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
天空仿佛开了一道口子，瓢泼大雨浇筑而下，冲刷着偌大京城。
萧奚、郝铮等官员，早在法会开始不久就回府了，这边本就没有他们什么事，只需要露个面走个过场。
此时大雨落下，围观的百姓们就再难保持一颗虔诚之心，纷纷跑回家去。
熙攘人潮一哄而散，却是出现了诡异一幕。
只见往后奔退的人群中，有那么些人影零零散散身形不动，伫立于人潮之中。
他们微低头颅，从那额前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间隙中，隐约能看到一双双冰冷异常的眼睛，杀气从他们身上散发，又汇聚，无形中好似一座欲摧之城。
余孽！反贼！
铿铿锵锵！
不需俎刚鬣说什么，北牧军野狗营，纷纷抽刀出鞘，气息一冷，展露出无比厚重的杀伐气息。
城防兵士紧跟着反应过来，也是纷纷振枪，枪尖倾斜而下，直指雨中伫立的众多人影。
最后反应过来的是京都府衙役们，平日里多是负责处理一些民情的他们，同样有着锋利官刀，但不论阵形还是胆魄，都与前两者有着天差地别。
法会场地，各座法坛的遮雨帘下，不少白马寺僧人都是被这一突发情况干扰分神。
白马寺住持于最前方，提高了诵念佛经的声音，带动越来越多的僧人高声诵经，稳住了慌乱人心。
诵经之声，愈发壮大。
法会场地，似有氤氲金光，渐渐升起。
高空有乌云大雨，地面有水溅白气，之间夹隔着氤氲的金光雾海，一时间形成了令人叹为观止的神妙奇观。
更神奇的是法坛上一座座高大佛像，于金色雾海中若隐若现，有的威严肃穆，有的慈眉善目，神圣庄严。
俎刚鬣从副手那里拿来一把北牧刀，说着“还是自家的刀使着顺手”就来到了对峙双方面前。
没有开打不是因为双方和气，敌人那边，不断有黑衣人从街道远处疾奔过来，明显是在等更多的人集结过来。
敌人不着急动手，大永这边更不着急，这里是京城，时间拖得越久越好，等禁军和城防的支援赶到，任敌人再多也只有全军覆灭一个下场。
“大沉的剪雨支！”许天衣认出了来犯身份。
这些人右臂及衣袖都有着青雨十字图案，是大沉王朝亡国后，余孽组成的情报刺杀组织，专门针对大永境内各地官员展开刺杀，是当下最活跃的余孽组织，让大永一度头疼不已。
片刻工夫，大沉余孽已经聚集了不下百人。
要知道，这里可是大永京都，还是朱眼的老巢，却被大沉余孽神不知鬼不觉渗透进来这么多人，足以说明剪雨支的手段。
眼看再拖下去，敌人数量就严重威胁到己方阵营，俎刚鬣不再犹豫，大喝一声。
“杀！”
大战瞬间爆发！
“杀！”
“杀！”
喊杀声瞬间盖过瓢泼大雨，城防兵士持枪冲出，野狗营兵士、京都府衙役持刀紧跟其后。
另一边，上百名剪雨支死士，随着为首男子的动作，从后背衣领中抽出了寒芒逼人的细刀，同样在喊杀声中冲向大永兵士。
看到那拨剪雨支死士手中长刀，许天衣眼眸微眯：“果然联手了。”
北方刀宽大如糙汉宽脊，南方刀纤细如女子腰肢。
对于生活在北方的剪雨支死士来说，南刀使用起来并不趁手，所以少有南刀北用的情况，但他们依然选择这么做，自然是为了藏匿方便。
剪雨支能弄到如此多的南刀，必然少不了千叶余孽的帮忙，如此说来，必然是剪雨支与千叶的情报刺客组织齐音线联手了。
脖子一股清凉，随即而来的热流，一名城防兵士看到了自己那飘溅的鲜血。
腹部钻心的剧痛，一名剪雨支死士被野狗营兵士拿刀捅穿身体。
刀光剑影，扑通声中，一具具身体倒在了地上，鲜血流出，又很快被暴雨冲刷稀释，刺鼻的血腥味更是被雨柱压得极低，紧贴着地面抬不起身子。
密集的脚步踩雨声，不断有着大沉余孽从远处赶来，后赶来的身影，不再遮掩身份，手持宽大北刀，直指法会场地。
剪雨支，开始展露狰狞！
身先士卒的俎刚鬣，一刀劈在一名剪雨支死士的头颅，高声喝道：“弓箭手！”
空场之外的建筑上，出现大量野狗营弓箭手，开弓搭箭，一拨拨箭雨朝着赶来的剪雨支死士泼去。
弓箭手正是许天衣命令俎刚鬣安排的。
其实在许天衣命令之前，身经百战的俎刚鬣已是安排了充足的弓箭手，但世子发话，他自然不会立刻说出来。
等过了一段时间，立马点头哈腰过来说安排好了，顺带再拍上一拍世子的马屁。
快哉！
不过打心眼里，俎刚鬣还是对许天衣的心思缜密有不小的惊讶，以前在北牧，可没有看到世子身上有一点带兵的天赋。
黎王府前，许天衣没有动，淡漠看着前方那座血腥战场，白灼、雪月也都没有动，前者撑着一把纸伞，给世子殿下遮雨。
“听说这剪雨支，成员多，分布广，近两年死在他们手里的大永官员，不在少数。”许天衣开口道。
白灼颔首道：“去年发生在扬州的雨斩案就是剪雨支所为，包括扬州刺史在内，十多名地方官员全部被杀。”
“此案发生，圣上震怒，矛头直指恭顺王，说是对方管不好地方就让别人管，还命令王爷派兵去了趟扬州。”
许天衣嗯了一声。
他记得雨斩案，因为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圣上对许栾和北牧军起了疑虑，许栾还跟他开玩笑地说圣上天天坐卧不安，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得采点安神灵芝送去正安城。
北牧贫瘠，大山也不多，哪有什么安神灵芝，不过后来他明白了，所谓灵芝，就是人头。
那年，一支北牧军长驱直入北方草原，取了部落王朝北靳的两颗万夫长的人头送去了正安城。
白灼展颜一笑。
“有王爷在，剪雨支不敢为祸北牧，隆运道、天策道就成了他们最活跃的地方，听说那三位亲王到现在都懊恼得很。”
许天衣不由一笑。
剪雨支是大沉余孽，北牧道就是原大沉疆域，剪雨支不敢去找许栾的麻烦，只能去祸害安平王三人，如此也是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