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岭南药王薛生黄与两湖圣手管幼平以外,众医者均没有落座。而是将儒雅少年团团围住,大有兴师问罪之感。
山腰处的百姓听闻山上有动静,纷纷好奇观望。守门的壮汉冷笑一声:“有什么可看的,主人会了会那个用毒娘们,当心那毒飘下来将你们毒死。”闻听此言,不少百姓害怕就跑下了山。但胆子大的还是有的,还有些许躲在角落依旧观望。
少年郎没有因为众人咄咄逼人姿态而有所动摇,他微笑道:“今日家师未能亲至,并非蔑视诸位前辈,而是有其苦衷。他老人家曾说,三十年前若诸位在场,这天下第一医的名号他是拿不到的。”
见众人目光疑虑中夹带着愤怒,他缓步走到矮个女子面前:“论针法,玉前辈的九针针法,引动阴阳,化五行,吞日月,是为九针之道,已是世间罕有技艺。”说着,他左手一挥,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已插入九枚针,正好是一个大大的玉字。眼见女子诧异地望着自己,少年道,“玉前辈不必紧张,晚辈虽狂妄但还不至于偷贵门针法,只是六年前随家师在北平得见令堂施展此法救人,有所窥见。但玉家针法玄妙繁复,晚辈略窥皮毛,不当之处还请玉前辈赐教。”
玉九针盯着那个玉字,沉吟半晌才道:“若如你所说,只是看了几眼,就能达到这种地步···”说着,她回望了身后的几名弟子,连连摇头,“北平九针门,哪有如此人才。”
少年对着玉九针一拱手道:“前辈见笑。其实,北平九针门想要发扬光大,如今正得其实。”
“此言何意?”玉九针不悦道。
“世人常言,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然而,师尊说,玉前辈自身努力不说,且有识人之明。奈何祖规限制,九针之法有两不传,第一不传男,第二不传外姓者。试问下,玉家能保证代代皆能出天资聪颖的女子?若能依其他门派那般,唯才是举,北平九针之法必将发扬光大。”
玉九针闻听此言,沉默良久。
原来,北平玉家九针门的创始人玉九娘当年因为产女,被夫家休掉抛弃。玉九娘带着女儿四处漂泊,后来意外得到一本医术,而她也由此在医道上大成,悟出九针之法,并成立九针门。后来她的女儿到了婚配年龄,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子。玉九娘为了防止自己身上的遭遇重蹈覆辙,就让坚持唯有男子入赘玉家才能同意这门亲事。那男子是个痴情人,果真入赘了玉家。在玉九娘弥留之际,嘱咐女儿,这九针之法传女不传男。
玉九针很明白少年确实言之有理,也知道自己资质平庸,远不及她的哥哥。但是奈何祖规限制,最终这九针法和掌门之位落在她的头上。想到这里,玉九针长叹一声。
少年又走到黄袍男子面前,作了一揖:“大理申家,以袖中指入医道,破天下气劲之伤。师尊曾言,申家作为昔日皇族,无论武功还是医道,皆堂堂正正、气度非凡。听闻申家还有一门气剑的绝艺,发挥出来剑气纵横,天下无双。”
黄袍男子脸色一红,他祖上确实有气剑的技艺,但如今已然失传。此时见这名少年提起,不由得收起方才的威严,叹道:“破落之户,侥幸保全性命,何敢称皇族。气剑之名,早已失传,着实惭愧。”
少年摇了摇头:“申掌门不必气馁,气剑未必失传。”
此言一出,黄袍男子的眼睛陡然一亮,饶有兴趣地望着少年。只听得少年继续道:“听闻云天宫支脉洗罪峰有一套剑法,名为《东升剑法》,其最后两式蕴藏强大剑气。听闻二十年前,云天宫的剑道注重剑式和剑意,在《东升剑法》问世后才开始注重剑气。师尊曾与《东升剑法》的创立者有过数面之缘,那人提及他是在大理一个无量山的一个山洞获得启示,申掌门何妨一试?”
黄袍男子本名申志南,听少年提到无量山,不由得一怔,他低头沉吟:“无量山山洞众多,没有成千也有上百···”
少年认真道:“无量山中水月天,瀑布树前花落影。当年那创剑者自无量山回来后,剑法大成。”
申志南被说的砰然心动,拱手道:“若诚如先生所言,申某绝不忘先生今日之情。”
少年撇了一眼谦和,点头示意。他又来到薛生黄面前,还未开口,薛生黄先开了口:“开门见山吧,我来此只为见药如来。”
少年道:“药王所言甚是,只不过晚辈不说明事由,其他前辈恐怕对师尊此举还有误会。”
少年示意众人落座,首席之位空出,他坐在首席之位的右侧,算是作为执礼者。待众人坐定,他方款款道:“今日家师没能亲自到场,实乃出于无奈,还请恕罪。这天下第一医的称号,家师以为自己占据多年,实在有愧。但比起这个名头,他以为行医天下者以造福天下百姓为第一要义,因此号召诸位前辈到此,互相切磋共同精益。”
此话一出,南海毒首扑哧一笑,不少医者也跟着大笑,似乎颇为不屑。
薛生黄见众人如此轻慢“医道”,走到中央,望着众人道:“有什么可笑的,他说的正是我辈学医根本,当天下第一医,真有那么重要吗?”
此话一出,谦和连同众多百姓心中涌起一股敬仰之心。“蛋医”管幼平道:“虽是老生常谈了,如今真正能做到的没几个了。”
天佑原本还担心薛生黄因为海南毒首的缘故,是否答应医治天赐有所忐忑。眼见他虽然其貌不扬,但医者仁心尽显,大为宽心。
睡尸人开口道:“有些人记性可能真的不好。老子记得二十多年前,有个人往来王府间,只为有权有钱者看病,这让他享尽了荣华富贵。如今他功成名就,不愁吃不愁穿,躲到山沟沟里看病,又博得药王的美名,反而让别人放弃这天下第一医的名头了。”
薛生黄不作理会,管幼平则是对睡尸人怒目相向。睡尸人道:“蛋医你也不用这样瞪着老子,谁不知道你当年你可是武帝御医,江湖中又有蓬莱为你撑腰、牛气的很。”
众医者听他这么一说,都是一笑。更有人附和道:“是啊,你们俩清高,自然看不上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山下有很多百姓等着你们医,赶快下去吧。”
整个会场顿时欢乐起来,但在谦和与赢生眼中,却是那么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