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梁文帝身边的赵公公向来深不可测。
陈公公曾试探过两次,都惨败险死,自那以后再也不敢对赵公公怠慢,每逢二人在一起,他都十分恭敬的侍奉着。
殷慕云的眼圈有些红,他可以不顾所有人,却唯独不舍陈公公。这是自幼陪伴他长大的人,甚至比梁文帝还亲。
“孤不舍公公,更是不能懂,朱洪山为何突然反水?!”
陈公公十分聪慧,立即就已经想到了,“显然是查到朱昭已经落入别人之手,他毫无退路而言了。”
也只有这一个可能,朱洪山才会拼死一试。
殷慕云也没有什么可选择的余地,“这件事后,孤第一个就会杀了他!”
陈公公慨然一笑,退后几步离开东宫,眨眼消失不见了。他离去似一片羽毛,轻得随风飘散,就好似地上的一只蚂蚁般渺小,更让殷慕云体会到生命的轻薄。
殷慕云顾不得伤春悲秋,只想立即直奔御书房。
可他又想起了叶宸汐。
如若这次夺位成功,他一定要把叶宸汐给搞到手!
那只能是他的太子妃,绝对不能跟了其他男人!
“殿下,您拿着刀干什么?您小心伤到。”
聂子玉突然露面。
她看到殷慕云如此疯狂,那一张脸似要吃人似的。
殷慕云的脸色陡然落下,也并未把刀收起来,“与你无关,你就在东宫呆着不许离开,更不许任何人离开,懂么?”
聂子玉自然不懂,“您这是要干什么?殿下您是不是吃了酒?”
“孤要做什么,还需要向你说个清楚么?”
他本就不喜欢这个女人,若不是还要左相支持,定会现在就一刀杀了她!
聂子玉心惊胆颤,连忙让开了路。
她虽不止一次在殷慕云的身上看到过杀意,但却都没有眼前的他浓重。
既然恨她,又何必娶?
但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只能摸了摸身上还未褪去的伤痕,看着殷慕云离去背影,默默在心里舔伤了。
殷慕云也无暇去想叶宸汐。
离开东宫就直奔御书房,他不能让陈公公白白去送死。
此时叶淳善与梁文帝稳坐屋内。
他们二人打了一个赌,看看是谁先杀到此处来。
两个人也无需下注,只赌谁先敬谁一杯酒。
这话题刚落,陈公公便露了面。
赵公公直接便迎了上去,厮杀缠斗在一起,格外犀利。
梁文帝听着外面刀剑碰撞的犀利声,哀叹无语,“……朕还是失败了,居然真的是太子。”
“还没到最后呢,陛下不用着急。”叶淳善也拎起了一把长刀,把梁文帝遮挡在御书房内了。
这是他放在御书房内的一把刀,他夺回晋国失地时,梁文帝赏赐的。
当时他谢恩之后,就请求放在了御书房内,让陛下看到它时,还记得他这位老臣。
却没想到,此时它居然很可能用得上?
但梁文帝却没这么好的兴致,因为赵公公都对付不过的人,他这条老命也等于交代了。
“朕不会让你舍命的,你也不用摆出这一幅模样。”
梁文帝没见过叶淳善打仗杀人,却知道他一定会护在自己身前的。
但他知道叶淳善独臂很难力敌突袭,真有那一时,也是死在他前面而已。
“臣知道陛下还有暗卫,但也以防万一,用不上臣乃是天赐万福,若用得上臣,臣也不枉此生了。”叶淳善直接点破道。
梁文帝讪笑,“朕以为藏得很深,却没料到你连暗卫都知道,看来慕衍和你们叶家,比与朕还亲啊。”
“这话莫要冤枉二殿下,是臣的儿子查到的,与他无关。”叶淳善难得为殷慕衍说上一句话。
梁文帝愕然,“你是指叶宸阑?”
“是汐儿小时候在宫中迷了路,被人送回了宁夕宫,宸阑去找妹妹时,意外发现的。”
叶淳善也没隐瞒,那时他听叶宸阑描述,就知道陛下在宫中还有潜藏的人。也是那时才知道,陛下隐藏的很深,而且心中对谁都不信任。
梁文帝没想到会是这样?
“其实最有实力与朕抗衡的就是你,反而你却最忠心。”
叶家辉煌之时,朝臣归附。
那时叶淳善的夫人也在世,还有文臣孟家的姻亲,声势无敌。
“所以臣一直有个疑问,孟莲的死,与陛下有没有关系?”叶淳善说到此处,喉咙哽咽,他想起爱妻就痛心,那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梁文帝摇了摇头,“不是朕。”
叶淳善抱拳致歉,“是臣冒昧了。”
“朕其实很羡慕你,当年让孟家送秀女入宫,其实想的也是她。”
梁文帝第一次说出内心之词,也满是感慨,“却没想到,她心不在朕,最后是宁嫔入了宫。”
“后来她选了嫁你,朕有些生气,那时朕看你十分不顺眼,但又不得不佩服你的能力。”
“臣也不傻,自然品得到陛下的针对与刻薄,所以孟莲过世,臣才有了那一层怀疑。”叶淳善也难得的吐露真言,哪怕外面刀刃相见,已经杀得分外眼红了。
“朕不是没考虑过,但朕不忍。”梁文帝的目光也看向屋外,突然那声音就停了。
君臣二人没了话。
叶淳善先起身踱步到门口,刚刚探出了半个身子,便被一柄长刀横了脖颈之上,随后慢慢地退回屋中了。
“太子殿下觉得这一把刀就能吓住臣?”叶淳善看到殷慕云,面色冷笑。
殷慕云却没有退后,“刀吓不住叶大人,但您女儿的命不知能否吓得住?”
他来御书房的路上,已经得了皇后的消息,宁夕宫已经被包围起来,不容任何人出入了。
包括京卫所也被他的人控制在手,主动权彻底被殷慕云握在手中了,他坐上那个位置十拿九稳。
叶淳善神色一僵,“太子殿下莫拿这话吓唬臣。”
“那你就试试,是要忠心,还是要亲情。”殷慕云一直都不敢看向梁文帝,他的心里害怕极了。
梁文帝一直都坐在龙椅上,动都未动。
他就这么淡淡地看着殷慕云,神色中的亲情越发淡薄了。
“你就这么心急,已经忍不到朕生老病终?”
梁文帝站起身,慢慢地走到殷慕云面前,“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现在放下刀,朕可当做今日的事情从未发生。”
殷慕云岂能相信这话?
“父皇早就有心把儿臣撵离东宫,别以为儿臣不知道!”
他歇斯底里,甚至带着哭腔,“是父皇亲口说的,儿臣文不如三弟,武不如二弟,儿臣除了是母后生的,一无是处!”
梁文帝早已不记得何时说过这句话,却没料到被殷慕云记得这般清楚。
“难道朕说错了?你哪里比得了他们?”
“那父皇呢?父皇又比得过他们谁?您若不是皇祖母抬举,就是一个事事无成的帝王!”
殷慕云已经豁了出去,也把心中的怨怼倾诉干净,“儿臣的皇叔们,哪一个不比父皇强?您自己都不去比一比,为何要儿臣强过弟弟们?这实在太没天理了,儿臣不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