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已经整只脚迈进了夏季。
东云信松了松领口。
六月才能换上夏季校服，到月底蝉鸣时，才是最折磨的时候。
东云信手里握着刚刚从自动贩卖机取出的冰镇乌龙茶，易拉罐刚和外界空气接触，就在上面凝结一层细密的水珠。
社团大楼后的自动贩卖机，人流量照例很少。
吹奏部的训练照例进行，活动教室里也没有空调，他忙里偷闲溜了出来。
只是有些烦恼的是……
东云信侧过头，社团大楼的拐角处有个脑袋，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看到他看过来就缩回去。
他叹了口气，径直走向拐角。
“我说，樱井同学，这些天为什么老是跟着我？”
少女作势要跑。
“跑也没用，看到你了。”
“监视你。”樱井千夏不情愿地回头，似乎被抓到让她很不甘心。
“监视我？”东云信咬住易拉罐的边缘，“为什么？你是跟踪狂？喜欢上我了？”
“西……西内！”樱井千夏后退几步，瞪大了眼睛，红晕瞬间爬上她的面庞，“你才是跟从狂！变态！”
“你这样我会很困扰啊，我可是有加世子的。”说着他又叹了口气。
“才不会喜欢你！”樱井千夏音调很高，要是去合唱部作为女高音也有不小的前途。
“那就别跟踪我了，你是长号的领奏吧，这样消失她们也会很困扰的。”东云信灌了一口乌龙茶，感受着喉头滚下的一丝凉意，惬意地长呼口气。
“那……我有一个条件。”樱井千夏说得断断续续，“就算……上杉同学有那样的爱好，你也不许……不许配合她！”
“什么爱好？”东云信拿着易拉罐的手停下，一脸迷惑，“配合？”
“你……”樱井千夏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总之，你要答应我！不许配合她！”
“答应你就不会再监视我了？”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东云信决定略过这茬。
据他所知上杉白绫音没什么特殊的爱好，需要人配合……难不成是网球？
东云信面色凝重，连网球都不让打？
樱井千夏，你还说不喜欢我？
上次当众拉琴引来一群鸽子这家伙就很不对了。
于是他悄悄后退了几步。
这种奇怪的占有欲，比加世子还过分，有没有天理，网球都不许打了？
“答应我我就不监视你了。”樱井千夏也是面色凝重。
“只有这一个要求是吗？”东云信继续面色凝重，“别的都无所谓？”
“别的……”樱井千夏犹豫了一秒，然后面色凝重地点头，“是的。”
“成交。”东云信说。
樱井千夏松了口气。
奇怪的交易达成了。
不打网球对东云信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先让她远离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不过……
犹豫了一下，他才意识到这是和樱井千夏难得独处的机会，于是问道：“樱井同学，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很在意“猫少女”这样紫色的词条啊。
紫色词条应该会有一些特殊之处吧。
似乎是觉得这么说有些难以让人理解，他补充说：“就是，奇怪的、特殊的能力，地方什么的。”
本来有些迷惑的樱井千夏顿时眼神惊恐，脸色也惊恐，噔噔噔倒退好几步，双手捂住领口。
“我……我是绝对不会参与你们的淫乱游戏的！不要带上我！
“我不喜欢被鞭子抽！也不喜欢被蜡烛烫！就算非我不可……至少……至少要温柔些对我！”
她一副将要被欺凌的柔弱少女的样子，使劲摇头。
“……”
最怕空气陷入沉默。
东云信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这些女高中生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真想敲开来看看。
还非你不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臭三次元的。
“你说的爱好，就是这个？”东云信近乎是呻吟一般叹了口气。
“还能是什么！”樱井千夏拼命摇着双手，“我真的不行！不行的！”
“我也不行。”他下意识用了上杉绫音的语气。
樱井千夏一脸怀疑地看着他：“我明明都听到了。”
“一定又是奇怪的误会。”东云信朝她走来。
真是奇怪，为什么要说“又”？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樱井千夏伸手指着他，整个人颤颤巍巍，斜靠在墙上。
“千夏，动起来，快跑啊！报警啊！”
“但是东云同学也很帅……要不要……不对！绝对不行！”
就在她天人交战的时候，东云信若无其事地从她边上路过了。
“再见，樱井同学，你担心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他摆摆手。
樱井千夏瘫倒在地，长出口气，似乎……又有些……失望？
……
东云信拉开音乐教室的门。
就看到上杉绫音盯着乐谱，抱住胳膊，陷入沉思。
从窗外洒落进来的阳光顺着她腿上的黑丝，勾勒出诱人的景致。
“低音管，第一段再来一遍。”
听到他拉开门的声音，上杉绫音转过身来，看到是他，就露出不悦的神色。
“你去哪了？”
“乌龙茶。”东云信扬了扬手里只剩一半的易拉罐。
“合奏会就在明天了，东云同学请你紧张起来。”
“我很紧张啊。”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明天我也有独奏，最近一直都在练习呢。”
上杉绫音就像没听到他说话似的：“去召集大家吧，可以合奏了。”
看来是已经等了他一会儿。
和泉久美子点点头，路过时看了东云信一眼，是东云信完全读不懂的眼神。
“这是我的指挥棒，”上杉绫音走到他身边坐下，递过来一根金属质的指挥棒，柄端是象牙般的纯白。
东云信先是仔细端详了上杉绫音脸上的神色，却什么也没看出来，接过指挥棒，不知材质的柄端入手是一抹莹润。
“有获得什么吗？”
他先是一愣，才明白过来上杉绫音说的是什么。
“没有，这是根很普通的指挥棒。”
上杉绫音点点头：“看来它不是你说的那种物品呢。”
“这根指挥棒很特殊？”东云信问道。
在他的视野里没有任何特殊的颜色。
“我从小就在用，长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哦。”
东云信顿时觉得手里的指挥棒有些烫手，这确实是“寄托感情，或者具有深厚意义的事物”。
“今天最后合奏一次吧，现在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上杉绫音像是有些疲惫般地揉了揉眉心。
“很累？”
上杉绫音迟疑了一秒，以极小的幅度点头。
“你也太拼了。”
“这是我唯一能接触音乐的路径了。”她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什么？”
“没什么。”
等了几分钟，部员们带着各自的乐器来到阶梯教室。
像是上低音号，低音大提琴类的乐器，看起来相当累人。
依旧是以往的布局，打击乐和低音大提琴在最后两侧的位置，中间是音调从低到高排列的铜管，离讲台最近的是木管。
东云信一眼扫过去，却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好像是前几天已经被淘汰的安原玉子，川原松子几人。
注意到东云信的视线，她们出离地没什么敌意，反而避开他的视线。
“她们为什么也在？”他问上杉绫音。
“没什么，只是刚好达到我的要求罢了。”
“不在意她们背后污蔑过你？”
“我的心胸像日本海一样宽广。”上杉绫音说着一撩长发。
东云信扫了一眼，明明是颇有起伏。
“东云同学，你在看哪里？”
“你的心胸和日本海一样宽广。”
“哼。”
看来她也讨厌反驳自己的话。
上杉绫音看人齐了，就先让他们调音。
东云信拿着指挥棒走到讲台上，等在一旁。
开始今天的合奏练习。
调音结束，他依旧抬起双手，右手的中性笔变成了指挥棒，除此之外再无变化。
在场的演奏者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东云信露出笑容，对着在场的演奏者点头示意。
一周过去她们差不多也该习惯这种笑容。
左手向下三次，一个横拉，打击乐进场，打击乐渐弱的时候指挥棒一动，圆号快速跟上，随后是明快的长号响起。
音乐严丝合缝，东云信居然觉得这场演奏有种水润的感觉。
就这样合奏几次，他的胳膊都有些酸，在得到上杉绫音“还算可以”的评价后，进入休息时间。
“东云同学，谢谢你给我们这次机会。”
“嗯？”东云信疑惑地转头。
身后是，记得是被上杉绫音淘汰的二年级部员来着，似乎是上低音号手。
远处的安原玉子，川原松子看到这一幕眼神闪烁起来，都低下了头，却没有过来。
“给你们……机会？”
东云信仔细想了想这句话的详细涵义。
看向埋头看乐谱一边哼着拍子的上杉绫音。
怪不得她们没有敌意。
什么“只是刚好达到我的要求”。
傲娇已经退环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