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东北方向默然良久:“海风、海藻留下。其余四周查探情况。”众弟子领命而去。
不远处的赢生被白千郡与黑衣男子的对战惊的目瞪口呆,良久两人才怯生生地前来参拜。
赢生不敢正眼去看白千郡,带着惭愧懊悔的口吻低声道:“师尊!”
白千郡没有理会他,对天佑道:“你可知罪!”
天佑自从发现了卖兵器的商机后,开足马力铸造兵器,另一头却是敷衍地挑选了一些兵器上交,而暗中扣下不少兵器进行售卖。他十分明白,若打着云天宫的招牌去卖,自然能换得好价钱,然而自己更要受重处。但若以寻常剑去卖,就买不了卖不了什么好价钱。这才别出心裁地想出了让李乘友作为买家吸引众人眼球,邀请百姓城云天客栈的来福作为兜售人员。若是遇到几个“二五仔”,由赢生摆平。而他作为“当家人”调度这一切买卖。
赢生原本奉白千郡之令留意天佑的行径并随时禀告。最初他确实是这样做的。然而,整个云天宫中,白千郡、画千城、剑藏锋等人虽开明却并不亲近,天佑是他仅有的朋友。因为他的如实禀告,让天佑受到不少惩处。为此,赢生还担心天佑为此生气而与自己疏远。
天佑虽然生气,却是十分明白来龙去脉:“你不过是听从二师兄的话而已,换个人,还是一样是这样,不过你能否少说点。”
见天佑没有芥蒂,赢生后来对白千郡的汇报也有所保留,学会了所谓的“人情世故”。
天佑躲在地限楼中足不出户两个月,精心打造了两把兵器,其中一把天佑赠给了赢生,这让赢生感动的涕泪横流。其实兵器不兵器的倒是无所谓,他只是觉得天佑是他在云天宫中真正的朋友,为此他将佩剑命名为“莫逆”。
除了他之外,天佑送剑给了李乘友。因为李乘友已是成年的角级弟子,有独立外出的资格。天佑讨好他自是为了更好的下山。
原本天佑担心李乘友性格木讷怕事、一板一眼,说不定就拒绝了。然而,李乘友却是感恩戴德地连声称谢。因为在他接触剑的瞬间,便已察觉天佑所铸的剑乃是商级剑。他知道,商级、宫级的兵器不仅是作兵器之用,更可贵的是这种兵器具有成长性。山自在虽然修为只有角级,但他能够使用朱雀剑法,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其所持的双剑均为商级剑。
这两人成了天佑的铁杆支持者,并且不知不觉被天佑带偏。之后半年,天佑日夜不辞辛劳地铸造。带领着三人做生意买卖从西南的百姓城一路做到了襄樊地界。他们是打一枪换个地方,倒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然而,毕竟云天宫的弟子在中原各地都在跑,自家的兵器流入市井江湖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白千郡不用想,就知道是天佑干的好事,因此他亲自出马前来捉拿天佑。
马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了北平,立马被陆炳传唤进去。
“在外那么久,总算回来了。”陆炳端坐在椅子上不冷不热地问候了一声,随即又道,“你传来的消息,没什么用。”
马三心头咯噔一声,立马下跪,面带惭色道:“原本应该早两天到了的,不想在襄樊地界被人骗了。”
“堂堂锦衣卫居然上当受骗。”陆炳十分不悦。
马三心中不服,心想:“你当初不也被一剑飘雪满天飞骗了嘛,还有脸说我。”嘴上却道,“是,属下无能,还请首领赎罪。不过,原本属下能带回一柄好剑,不曾想被人搅局,被换成了这把破剑。”说着,他递上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剑。
一名锦衣卫同僚捡起剑交给了陆炳,陆炳刚想说果然是破剑。然而在触碰剑的刹那他心都在颤抖——这是云天宫的剑,而且还是一把商级剑。他嘴角微微颤抖,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良久问道:“你是从何处得到此剑。”
马三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了陆炳,最后不解气地将黑衣人问候了几句。陆炳站起身拍了拍马三的肩膀:“起来吧,你确实该感谢他。”
马三先是一愣,望着陆炳不似开玩笑的样子问道:“首领,莫非这破剑真的是······”
陆炳点头道:“你立了大功。温大监费劲心思得不到的,没想到你却这么容易得到了。”然而内心深处却生出一阵疑虑,“既然那个黑衣人知道此剑的来历,为何自己不要,而是给了朝廷,他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陆炳将剑奉送给了靖帝,并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并表奏马三的功劳。靖帝大为高兴,并且给了陆炳不少赏赐:“他是你的人,怎么赏是你的事。”
云天宫内,从言无沙到白千郡,一个个神色铁青。赢生、李乘友两人关押待审。而天佑则是被五花大绑提上了戒律堂,摆明了要严正典刑。
裳玉茗得知此事,又惊又气。她知道,天佑这下捅了大篓子了。言无沙见她要开口,将手中的茶杯捏了个粉碎:“你不要说了,把这小畜生给我押到戒律堂,敲响暮鼓。”
在云天宫的众多弟子闻得三通暮鼓,不敢怠慢,纷纷前往戒律堂。
言无沙与不若尘坐在案几两旁,身旁则是画千城。日、月、星、辰四门弟子,依次从东往西排列,无人敢发一语。商级和宫级弟子亦是惴惴不安,深怕天佑这个不安分的火种殃及他们这帮池鱼。不少人均暗自懊恼:“早知今日该外出的。”
言无沙端坐在右侧的案几旁,瞥了一眼天佑,强压心中的怒火,对白千郡道:“你是戒律师,你来。”
白千郡躬身答应,对天佑道:“天佑,你可知罪!”
天佑见众人汇聚一堂,再瞧言无沙的不善的神色,心头也是一阵紧张。这是他第一次有些后悔,为的是那些无辜的人因他而死。
“弟子知错!”他心甘情愿地吐出口。
天赐从辰门弟子中走了出来,他顺势跪倒:“剑尊,大师尊,天佑缺乏管教,乃天赐之过。所有罪责弟子一力承担,还请网开一面。”
“他是他你是你,退下!”话音刚落,天赐就从眼前这位玉衡剑尊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无比强大的威压将他吞噬。等他反应过来,手心上早已渗出汗水。
这便是剑尊的实力。
天赐心中又惊又惧。他已从其他人口中知道天佑这次犯下的错不是以往那般可以弥补的。将云天宫的兵器售卖出去,不仅扫了云天宫的脸面,更是给先前来云天宫求兵器的各个门派门派的脸面给扫了。
赵千同本对天赐手中的冷月剑颇为垂涎,见他受言无沙的威压而不倒,暗暗称奇:“这小子的云汲功莫非到了第六层了?宫级兵器果然了不起。”
白千郡在案几前落座后道:“地限楼二弟子,林天佑。自入门以来屡触门规,近日又擅卖兵器,致使本门兵器落入他人之手,酿成江陵城数十条人命,其所铸宫级兵器落入魔界之手,罪不可赦!”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不少人已知晓江陵城不少武林人士死于非命的消息,但更多弟子讶异天佑能再次铸出宫级神兵,而且剑还落入魔界之手。其实,天佑自己都没想到他再次铸出宫级兵器。他自己并非是剑者,虽能分辨商级和角级的区别,却很难分辨宫级与商级兵器的差别。他大喊冤枉:“我所铸的不过是商级、角级兵器,宫级兵器早就交上来了。二师兄,你可不能冤枉我。”
白千郡继续道:“依照本门律,受三百刑杖,并逐出本门。”
除了天罪十三钉以外,三百刑杖和被逐出云天宫,已是最重的惩罚。但听完天佑所犯的过错,多数弟子均觉得白千郡所判并没有什么不对。只剩下裳玉茗、天赐、谦和等寥寥数人目瞪口呆。一些年长的弟子更是想到,当年东方千恭与神锻宫用宫级剑交易,也受到重处罚,更何况天佑之罪远在他之上。连一向对天佑有所关照的画千城也只得叹息:“天佑,这次你犯下的过错太大。云天宫素来是,剑在人在。而你,唉···”
天佑瞪大了眼睛,望着白千郡:“二师兄!”
白千郡对着一旁弟子道:“郑海风,常海声。”
“弟子在。”郑海风、常海声分别从月角门和辰角门出列。
“你二人监刑。”
不少弟子皆知,天佑兄弟二人与常海声不睦。尤其是天佑,多次戏弄常海声,还曾哄骗他滞留在了九姬乐坊被白千郡抓包受了重处。白千郡将天佑交给自己来监刑,自然不会放水。
天佑与郑海风本人虽无太大过节,但先前因为天佑刻假章的事情,累及他弟弟被受到重罚。此时闻听他被逐出云天宫,又由自己来监刑,也是十分高兴。
“任千里,裳玉茗。”白千郡又道。
裳玉茗正在寻思如何是好,冷不防被他点到:“在。”
任千里哦了一声,显得满不在乎。
“你二人施刑。”白千郡道。
裳玉茗有些犹豫:“师兄·····”
白千郡黑着脸:“有问题吗?”
裳玉茗道:“玉茗甘愿与天佑一同受三百刑杖,不过,还请师兄高抬贵手,免去他逐出本门···”
白千郡摆了摆手,又道:“赢生,李乘友!”
“弟子在!”
“你二人不仅没有起到监督之责,反而为虎作伥。受三百刑杖,以观后效。”
赢生和李乘友对视一眼。
“服罪,请对小师叔开恩!”
“服罪,请对小师叔祖开恩!”
白千郡道:“退下!”
见两人执意不肯,白千郡继续道:“难不成你们也要想被逐出云天宫吗?”
李乘友犹豫片刻后,起身后退两步,而赢生依旧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