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瓦赫医生，我回来了。”
风雪中的医院外，李虞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缓慢的脚步声响起。
“李虞？”
大门打开，疑惑中带着沙哑的声音响起。
“是我，医生。”
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李虞迈步而入，然后关上门。
“灰熊”自动机兵已经自己去了后门，李虞准备穿过医院，去后边将物资卸下。
因为厨房在后方，但是在那之前：
“医生，你——”
和以前干净利落的白大褂不同，现在的医生披着一件灰色的长袍，甚至拉起了兜帽，遮住了半张脸。
而且刚才他的声音：沙哑、冰冷，仿佛两块坚冰摩擦而过。
“没什么，反而是你，李虞。”
转身低着头，走向医院大厅的医生用低沉的声音询问。
“为什么要回来？”
医生话中的意思很清晰，他之前已经暗示过李虞不必返回，也留下纸条拜托铁卫岗哨的人照顾李虞：大家都是聪明人，他相信李虞也能理解他出发前的暗示。
“抱歉，我这个人做事，总要有始有终。”
“不告而别，不是我的性格。”
...
听到李虞的话，走到大厅中的医生一顿，兜帽下露出的下巴上方，嘴角微微上扬。
也好，也好，
这样的结局似乎也不错。
“既然你回来了，那么我有一件东西要给你。”
披着斗篷，戴着兜帽的医生走到大厅中央的圆桌上，从一堆笔记、验算草稿中拿起一瓶赤红色的液体。
转身，向李虞一步一步佝偻着缓慢走来。
“这是我的发明，”
“喝了它，你就能获得无惧风雪的能力。”
说完，医生抬手将药剂递到了李虞的面前，而李虞接过药剂的瞬间，感到手上一冰。
那是医生手指上传来的寒冷，仿佛外面呼啸的寒风一般冰凉。
“那么，医生。”
拿着药剂，李虞并没有喝下，而是认真的询问。
“代价是什么呢？”
听到李虞的反问，医生退了两步之后，抬起手掀开兜帽。
“这一切。”
嘶、
李虞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不是什么形容，而是实实在在的描述：在瓦赫医生的脸上，大半天蓝色的冰晶已经蔓延过半，让他看起来就像...就像手术室里面的房间中被束缚着的那个“军装冰晶人”那样！
就连空气都陡然下降了几度，
“医生，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将手中的药剂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握紧了手中短枪的李虞开口。
“哈哈哈哈！”
“小鬼，你不过是个我捡回来的流浪汉。”
半张脸上爬上了冰晶的医生突然狂笑起来，
“喝下这瓶药剂，和我拥抱伟大的“进化”！”
说完，他一把扯掉了身上的长袍。
冰晶、
天蓝色的冰晶！
医生的胸膛、手肘、后背...到处都有天蓝色的冰晶从血肉中凸起，让他看起来仿佛半人半晶体怪物。
“你不该回来的，”
举起满是冰晶的右手，曾经文质彬彬的医生脸色狰狞。
“不过既然选择返回，那就变得和我一样！否则——”
说完，医生高高举起右手，向李虞扑来。
“给我死！！”
————
嘭！！！
巨响声中，医院的一扇大门轰然飞了出去，在雪地中打着旋滑出了十几米远。
和门扉一起摔飞出来的，是武器不知道飞到那里的李虞！
“咳咳，”
玛德，这是什么力量...不对！医生的力量就是很强。
摇了摇头，从雪地中站起身来的李虞顾不上浑身仿佛散架般的酸软巨痛，双手握拳看向大门洞开的医院。
“你的攻击轨迹太明显...”
“就凭你这点本事，也敢反抗我？！”
原本的说教在半途变成“不屑”的语气，身上到处生长出冰晶的瓦赫医生大步而出。
“小鬼，看好了——”
脚下一蹬，冰雪向后飞溅中，医生弹身掠起，带动身体如离弦之箭。
刷、
人影一闪，两人之间的距离眨眼消失，变异的医生就已经冲到了李虞的身前，标准的直拳轰向他的胸膛。
手臂带动空气，化为尖锐刺耳的啸声，仿佛鞭子在空中抽击。
？
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李虞几乎是本能的向后闪避！
脚下一踏，整个人向后急闪出两米。
李虞退得很快，却明显没有医生向前迈步快。
一进一退的情况下，医生再次挥拳击来，拳头夹杂着冰冷的寒风呼啸，已经不容李虞再次闪避而来。
嘭、
整个人重重的摔倒在雪地中，并不是被医生击倒：对方的拳头在离李虞鼻梁还有几厘米的时候骤然停下。而李虞却在慌乱闪避中重心全失，自乱阵脚，向后摔倒在了雪地中。
“连站都站不稳，胆敢拒绝我？”
玛德！
从地上一跃而起，李虞眼睛中满是血丝，也是发了狠。
握紧拳头，模仿着医生刚才的姿势，脚下一蹬向对方狂奔而去，人还未到，拳头就顺势砸出。
这一拳速度速度惊人，虎虎生威，威势居然比医生刚刚的一拳逊色不了多少！
啪，
然而变异的医生并没有丝毫闪避的意思，而是同时伸出手，半途一把抓住了李虞的手腕。
紧接着扭腰一拉、同时脚下一绊，脸色大变的李虞整个人就向医院大门飞扑而去，在轰隆一声中间另外一扇门也撞破，翻滚跌回了医院之中。
“刚说过的话就忘了吗？这种直来直去的攻击——？！”
“咳咳，医生，别逼我。”
“我不想杀你。”
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的李虞喘息着，手伸入衣服中，盯着外面风雪中的医生。
刚才的战斗虽然短暂，却已经让他的身体逼近了极限。
再打下去，会死！
如果不想死...
“哈哈哈哈~~杀我？”
面对李虞的威胁，门外的医生只是狂笑着张开双臂，一副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
“做得到的话，就来试试。”
刷、
下一秒，变异的医生就向医院中猛冲而来。
砰！
砰！砰！
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刚冲到门口的医生身形巨颤，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你...”
低头看了一眼胸前正在缓缓流下蓝红液体的伤口，眼中闪过解脱，刚才还将李虞轻松蹂躏的医生缓缓倒下。
嘭、
“咳咳、咳咳~~”
抬头看向走过来的李虞，这名半边脸庞冰晶化的医生扯了扯脸庞。
“是你赢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医生，你的演技太烂了。”
蹲下身来的李虞叹了口气，刚才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指点。
他又不是笨蛋，早已经将一切猜得七七八八。
“你根本就没想杀我。”
....
“抱歉了，李。”
面对李虞平静的眼神，脸上的狰狞化为了苦笑，躺在地板上的医生只剩下满脸的歉意。
“我不行了...咳咳，”
“也许今天、也许明天，我就会变成怪物。”
“但是...咳咳，“存护”的教义不允许自杀...所以，抱歉...”
“没关系，”
李虞摇了摇头，在瓦赫医生空门大开，直接向拔出手枪的他冲来的时候，李虞心中的猜想就已经得到了证实。
以前看新闻，阿美利加经常出现“借警自杀”的情况：教义不允许人自杀，但是被杀呢？
眼下瓦赫医生的行为就能理解了：以他的知识，给自己调配一杯任意口味的毒药，喝下之后安安静静的在睡梦中迎接死亡，简直就是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但是医生的信仰不允许这样的行为，所以——
在看到返回的李虞时，他就临时起意，谋划了这一切。
虽然就像李虞所说，他的演技烂透了。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结果，我尊重你的选择。”
“就当是我还你的人情。”
“谢谢，”
“最后，拜托你...”
生命流逝的最后，医生放下了伪装。
“实验桌上的笔记，交给下城区的...娜塔莎...”
“我答应你。”
随着李虞的话音落下，浑身到处冰晶的医生终于闭上了眼睛，头颅无力的垂到一旁。
咚，
他死了。
滋滋滋、
与此同时，一连串杂音在李虞耳边响起。
“您杀死了一名“丰饶”的命途行走者，吞噬了对方的一份命途之力。”
“恭喜，您在“贪饕”的命途上行进了一步。”
“您获得了第二个命途能力：饥胃！”
“您的肠胃能够消化已知的绝大部物质，并将其转化为能量。同时你也可以将多余的能量存储在肠胃，需要的时候，以十倍的消耗量换取暂时的体能提升。”
....
李虞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抱着医生的尸体站起身来。
一步一步来到医生的房间，将他放在床上，整理好仪容，盖上被子之后，李虞一只手放在胸前，躬身低头。
“晚安，瓦赫医生。”
————
“原来我也有金手指？”
坐在敞开的医院大门口，李虞一边撕咬着手中的熊肉，一边喃喃自语。
现在想想，刚才的战斗中，不管是力量、速度、还是抗击打能力，都超出了普通人。之前李虞还以为是他努力锻炼的结果，原来是第一天来到这世界，杀死那头“雪原狼”的时候，就已经激活了第一个能力：
吞噬，
除了能够吸收自己杀死生命的力量，还能通过进食来强化自身：怪不得这份力量叫做“贪饕”。
“可惜，一点都让人高兴不起来。”
站起身来，转头看向身后的医院：瓦赫医生的经历并不难猜。
曾经贝洛伯格的天才，立志要研究出“风雪免疫药剂”让这个世界的人摆脱困境，但是他的研究被却不被别人认可。
于是搬到了下城区继续研究，后来辗转到了这个废弃的城镇。
在动物身上反复试验过后，终于进入人体临床试验的阶段，而对象——
就是医生自己！
在自己的身上不断反复试验、改良之后，医生终于制造出了稳定的“风雪免疫药剂”：那些拿到“铁卫岗哨”交换物质的药剂就是成品。
但是，医生的身体也走到了尽头。
“你是一个伟大的人，”
站起身来，罗曼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建筑。
“放心吧，瓦赫医生，我会把你的研究交给你指定的人。”
在李虞的手中，是一本厚厚的实验笔记。虽然看不懂，但没关系：
“下城区，娜塔莎。”
将笔记收好，李虞抬头看向这永远笼罩在风雪中的城镇。
“该离开了。”
目标，铁卫岗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