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四目相对,一阵秋风吹过。只见天赐左手一挥,身形一闪,上清剑法在他手中,虚虚实实,比起南宫雅所使用的蝴蝶剑法并不遑多让。天赐自己清楚,内息自己强行压下,若不能速战速决,越拖下去只会对自己不利。
他知道,裳玉茗执掌辰门完全依靠的是言无沙的威严和剑藏锋的支持。依照裳玉茗本身的修为和功绩并不能服众。加上天佑的多次胡闹,更是让裳玉茗背上了无端骂名。眼下南宫雅来求亲,辰门中除了白凤仪,李乘友少部分弟子反对,不少弟子反倒希望玉茗嫁出去。
天赐心下明白,眼前的方城主实力非凡,光论修为已在自己之上。不要说自己方才先是受了伤,又与南宫雅缠斗,即便自己无任何伤,也未必能胜的了他。但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只希望自己与他斗个两败俱伤,来为裳玉茗赢得脸面。
方城主背着双手身形闪动,并不出手。眼睛却是不断注视着天赐的身形,动作。天赐见他目光扫落,招不使老,便移形换步。但无论如何,均没有对方某出剑。
“天赐在做什么,好像在自行舞剑。”
“他是不是害怕,所以采取防守之式。”
有人叹息一声:“看清楚,目光所落之处正是上清剑法的破绽。”
众人忘向出声者,却是那个屡战屡败的何乘心,大为不屑:“你又不会,懂什么。”
何乘心不以为意:“不会不能说啊。”
然而,裳玉茗却是知道,何乘心此言说的一点都没错,不由得对他也留心了几分。
天赐凝神静气:“云—岚。”轻声一喝,顿时四周清气尽纳,剑式无常无定,四面八方的剑影将方城主团团围住。但是方城主不慌不忙,一把折扇同样以无常无定之式,让天赐难以捉摸。他借力卸力,扇柄打在天赐的肩头,让他痛苦难当。
“太极,你是武当弟子。”裳玉茗不禁脱口而出。
何乘心在树上摇了摇头。果然,听得方城主道:“没见识。”
“不过是混沌劫而已。”话音刚落,白千郡飘然落地,众人躬身相迎。他并不理会,继续说道:“堂堂十三坞之主——伴君方,没想到今日也成了供人驱使之辈。”
方城主见到白千郡,冷笑道:“往日旧事,何必再提。正如身为四千君的你,也不复当年的白公子了。”
白千郡道:“伴君方今日所为,强盗本色不改。”
伴君方道:“白公子孤傲清高依旧。”
天佑想起《小河札记》中提到,年前,一名伴姓武者大破海沙帮,在江南江北两岸连上江上中心一岛,共建十三坞,统治了整个长江流域的来往商贸。时值武帝在位,见十三坞势力扩张,欲亲自提兵攻打。然麾下大才任首文,用计连破其中十二坞,在破其十三坞之时,朝廷接受其招安。武帝败亡后,十三坞再次脱离日月王朝,再次成为长江霸主。靖帝即位后十三坞被朝廷正帅府所破,十三坞之主自此不知所踪。
天佑估量着眼前的方城主,与书中描述相符:“原来是他。”
伴君方没有继续理会白千郡,对天赐道:“你就算没有受伤,也不是我的对手。”
天赐不理会。剑上风光大作,剑五“霞”和剑六“涛”合二为一,四周剑气纵横,如同一层层波浪欲吞噬伴君方。
伴君方扇子一引,一收,一转,原凌厉无比的剑气却在他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天赐心头一惊,却见伴君方扇子辉出:“混沌劫——气劲大归还。”
眼见自己所使出的剑气反冲向自己,天赐急忙挥剑抵挡,然而臂膀脸颊被剑气所割伤。伴君方更是身形一闪,已然在天赐身后,手握一把既非刀剑亦非棍棒的古怪兵器。天赐来不及反应,被他这兵器刺中肩头,伴随着众人的惊呼,肩膀已然中招。虽然只是一击,但右手如同遭受万剑穿心一般,天赐的额头冒出冷汗,强忍着疼痛望着伴君方,一脸疑惑。
伴君方似乎察觉天赐的心意,手一收,那长柄怪异兵器一节节收拢,展开来却是扇子的骨架。随即,伴君方在扇底部一推,扇面又展开附在扇骨之上:“中了刀剑不济,强忍疼痛只是徒劳。”
天赐哼了一声,随即将剑换到左手中。
“左撇子?”伴君方道。
却见天赐手一沉,一股庞大的剑气形成在他身后。
伴君方道:“如此良材,可惜了。良言相劝,再过十年,必成大器。仙子若肯下嫁南宫小子,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混沌劫,刀剑不济的招数,你可以任选一样。”
天赐没有理会他,继续汇集真气欲使出剑八——日出,突然发觉一时真气提不上来。他借着四周清气,忍着刀绞般的疼痛,大喝一声“剑八——日出。”顿时,一道巨大剑气劈天而降。
伴君方手一挥,将那道巨大剑气给接住,但是在接住的刹那,虎口被震开。
但旋即他还是一转,正当他欲收之际,却见天赐跟在剑气之后——趁着这个空隙欲再度给与一剑。
“故技重施。”只听得伴君方冷笑一声,右手扇子一低,剑气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同时他左袖之中闪出一条铁链,将天赐的剑团团卷住,“还你。”话音刚落,消失的剑气突然出现在天赐面前,直扑他的胸口。冷月剑脱手,他当即受到重创。
“大哥!”天佑一声惊呼,却被白千郡拦住,“看着。”
裳玉茗见天赐受重伤,也十分紧张。
天赐正欲缓缓站起,伴君方的身形已然至他面前,却是一脚踩在他的头上,头敲碎了青砖,陷了进去。
“大哥!”天佑勃然大怒挣扎道,“白师兄,你放开我!”
白千郡没理会他,天佑却感到一股厚重之力从他手中传来,顿时动弹不得。
李乘友持剑而出。
伴君方看都没看一眼,袖子一挥,已然将李乘友给掀翻在地,云天宫弟子大为惊色。
李乘友再度起身,正欲冲过去,却被白千郡勒令喝止。
“求饶。”伴君方将扇子一转,再度变成非刀非剑的长条状紧握在手。
只见天赐额头鲜血淋漓,却是咬牙切齿道:“滚。”但此时的他,欲提真气却是遭受反噬,胸口更是被自己的剑气重创,几乎失去意识。
只见伴君方那柄“刀剑不济”直插入天赐的右手背,天赐却是哼的没有哼一声,死命反抗着。
眼见裳玉茗欲出手,白千郡道:“不许出手。”
伴君方叹道:“徒弟不晓事理,你这个做师尊的如此狠心吗?”说着,又在天赐的右脚上插入,天赐终于大喊一声:“啊~”
“刀剑不济不仅伤骨,更伤经脉。更何况他气息已然紊乱,能忍到现在差不多是极限了。八脉齐断的话,即便是阎王让步——药如来恐怕也无法医治了吧。”说着,伴君方举起刀剑不济,正欲下手。
裳玉茗被白千郡点住穴道:“这是他动手之前的觉悟,你也该有。”
说着,白千郡对天赐道:“借力打力,就让他无力可借。心中有剑,一切都是剑。无常无定,终究有际可循,无际便无循。”
此话如同给正在徒自愤怒而强忍着真气暴冲的天赐如醍醐灌顶一般:“剑气,剑招均为有型,若是无行迹可追寻,那有如何。”他寻思着,慢慢地原本的怒气降了下去,不再关注周围的一切,心中顿时获得一阵安宁。
这六年来,他吸收各种剑法极快,但是拘泥于原来的剑法。虽然东升剑法在他手里已大不相同。他的资质强项在于吸收,但并不具有融合的能力,更不用说创新。剑藏锋曾告诉他,玉清,上清均为有形,脱离了有形可依照之后,才能进入下一个剑的境界。
原来如此!天赐突然仰天长笑。
天佑朝着白千郡的手狠狠地咬去,裳玉茗正欲开口答应。却见却见伴君方手腕处,脸上被割裂开来。头发散乱的天赐缓缓起身,众人看着伴君方,见他手握刀剑不济,却是一动不动。
“方前辈,你怎么?”南宫雅不禁问道。
地门其他弟子也是面面相觑,见伴君方只是发痴,心中疑惑,但谁都不敢开口。
何乘心吐了吐舌头:“我的乖乖,心剑啊!”
混进人群里的任千里望着天赐,察觉其周围剑意上升,对剑道的领悟又深了一层,淡然一笑便转身离开。
而后,伴君方同天赐,忽然猛然后退两步,天赐突出一口鲜血,而伴君方周身都被划伤。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哈哈大笑。
“这两人在笑什么!”
“打架打疯了不成?”
伴君方收敛笑容,眼睛转向白千郡:“以剑意带动剑气,引动剑招,颠倒风云,撼动乾坤。原来《乾坤劫》在你手中,你将我与老阉狗骗得好苦。”他的脸扭曲极了,显得又痛哭又不甘心,猛然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原来方才伴君方与天赐没有任何动作,但天赐却开启了意念之战。在两人四目对视之中,已过了千百招。因为伴君方措不及手,内心反而先受动摇,竟然一时无法防御。这意念之战,原本重在精神上重创对手,但是习得《乾坤劫》的天赐却不一样,他以剑意带动无形剑气,让让伴君方身体受了损伤。
一旁观战的鸠摩罗心下骇然:“云汲功练到第八层,且练成白虎神剑才能开启心剑,与对手能在意念上交锋。这小子的云汲功是第六层才对,怎么能。”
白千郡放开了天佑,天佑顿时跑到天赐身旁扶住了他。
伴君方道:“你我的胜负还未分出,想逃吗?”
天赐正要开口,白千郡问道:“如何?”
天赐虽然身中重伤,然而神志清醒,对白千郡大为感激:“多谢大师尊。”
白千郡默然不答,对着伴君方道:“地门想要的,云天宫给不了。这一阵,本座替玉茗师妹领教地门的高招。”
伴君方身后的地门众人却是丝毫不惧,齐声高喊:“天消日月毁,地生乾坤荡。”
伴君方怒容渐收,手一挥,呼喊停止。他的手似乎有些发颤,对白千郡默然良久道:“方某虽然狂妄,但不至于自寻死路。方某不及你白公子,但是地门答应的事,绝不会善罢甘休。方某有一问,当年你为何相助于我?”
白千郡不答。
伴君方道:“就算你不答,我也能猜得一二。比起老阉狗,方某还算幸运。”他手一挥,那刀剑不济恢复成了扇子模样,“老阉狗知道真相的话,可不会像方某今日这么好说话了。”说完,他也不管南宫雅答应不答应,带着地门弟子径直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