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玉兰补习初等学校的知识后，莉莉觉得她教得没有雏菊好，甚至还不如夕雾。一方面，玉兰要承担天女的繁杂事务，准备的时间不够充分。另一方面……虽然莉莉不愿意这么说她的玉兰姐姐，但玉兰确实是野路子出身，比不上名门出身、从小就立志进入天院的雏菊或夕雾。
不过，野路子也有野路子的好处。
“莉莉，你思考过学习的意义吗？”玉兰这么问莉莉。
“意义？”莉莉不解。“别人都说要学习，所以我也要学习吧。”
“这也是一种思路呢。在我看来，知识固然有内在价值。但作为天女、可能要直面大侵蚀的天女，我们更关注它的实用性。如果你对灵能有足够的亲和性，甚至可以完全抛开灵动分析学，凭自己感觉去驱使灵能。所以，灵能亲和性也就成为选任天女的重要依据。”
“呃……”莉莉想了想。虽然还没机会亲身实践，但按照玉兰的说法，灵力的操纵并不难，甚至连初等学校的知识都用不上。既然这样，还学习干嘛？天院进修课程学的全是没用的东西。
“既有灵力的操纵并不难。但一旦圣塔的灵能供给不足，再次补充灵能涉及复杂的仪式，而仪式的原理又需要相当程度的前置知识，这是不可避免的。”
“可是玉兰姐姐，这不过是假设。上天不是会源源不断地给圣塔提供灵能吗？复杂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学得明白嘛。”
“莉莉，不要急躁，我们还有时间，一步一步来。我们的莉莉可是悠离天女转世、说不定就负担着拯救世界的责任呢？多学点东西没坏处。”
虽然在当上紫微御侍后，莉莉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就算学习再差，也不会被赶出天院；但是每每听到玉兰姐姐称呼自己为悠离天女转世时，莉莉还是感到说不出的难受。仿佛玉兰姐姐对自己没有任何情感，只是把自己当成悠离天女的替代品。更何况，悠离天女的风评其实有点两极分化……莉莉也不知道，玉兰姐姐为何那么执着于悠离天女。再说，圣塔的灵能供给不足算哪门子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嘛。
“夕雾，你说圣塔的灵能会枯竭吗？”晚上回到寝室，莉莉问夕雾道。
“不会。不然天女为什么要在含章亭做日课、每年在祭天台举行盛大的祭天仪式呢？正是因为皇天赐下了无穷的灵能，才要做这些事啊。”夕雾又深入地说了日课的要求。初等学校只是浅浅提及，而天院的进修课程中有更详细的说明。“对了，这是玉兰天女给我们的祭天牌位，我们明天用这个试着做日课吧，好不好？”
“原来如此……我明天就和玉兰姐姐一起去做日课。”莉莉只听了半句话。
“你要和玉兰天女一起吗？”夕雾半是沮丧半是讶异。“可是，含章亭是无比神圣的。只有天女座下能进入，紫微御侍不能进去……”
“有什么关系嘛，不试试怎么知道？”莉莉才不信这些。
“这样不好，我求你了……”
莉莉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她不想刻意打破规则。如果规定是紫微御侍不能进含章亭，那她就不去。不过，既然学习复杂的知识和做日课，都是为了避免灵能枯竭；那只要做好日课，不就不用费脑筋学那些没用的东西了吗？再说，玉兰姐姐也说了什么悠离天女转世。应该没问题……吧？含章亭再神圣，总不能连悠离天女都不让进。
“玉兰姐姐，今天我也要去含章亭。”早上，玉兰正要离开紫微宫时，莉莉跟了上去。
“还不是时候呢。”
“我就要去嘛。玉兰姐姐，你老是说，我当上天女后要怎么怎么样。做日课也是天女的义务吧，不能先学起来吗？”
玉兰没有明确答应，莉莉也没停下脚步。很快，莉莉已经跟着玉兰走进西苑，来到通往含章亭的台阶前——紫微御侍陪伴天女做日课时，往往在此等待。树木遮住了视野，在这里看不到亭子。但只要登上台阶走一段路再转个弯，就是神圣的含章亭。
“莉莉，真的要来含章亭吗？”
“嗯！”
“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哦……”玉兰幽幽地说。
没有什么神圣的，莉莉有点失望。不过是一段普普通通的西苑里的石板路，含章亭也不过是天心湖一角的小亭子。东苑也有这样的石板路和亭子——只有天女、紫微御侍和四位宫主能进入的西苑，也不过如此嘛。
“玉兰姐姐平时在这做日课？”莉莉坐在石凳上，呆呆地望着天心湖。
“下面还有一个小房间”，玉兰将手搭在含章亭的一根立柱上。“但对莉莉来说，还太早了哦。”
“机关暗道！”莉莉兴奋起来。只有天女能进入的地方，肯定要有机关暗道保护。通过无数障碍后到达的房间里，一定藏有很多珍贵的灵遗物。“我要去！”
“可能会发生糟糕的事情。”
“我不怕。”
玉兰启动机关，亭子中间的一个石凳缓缓移开，向下的楼梯仿佛通向无尽幽暗。与此同时，天也渐渐黑下来，直到刚才还发射出万丈光芒的太阳也一点点坠入黑暗。
莉莉根本顾不上什么机关，紧张地看着太阳一点点被黑暗啃食，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一定是警告。只有天女才能进含章亭，而自己不但来了含章亭，还妄图进一步窥视天机。“玉兰姐姐，我……”莉莉抱紧了玉兰。
“不要怕……”玉兰把莉莉抱在怀里，摸着莉莉的小脑袋。天完全黑下来，仿佛末日降临。隐约能听到远处使女们的呼救声，绝望笼罩了全世界。
“莉莉，今天到此为止可以吗？我们不去那个小房间了。”
“玉兰姐姐，我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
“不怕不怕……”玉兰哄着莉莉，再次按动机关。黑暗中传来一阵响声，到神秘房间的通道关闭，石凳又回到原位。
“玉兰姐姐，不要丢下我……”
“我就在莉莉身边，哪也不会去的……”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散去，太阳再次高悬在空中，依旧是蓝色的天空，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快离开这里。”玉兰推了莉莉一把。
莉莉这才反应过来。纵使已没有站稳的力气，也赶忙连滚带爬地逃出含章亭。幸亏走得及时——莉莉离开含章亭还没出西苑，就被几位宫主堵住去路，要莉莉带她们见玉兰天女。莉莉装模做样地回到台阶前停下，对着含章亭的方向喊玉兰出来。等到玉兰走出西苑时，惟光秘书长也在西苑入口处等候多时。
御前会议紧急召开，只剩莉莉一人摇摇晃晃地走回紫微宫。
“莉莉，脸色好差啊。”夕雾关切地跑上来扶住莉莉。“刚刚的事，不会和你有关吧？”
“嗯……”莉莉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你早上真去含章亭了？”夕雾放低声音，凑在莉莉耳边问。
“嗯……”
夕雾又气又怕，半天说不出话。“不要和其他人说。”待心情平复后，夕雾郑重地叮嘱莉莉道。
“嗯。”
“这是我们的秘密，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夕雾握起莉莉的手。“我再也不要有重要的人从身边消失不见了。”
“但玉兰姐姐也知道。”
“老是玉兰姐姐玉兰姐姐，就算是我，也会生气哦。算啦，不要再跟其他人说了。等玉兰天女回来，我们好好向她求情。说不定，她会放过你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