,孟川将来大概率是要封侯拜相。
成为这种人的妻子。
一定要处处谨慎小心。
话说回来,秦可卿对于即将嫁给孟川一事,自然也是极其开心的。
这一天,她等了太久。
孟川也等了太久。
日子忽逝。
转眼间,就到了二人大喜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