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受到三百刑罚之后,昏迷了三天三夜。等他醒来时,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自己躺在冰凉的地上,又冷又饿又渴。他连叫了三声“水”但是得不到任何的回应。“证道,水!”他使出吃奶的劲儿,喊了出来,但是依旧没有回应。
原本应该觉得疼痛的臀部此时只剩下麻木。他大叫一声:“证道,你这混蛋死哪去了?”他勉力起身,身子一动,顿时疼痛难忍,让他再次晕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天佑再次醒来。这次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并且身上已经盖好了被子。被子上散发着淡淡的熟悉香味,他支撑着自己勉力起身,一落地便踉踉跄跄地把桌子给推倒在地,但听得清脆的饭碗破碎声,饭菜已经全部被打翻。天佑心中不由得一阵苦闷:“不就是做了些买卖,言老头和老白怎么这般小家子气。阿剑也不替我说句话,不要再和他好了。”
一阵咕咕的肚子叫,提醒他该吃点东西。他也不指望眼下有任何人给他送伙食,只能将就着扒拉地上的饭菜,吃了几口,口渴了,走到水缸里喝了几口。
眼见自己的屋子好似重新被收拾一番,位置都被挪移了。天佑暗叫不好,担心起自己藏着的金银和银票了。这些钱,都是通过他卖画和卖兵器所得,他分了一部分给剑藏锋和客栈的来福。剑藏锋既然不帮他,说不定就把自己钱财的事情告知了言无沙等人,他们便来地限楼查找一番。
想到这里,他硬挺着身体,一拐一拐地来到二楼五太轩。五太轩内仅只有一个蒲团,一把案几以及一把长琴,并无他物。平日里莫说没人来这地限楼,即便来了,进入这五太轩,在他人看来不过是个人静心修养之所。
但天佑入住后不久,通过它对面的悦星台观察到北斗七星的走向与长琴上所标注的七个点暗合。他将长琴七点对准北斗七星之时,蒲团后的墙面便旋转出来,发现了一间密室。
密室之中,陈列了各种七弦琴,其中不乏名品,如焦尾,绿绮,放的整整齐齐。而在他们的周围,此时已被一大堆金银财宝和银票所包围。天佑见他们安然,松了一口气:“幸亏这个地方连证道都不知道。”
有了这些金银财宝,就算真被云天宫逐出了,他还是能逍遥快活地过日子。
一个月之后,他的伤终于痊愈。但是苦闷的日子还在后头,因为四周设下了极强的结界,无论他怎么捣鼓都没办法出去。他身子动过想要火烧地限楼的念头,但转念一想,如此一来天赐在云天宫就很难做人,加上感念裳玉茗、谦和的好,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一个月当中,谁也没有来看过他。无论他在里面怎么叫喊,都没人理会。天赐没有出现,这让他十分失落,觉得自己是不是被抛弃了。他不知道,天赐此时也被拘禁聆听言无沙等人的教诲。
又过了一个月,天佑终于受不了了。他将地限楼中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好在此处除了书并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除了让第二天来打扫的老侯辛苦些,并无多少意义。砸了三天,天佑见还是没人理会他,便放弃了——毕竟总不能拿老侯出气。
这一日,他见老侯正一本本地整理书籍,回归原位。想起白千郡动不动就让他抄书,暗骂白千郡冷面无情。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只见白千郡踏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曾鸣夏和曾留夏以及何乘心。天佑并不理会他们,尤其是何乘心,这小子最喜欢看自己笑话,叫他一起参与,却是跑的比自己还快。
白千郡道:“恢复的挺快。”
天佑连连摇头:“哪有,我全身上下都疼。”
白千郡根本不相信,他来到书架旁,第三层第六本抽了出来,双手捧着递给天佑,“《本草品汇精要》,将它抄写下来。”他不管天佑乐不乐意,吩咐曾鸣夏兄弟道,“盯紧。”
兄弟二人俨然领命。
天佑心中恼恨,却不敢多说什么。
白千郡正要离开,指着何乘心道:“云天宫养不得闲人,你也待在里面。下次再见,如未入云汲功第四层,离开云天宫。”
何乘心忙问道:“下次什么时候?”
“随时。”说完,白千郡不理会凌乱的何乘心,兀自离开。
天佑老老实实读起了《本草品汇精要》。原本觉得曾鸣夏兄弟二人晚上会离开,自己可以活动下,但是没想到他们在地限楼长住下来,地铺都自己打好了。
何乘心却是我行我素,既不练功也不做什么,只是找了个角落睡觉。他与天佑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这主要是曾鸣夏兄弟在,就算两人有意攀谈,都害怕被白千郡知道,额外增加惩罚。
过了一个月,天佑将《本草品汇精要》给抄写了一遍,心中不知问候了白千郡多少次。当曾鸣夏将天佑抄写的《本草品汇精要》交给白千郡时,他回复:“字写得不好,再来一遍。”
天佑怒道:“他一个瞎子,怎么知道我写的好还是不好。”
当即不仅将抄写的《本草品汇精要》给撕碎了,连同原书也给他撕个粉碎。何乘心怒道:“你这不是逼着白师祖来吗?”
“哼,我就要让他知道,老子不惯他了。”
但何乘心却不想因此而被赶出云天宫,当天晚上他连夜将碎片给拼凑了起来。曾鸣夏和曾留夏见何乘心如此用心,也帮忙一起拼凑。直到天明,三人把一本书又拼凑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天赐见被再度拼凑起来的书,望向曾鸣夏兄弟:“你们做的?”
曾鸣夏道:“何乘心为主。”
曾留夏道:“我们为辅。”
这下天佑愣住了,望着何乘心道:“你既然想要留在云天宫,为何不练云汲功,免得整日提心吊胆的。”
何乘心撇了撇嘴:“山人自有妙计。”
天佑摇摇头:“你吹吧。”
何乘心指着天佑脖子上的玉佩:“这个东西可别丢了,无论谁想要,你都不能给,记住了。”
天佑见他没来由地来一通嘱咐,十分不屑:“管好你自己。”
此时,曾鸣夏督促天佑:“再抄一遍。”
天佑气的差点又要撕书,曾鸣夏道:“白师叔喜欢书,他若得知你撕书,不会放过你。”
曾留夏道:“大哥说的对。”
天佑兀自不悦,见曾鸣夏与曾留夏转头就走。
天佑道:“你们不监督我啦?”
曾鸣夏道:“我们在外面,师叔说你将楼中的书全部读完并抄写一遍,就放你出去。”
见天佑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曾留夏道:“事在人为。”
而何乘心则是斜躺在地上,笑嘻嘻地看着天佑被数落。却被曾鸣夏斥责:“何乘心,当心真被赶出云天宫。”
何乘心叹道:“昨日我已尽全力,若天意真是如此,我亦只能顺天而为。天不怜我何乘心,一身才华无人问。”
天佑不屑:“大病治不了,小病治不好,你算哪门子有才华。”
何乘心斜躺在地上,对着天佑翻了个白眼。
天佑见他比自己还“死猪不怕开水烫”,本想继续数落,曾鸣夏瞪了他一眼,躬身退去。
晚上,天佑坐躺在地上,望着书架上的书,不由得想到:“白千郡这家伙让我读书,我偏偏不让你如意,你不是喜欢书吗?我偏偏把这里的书全部撕掉。”转念一想,要是因此惹得他一辈子不放他出去,那就麻烦了。他想了整个晚上,想出了一个办法:把书架上的书全部背出来,再把他们撕掉,这下什么话都没有了。书全部撕掉之后,不仅白千郡,恐怕整个云天宫都会着急。到时候他在默默地抄写出来,让他们知道书都在自己的脑袋里,反过来要求云天宫唯他是从。想到这里,天佑不禁为自己的才智骄傲起来。他说干就干,将地限楼中的书籍一本一本看了起来。
地限楼中的书籍比起藏经阁虽然数量上有所不及,但包罗万象,内容广泛。从道术、剑术、铸术无所不包,除了云笈七录以外,其他三教九流亦有很多。但有些书的内容甚是艰涩难懂,他虽聪明,但毕竟只是个十一岁的少年。好在他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即便不知道什么意思,先背会再说。甚至还有一本是波斯文所著,他连字都不认识,居然自创了一套替代规则将他们强行记住。
天佑下定决心的事情,不会轻易罢休。他日以继夜地背诵着这些书籍。除了有弟子来送饭时他停下背诵以外,其他时间几乎一刻都不放过,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何乘心见他如此勤奋也十分讶异,但他自己依旧不练功。他唯一做的,就是晚上靠在天佑旁睡大觉。但是,一个月后,白千郡在此来到地限楼的时候,便将他放了出去。
“凭什么他能出去?”天佑不服气道。
“第四层练成了。”白千郡道。
“你撒谎。”天佑愤怒了,他怎么也不会相信一个只会整日睡觉吃饭发呆的人就在一个月内将云汲功第四层练成了。
白千郡没有理会他,而何乘心冲着他吐了吐舌头,高兴地离开了地限楼。
后来从裳玉茗口中得知,何乘心确实达到了第四层。对于他为何在一个月从第二层到达第四层的原因,裳玉茗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