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溪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再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拨着电话。
黑色的轿车像是在公路上刮过的飓风，迅猛，急切。唐若初单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直视前方，这一路她回想了无数，却还是想不明白顾寻针对廖谦的原因。
乔溪的电话并没有给她们提供有用的信息，唐若初抿着唇思虑良久后开口说道，“你先别打了，保持安静，我打电话给顾寻。”
“那换我来开车吧，老大。”
“不用，你帮我给他打过去，我通讯录里有他的电话。”
逼仄的空间里，沉默的气氛被显得格外紧张，她们都明白这通电话意味着什么，顾寻那么聪明又怎会猜不到，但除了这样做，唐若初想不到其他可能会改变结果的办法了。
她在赌，赌她自诩的亲情，赌她对他的重要性。
“哪位？”
电话被接通，独属于顾寻的声音传了过来，依旧的温暖平静。唐若初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也是用这种声音和她说，‘你好，请进！"只不过那时他是笑着的。
笑着将她迎进他的生活，带给她一方新天地，让她重拾心安。
而现在...
“师傅，是我”
唐若初尽量调整情绪，但话一说完，对面还是沉默了。
“小初啊，你还好吗？”
隔了几秒，再开口时已恢复到原来的语气，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唐若初浓长的睫毛轻颤，心里像被人用刀剜过一般。
唐若初压着那抹不适，也像往常一样笑着，“还不错，听铭川说你回洛海了，怎么走都不告诉我一声，是不是和我生份了？还是怪我没照顾好你？”
听着小姑娘像往常一般对着他撒娇一般的语气，话里却是一语双关的试探，顾寻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有一瞬间他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告诉她事实。
可想到那通电话，他又快速否认了这个想法，顾寻坐在床边，紧紧地握着妻子的手。
“我的小姑娘长大了，开始爱胡思乱想了。我离开你师母时间太久了，再不回来她该想我想到哭鼻子了。”
顾寻语气轻松，没有正面回答唐若初的话，却让她鼻尖酸酸的。
“师傅，你都不担心我吗？”
“时间真快啊，不知不觉间小姑娘现在已经像太阳一样耀眼了！再也不是刚见面时的那个自暴自弃，自我怀疑的小女孩了。现在的你，乌云只能遮盖你一时了，相信你师母应该也会替你开心的。”
乔溪握着车门扶手的手指微微泛白，她紧张地盯着前面的路，看着前方一辆接着一辆车被她们超越，心里不停地念着佛号来缓解她的恐惧。
“师傅，我找了廖谦帮我给我妈妈翻案，你知道的，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还给她一个公道。”
唐若初的语气有些急，虽然她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但还是心存一丝侥幸，她只想知道事实。
电话的那一面是更加漫长的沉默，就在唐若初以为顾寻会松口时，只听他说，“小初，师傅要去照顾师母了，你自己一切小心。”
果然......
随着电话被挂断，唐若初觉得心里好像也有什么在这一刻断掉了。乔溪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犹豫着该如何开口，她转头看向唐若初，眉心一跳。
指了指她的脸，“老大，你怎么...”
唐若初摸了摸自己的脸，手上一片湿润冰凉，她已经多少年没再流过眼泪。
“没事，是不是廖谦出事了？”不用乔溪回答，唐若初仿佛已经确认了一般，继续说道，“我们先去书咖，把赶去公园的人叫回来，到书咖等着。”
顾寻挂了电话，看着床上躺着的女人，乌黑的长发像海藻一样蔓延身下，显得她的脸更加苍白。躺了六年，他把她照顾得很好，肌肉没有出现任何萎缩，但两侧脸颊却还是有些微微凹陷，不再像当初一样饱满。
他们在一起的这十四年像是他偷来的一样，即便她躺了六年，但她开心时灿烂的笑脸，难过时气鼓鼓的样子都真实地刻印在他的记忆里，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愿望，他都牢牢记在心里。
如果没有她，他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即便活着，一定也是见不得阳光的臭虫，整日活在刀枪血雨之下，不死不休。
她给了他勇气，又给他的世界带来了阳光，如果没有他，她又怎会这样？
“小初长大了，成熟了，这些年她吃了不少苦！我以为....”顾寻伸手替妻子将长发掖到耳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她还有机会，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你不会怪我吧。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她了...可最后，我还是会成为她最恨的人。”
手机振动了一下，一条信息弹力出来，是娄文发的。
“师傅，事成了，廖谦从山上掉下去了，必死无疑。”
顾寻反复地看着这条信息，一个字接着一个字。不知过了多久，他忽而笑了，很开心。
“阿瑜，我替你报仇了！我终于替你报仇了，哈哈！”
顾寻放肆地笑着，肩膀一耸一耸的，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他像个孩子一样将脸埋进女人的手心里，呜咽出声，含糊地说着，“小初，对不起，对、不、起、、、”
洛海最高级的私人医院里，黑衣保镖分成两排守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每个人表情都是肃然，压抑。
夜辞安满身是血地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他垂着头，满眼腥红，他手上拿着的是廖谦被抬上车时交给他的一支录音笔。
沈付站在一旁，紧盯着手术室上亮着的红灯，“老板，要不，您先去换下衣服，我在这儿盯着。”
“娄文人呢？我要他死！”夜辞安看向沈付，眼神像是凌迟的刀子。
“我们的人去追了，只是好像有人在帮他，暂时还没抓住。”
“废物！”
怒吼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夜辞安从来没有这样过，沈付知道，除了责怪他们，老板他更恨他自己。
廖谦为了赴约，提前一晚在他们的水里下了药，导致他们醒来再赶去时正好看见他被推下山的那一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