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别墅外的一辆黑色轿车里，夜辞安脸色苍白地盯着手中光滑发亮的铁盒发着呆，烟雾弥漫中他眯起眼，从后视镜看向独自前来的谢文俊，他低下头嗤笑着。
谢文俊打开后座的车门时，本能地被这满车的烟味呛得咳嗽了起来，“你这是不想活了，是不是？抽这么多烟，不要命了！”
“她呢？”
谢文俊的眼神有些躲闪，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心疼夜辞安，“她...”
“她看见你了吗？”
听出他话里的不甘，谢文俊一咬牙，将唐若初的话不加修饰地说了出来，“她说不会再理你这个穷光蛋了，她要嫁给程亦白，让你忘了她！”
夜辞安盯着谢文俊，嘴角的弧度渐渐加深，他讽刺地将手中的铁盒从谢文俊身边扔了出去，“开车！”
“我先给你处理下伤口。”谢文俊伸手想要解开夜辞安身上的西服纽扣。
“我说，开、车！”夜辞安并没有让他得逞，在谢文俊还没碰到他的时候转头紧盯着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谢文俊翻了个白眼，有些烦躁地甩上了门，“真是服了你们了！”
还好这儿离这他的医院并不远，上车后谢文俊便不再迟疑，直接将油门踩到底，急速向医院驶去。
沈付和廖谦早已推着轮椅等在了医院的地库里，今早，廖谦接到了廖战航的电话，让他和夜辞安回去研究关于洛尔的事。担心洛尔会突然对廖谦和廖战航下手，沈付便代表夜辞安和廖谦一同回去，而谢文俊和夜辞安便去了程亦白的别墅。
“老板！”打开车门，当沈付看见夜辞安时，即便提前有了心里准备，还是被他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我，我扶您！”
夜辞安伸手拂开沈付伸过来的手，抬腿走了下去。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的脚步有些虚浮，沈付悬在半空的手僵在那儿。视线扫过夜辞安坐过的后排座位，他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出来，沈付弯腰探身进去，打算帮自家老板收好。
手心里黏腻的触感让他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心，他快速地起身，手心里触目惊心的红色印证了他的猜测。像是找到了什么理论依据，沈付甚至忘记了跟着夜辞安，他再次探身钻了进去。
与他猜测的一样，夜辞安斜靠过的地方全部被染上红色的黏腻，沈付起身猛地看向还未走远的背影，他身上穿的黑色外套与眼前的黑色真皮座椅一样，若不仔细探究，很难发现他到底受了多严重的伤。
“老板！”
沈付快走了几步便追上了先他一步的夜辞安，他担心地再一次想要伸手去扶他，却被廖谦的眼神制止了。
“要不要我照顾一下？”廖谦推着轮椅笑着看向身旁的夜辞安，“这种殊荣，百年难遇，确定不想享受一下吗？”
没有往日的调侃，夜辞安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廖谦放在鼻子上的手。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只有在强装镇定时才会出现这个动作，“死不了！”
廖谦点点头，“那就...辞安！”
‘好"字还没说完，夜辞安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直直地倒了下去，还好沈付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靠！我就知道是这样，快去处置室！”谢文俊骂骂咧咧指着对面推着病床的两个人，“你们是乌龟投胎吗？这么慢还在医院混什么！我等得起，病人等得起吗？”
两个跑了一路的人因为充血而变红的脸此刻变得更红，两分钟的时间他们从六楼推着病床跑到地库，已经是飞速了，根本不可能和乌龟是一个品种。但看着眼前暴躁的院长和已经晕倒的病人，他们只能默默地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夜辞安醒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看着远处昏黄的灯光，他竟一时恍惚，不知道在哪儿。
“醒了？”
廖谦的声音让他漂浮的思绪回归本体，夜辞安没有回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廖谦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受的都是皮外伤，但当他看见那件被血浸染得只剩下一个领子是白色的衬衫时，第一次有了想要杀人的冲动。夜辞安的身手他很清楚，能把他伤成这样，可想而知他到底经历了多少次攻击。
肩膀和腹部被捅了无数个窟窿，两侧的肋骨更是对称着每侧断了两根。看向这个在倒下的前一分钟仍然紧攥着西服外套的人，廖谦叹了一口气，“值吗？”
廖谦问的是什么，夜辞安自然清楚。今天一天他过得的确很糟糕，打拼多年的天通没了，信心满满地去救人，结果人没救回来，他倒是赢得了一身伤。如果人生需要纪念，那今天一定会位列其中。
“当然。”就在廖谦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夜辞安缓缓开口，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带着些自嘲，“如果不去，怎么会死心。”
虽然廖谦心里对唐若初也非常不满，但是亲耳听到夜辞安的话，他还是忍不住皱眉，“她真的会嫁给程亦白？”
“不会。”没有一丝疑惑，夜辞安说得肯定。
“那...她为什么？”
夜辞安的头动了动，渐渐转向廖谦的方向，笑容真实的有些苦涩，“她不信我！”
这四个字从一个男人的嘴里说出来多少会显得有些矫情，但廖谦却清楚，这是夜辞安最根本的心结。
“或许，她有不得已的难处。”廖谦并不想替唐若初说话，但是他更不想让他最好的兄弟崩溃。
夜辞安强撑着起身，没有再理会廖谦的话，“有烟吗？”
廖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从兜里掏出一支递给了他，“仅此一根！”
“多谢！”夜辞安接过烟，“沈付呢？天通的事都处理完了吗？工厂那面，还需要什么手续？”
廖谦抿着唇，这样的夜辞安他并不陌生，或者说这才是他熟悉的夜辞安。而那个曾经为了一个女人变得有血有肉的夜辞安，在今天也被那个女人亲手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