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门前,仪仗奢华。
面无须发的老宦官,终于等来马车,百余北牧精锐铁骑护送,孔文煊跟在一旁。
宦官笑脸相迎,却是见这位在北牧大名鼎鼎的昭武校尉一脸黑线,对他爱答不理,丢下马车就走。
在马车前恭迎数声不见动静,宦官上前,小心掀开车帷一角,却是愣在当场:“这……”
车厢内,空无一人。
世子殿下……跑了?
与此同时,一袭白衣的许天衣,已从侧门入京,直奔勾栏成片的宣业坊。
京城正安,南北不相望,无愧于“中原第一城”之美誉。
屋舍楼宇鳞次栉比,华灯初上已是灯火万千。
主干道之一的朱雀大街,两匹快马横冲直撞,百姓作鸟兽散,暗骂“哪个京城纨绔又出来作祟”。
“世子殿下,可让俎刚鬣想死你了!”
被贴身侍女从王府叫来的中年男人,身材矮小,皮肤黝黑,跟在许天衣身边,笑容谄媚。
“让你这位正四品宣威将军从北牧赶来京城当先头兵,不该恨我才是?”
场面一片混乱,许天衣出尽纨绔风头。
“这是哪里话,世子殿下一声吩咐,我俎刚鬣就是浸猪笼,都得笑着死!”
男人这副嘴脸,若被北牧军伍看了,怕都会大吃一惊,这还是北牧那个喜欢生吃人耳的魔头将军?
“屁话少说!哪家花魁最是好?”
许天衣拽着缰绳,避免马匹伤及无辜。
俎刚鬣早已打听清楚:“兰亭轩新近走红的花魁,名气不大,但架不住是一手货。”
许天衣大笑道:“就她了!把你的野狗营叫上!”
“得令!”
兰亭轩。
浓妆艳抹的老鸨,此时满心欢喜。
户部侍郎的公子一早上门儿,要花魁月雪作陪。
花儿生枝桠,第一次被采摘换来的回报最大,所以采花的主儿一定要选对。
京城大小勾栏,谁人不知户部侍郎的公子出手最是阔绰?
老鸨已经想好了,今夜一过,拿下户部侍郎的公子,兰亭轩下一目标就是那位今日入京的北牧世子。
她早就派人在北牧打听过了,北牧世子勾栏听曲,是整箱整箱黄金往勾栏里拉。
在北牧三州那种贫瘠之地,黄金可是比古董字画更值钱的东西。
“北牧世子驾到!”
外面一声高喝,老鸨心里一个咯噔。
北牧世子不是今天刚到京城?
入京第一天就勾栏听曲?
一定是为了花魁,张公子还在上面呢!
老鸨心里一万匹马儿在奔腾。
俎刚鬣前脚刚踏进兰亭轩,不敢怠慢了的老鸨后脚就笑着迎上来。
“世子殿下来啦!”
啪——
俎刚鬣一耳巴子就扇在老鸨脸上:“哪只眼看出我是世子了?我家世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能是我这副糙样儿?!”
老鸨被扇懵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是是,世子殿下哪能这般年纪,是嬷嬷……”
啪——
又一耳巴子扇在老鸨脸上。
“瞧嬷嬷我这张破嘴,大人虎威,正值壮年,这耳光扇得好!扇得好!”老鸨脸颊通红,火辣辣疼,却不敢生气丝毫。
许天衣走了进来,仪表堂堂,丰神如玉,老鸨眼睛一亮,脸上疼痛缓和大半。
许天衣环视一圈,轻佻目光落在老鸨胸脯上:“嬷嬷定是做生意的好手儿!”
“谢世子殿下夸奖!”老经验人的老鸨露出自认为妩媚的笑容,“世子殿下光临,兰亭轩蓬荜生辉!”
“舟车劳顿,本世子有些乏了,听闻月雪姑娘擅长音律,特来舒缓舒缓心绪。”
“这……”
饶是早已预料到这样的情况,老鸨还是心头一紧。
不过毕竟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赚了这么多钱,养了这么多人,老鸨很快镇定下来。
“世子殿下,实不相瞒,月雪姑娘今日身体抱恙,实在无法作陪。改日,改日月雪姑娘无碍了,我定第一时间告知世子殿下!”
啪——
许天衣一巴掌扇在老鸨脸上,老鸨当场懵住。
“嬷嬷为难?”
“世子殿……”
啪——
“还为难吗?”
老鸨梨花带雨似的,连连摇头:“不不不,不为难,不为难。”
许天衣脸上笑容依旧,揉揉老鸨红肿的脸颊:“嬷嬷不哭,本世子向来疼人。”
与此同时,一队披甲持刀的兵士涌了进来,目光冷冽,老鸨身体颤栗,花容失色。
许天衣笑着安抚道:“嬷嬷不必惊心,这些都是我的府兵。”
府兵?
老鸨嘴角抽搐。
您这位北牧世子带府兵逛勾栏?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惊异目光,许天衣很满意,这般阵仗动静,相信第二天他许天衣勾栏听曲的事就会传遍京城。
不过嘛,这还不够。
许天衣轻车熟路,直奔二楼最大的那间闺房。
“俎刚鬣,替本世子照顾好嬷嬷。”
“明白!”俎刚鬣走过来,揉着老鸨的耳朵,“嬷嬷耳垂这般饱满,必有嚼劲!”
老鸨瑟瑟发抖,惊恐不已。
雅饰大间。
貌美女子身披薄纱,双手抚琴,琴声袅袅。
俊秀公子手捻琉璃小盏,眼睛直勾勾盯着女子胸脯,一手将小盏递向薄唇,另一手摸向圆润肩头,要将那层罩体薄纱揭下。
女子仍在抚琴,但眼底却有着无奈和恼火闪过。
她自贱身份,委身勾栏,为的就是刺杀北牧世子许天衣。
北牧世子入京,不日就会勾栏听曲,眼看计划将成,户部侍郎之子却冒了出来,如何能不让她恼火?
女子心性没有了之前的坚毅,一只手悄然伸向古琴下方,握住匕首。
她可以付出生命的代价刺杀北牧世子,但接受不了身子被玷污,她的身份也不允许她这样做。
咣——
房门突然被人踹开,许天衣走了进来。
“什么人?!”张满枝怒喝道。
许天衣看向女子,目光微亮:“确实大。”
张满枝眼眸阴沉:“老子问你话呢!”
许天衣朝后面摆摆手:“你明天再来。”
明天?再来?
张满枝怒火中烧。
这就好比一桌盛宴,他已经坐下准备开吃,忽然闯进来个人,让他闪一边儿去,还说着“老子吃完你再吃”。
从小养尊处优,张满枝哪里受过这般侮辱,但谨慎起见,还是自报家门说道:“我乃户部侍郎之子,你是何人?!”
户部侍郎之子?
许天衣眼睛亮了,正缺一个帮他把事情闹大的人物,对方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一边挽袖一边笑着走向张满枝:“你爹是户部侍郎?”
“正是!”
啪——
许天衣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巴掌。
张满枝懵了:“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
啪——
许天衣又是一巴掌。
“你是何人?!”
“老子许天衣!”
“北牧世子许天衣?!”张满枝一惊。
“爷爷在此!”许天衣欺身而上,扑倒张满枝就是结结实实一拳。
“许天衣你粗鄙!啊——”
“我乃户部侍郎之子!啊——”
“家父张二合!啊——”
许天衣一拳接一拳,拳拳到肉,直把花魁给看懵了。
这哪里是北牧世子,活脱脱一泼皮流氓。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把手从古琴下面抽了回来,以免引起怀疑,但却不知道这一切都被许天衣尽收眼底。
许天衣轻笑一声。
下一秒,花魁发出惊呼,被许天衣一把扛在肩上,出了房间。
众目睽睽之下,北牧世子扛着兰亭轩花魁,扬长而去。
……
北牧世子入京求学第一天就夜逛勾栏!
北牧世子暴打户部侍郎之子!
北牧世子扛走兰亭轩花魁!
世子暴行的消息铺天盖地席卷开来,明日一早,北牧世子许天衣之名,就会传遍大街小巷,震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