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月高悬,月光挥洒着大地,倒也明亮。陆炳此时倒也不着急,骑着马慢悠悠地走着。他以前也骑过马,但都时间不长。今日着急赶路,骑着马狂奔了半日,大腿内侧十分疼痛。估摸着是磨破了皮,隐隐感到有血粘在了衣服上。放慢了骑,好歹好受一些。从官道下来进入小路,路旁是一片林子。树林在月色的映衬下十分可怖,竖起的枝丫好似一只只枯槁的手不断向天边延伸,仿佛要把月亮从空中揪下来扯的粉碎。眼前已经能够看见龙王庙里的灯光,陆炳急忙催马赶去,却突然听到一声尖叫。听那叫声,像是个女子发出的。
陆炳心下起疑,将马拴在离庙还有四五十步的地方,自己悄悄前往看查。只见庙门前栓了四五匹马,还摆着一顶轿子。那轿子外面看着与寻常轿子一般,陆炳却认出轿帘用的是苏绣。想来这轿子的主人必是个富贵人家。陆炳绕到后门,悄悄翻了进去。先悄声来到正殿门前,向内看去,只见正殿中的供案上摆满了酒肉,供案两侧睡了三四个汉子。大殿西墙角并排躺了四个浑身绳索的人,看着像是被打晕了。又见偏殿中有人影闪过,就顺着墙绕到偏殿的侧窗前。把侧窗挑起一个缝,看里面情形。
只见偏殿中站了个彪形大汉,大汉身下躺着个婆子。看那婆子脸上的掌印,想来是被那大汉打晕了。大汉面前三四步瘫坐着一个妙龄少女,那少女哭的梨花带雨,甚是可怜。
“老贱人,敢坏我的好事。”大汉又踹了那婆子一脚,愤愤不平地说道。“啊,小美人,不必害怕。今日你我相逢,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诶,不要哭了。来来来,咱们去正殿吃酒如何?来吧。”说完大汉就要作势拽起少女。
看那狂徒欲行不轨,陆炳运炁以待,打算用凌虚指法把大汉打晕。
他本想悄无声息的打晕了大汉,救走少女,无奈手边没有趁手兵器。陆炳在睡梦中被他师父带了出去,从前随身的飞镖没有带着,此刻身边只有一把短刀。正要出手,突然一个黑影撞开殿门闪入偏殿。片刻之间,打倒大汉,带了少女离去。
陆炳见状,感觉有些奇怪。刻意等了一会,见庙内没有动静,心下了然,急忙向庙外追去。刚出庙门,就听西侧林中有些响动。陆炳忍着疼痛,飞身追了上去。行不多时,只见林中一匹骏马奔腾而出,向着官道一路狂奔。陆炳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赶忙回到庙前取了马匹就追了上去。到了岔口,停下在树上做了痕迹,就继续追了上去。
这一追就是两天两夜。这两天两夜里,那两个人几乎就在马上没下去过。陆炳只好陪着他们一路狂奔。可又不能跟的太死,就怕暴露。看着前面一路狂奔的两个人,陆炳心中忍不住想:男子也就算了,怎么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也不下马歇歇啊。这两天就没见过他们两个吃饭喝水,更别提方便了。这姑娘心也是真大,跟着个不认识的男子在马上相处了两天两夜,日后还怎么嫁人啊。呀,怕不是画本子看多了吧。有可能,有可能。这个年岁的姑娘就喜欢这种大侠相救,然后以身相许的桥段。唉,要不是看她上当受骗了,我又何必做这受累不讨好的差事。过两日救了她,怕不是要被一顿埋怨。罢了罢了,我只救人,剩下的爱咋咋地吧。
又跟了半日,那二人才停了下来,此时已经过了真定府,马上要进获鹿城了。小姐一路逃命,没有什么顾及。此时停了下来,才觉得不妥。急忙下了马,在城外找了间客栈住了。
那男子也没有言语,付了店钱,一同住了进去。
一路颠簸,小姐头发也满是尘土。锦绣华服,此时也凌乱不堪。只好先向救命恩人借了银钱,拜托店家夫人买了衣服。又叫店家烧了水,清洗了一番。晚上小二送来饭食,饱餐一顿,早早休息了。
小姐第二天临近中午才醒来。醒来后只觉得浑身酸痛,连起身都费劲。她自幼就养在深宅大院里,学的也都是些女红之类的,哪里经过这般折腾。更别说险些落入歹人之手,差点毁了清白。想到这里,不由得开始啼哭,好半天才停了。起来忍着疼痛洗漱了一番,简单把头发扎了起来。随身带的胭脂水粉都已失散,又不好意思再找恩人借用银钱,只好素面,心里只希望恩人不要介怀。
“小姐,不知是否起身?小可能否叨扰?”
听到恩人讲话,小姐面上一红,好似用了粉黛,十分艳丽。
房门被轻轻推开,只见那青年容貌秀丽,身材挺拔。此时他也梳洗完毕,更显得十分俊朗。
“日前多有冒犯,还望小姐见谅。不知小姐芳名?家住何方啊?”青年彬彬有礼地问道。
“奴家姓吴,名素宁。浙江秀水县人。从此本是要前往京城省亲,不想途中遭遇强寇。万幸得公子搭救,才不致失了清白之身。小女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说罢深深行了一礼。
青年虚扶一下,示意不必多礼。
“小可姓元名择端,顺天府人氏。这些年行走江湖,四处漂泊。前几天适才经过良乡,听到小姐求救声音,故而出手。还望小姐恕我无礼之罪。”
“哪里哪里,公子不必如此……”
二人说话开着房门,陆炳在隔壁房间听的清楚。拿脚挠了挠小腿痒痒,陆炳一阵无语。这两个人到底有完没完,就这么个车轱辘话来回说,他们不累我听的都累。还有,那个吴小姐什么时候求救了?自己怎么没听见。她不就嚎了一嗓子吗?睁着眼睛说瞎话,就会哄骗女孩子的心。他要是真敢动手,就狠狠的抽他一顿。尤其是要往脸上打。
“不知今夜小姐可否赏光,与小可共进晚餐,小酌几杯?”
吴素宁闻言,满脸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轻声答应。
元择端更是喜上眉梢,欢欢喜喜的去准备去了。吴素宁少女心态,羞得不敢出门,直等到月上柳梢头,元择端才又扣开她的房门。
随元择端上来的店小二把饭食蔬果酒水放下就识趣地下楼了,临走还把房门给带上了。元择端先是去把油灯挑亮了些,才坐在吴素宁对面,说道:“姑娘等急了吧?日间我见姑娘的胭脂水粉与首饰全都失散了,故而午后出去买了些。还望姑娘不要嫌弃。”说着从怀中取了个红布包递给了吴素宁。
吴素宁接过打开看了,满心欢喜。眉眼弯弯,在灯光映照下十分动人。
“多谢公子。贱妾受公子厚恩,无以为报。不想公子还能惦念着我。我……我心中是十分欢喜的。”这话说的极其大胆,吴素宁满脸羞红,不敢看着元择端。
“承蒙小姐厚爱。元某心中也很欢喜。来,先饮了这杯。”元择端给吴素宁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说道。
二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不知不觉已到半夜。期间元择端数次挑了油灯,吴素宁觉得奇怪问他,只被他说了句想要看清小姐的容貌搪塞了过去。又喝了一杯,吴素宁感觉自己已经不胜酒力,说道:“公子,天色已晚,请回去歇息吧。”
元择端无所谓地说道:“诶,有什么所谓。我与小姐正聊的兴起,不碍事,不碍事。”
“公子一路车马劳顿,今日又费心为我买了这些物什,多有劳累,还是早些休息的好。让贱妾为公子满上一杯,公子饮完此杯就去休息吧”
吴素宁拿起酒壶就要给元择端倒酒,却被元择端一把抓住了手,“小姐何必如此啊。元某多年奔波,这些劳苦算得了什么。来来来,你我再饮一杯。”
吴素宁被元择端相救,一路照顾,早已对他暗深情愫。日间得知他是个江湖游侠,更是芳心暗许。只想着把元择端带回家中,得了叔父母首肯,二人便能结为夫妻,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如今见元择端酒后失礼,心中有些恼怒,但还是笑着说道:“公子见笑,贱妾不胜酒力,不能陪公子尽兴。还望公子不要怪罪。公子请吧。”
吴素宁用了用力想要甩开元择端手,不想一用力自己却倒向了元择端的怀抱。
“诶呦,不想小姐如此见爱,那元某就却之不恭了。哈哈哈哈。”元择端直接把吴素宁抱到了床上,一脸奸笑,再没了原先翩翩公子的模样。吴素宁见状,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一开始就不是真心救我?”
元择端一边给自己宽衣解带一边说道:“不错。而且龙王庙也是我做的局,那些绑了你们的人也是我的人。怎么样,绝望吗?啊?哈哈哈哈。诶呀呀,我就喜欢看你们这些人那种希望破灭了的表情,太精彩了。”
吴素宁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
“别费力气了。刚才我在灯油里下了药,这种药随着灯芯的燃烧散发在空气中,一般人闻了时间一久,就是一两个时辰不能动弹。”
吴素宁此时已经是面无血色,眼中满是恐惧与愤恨,嘴唇和手指不停的颤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仿佛是凝固了一样,全身冰凉。
“是不是觉得英雄救美的戏份发生在自己身上很高兴?觉得自己就像是故事里的女主角一样,那么美好?诶,你今天下午是不是在畅想未来啊?畅享着相夫教子的生活?哈哈哈哈,对了,对了,就是这幅表情,就是这个眼神,我太爱看了。”
元择端此时已经脱去了全部衣服,赤条条地站在吴素宁面前,双手已经开始解吴素宁的衣服了。突然听到隔壁有人唱戏,声音高亢:“叫一声五娘且慢行,老汉言来你且听:身上背定公婆影,你鞋弓袜小路难行。此番进京早住店,登程还须等天明;登山涉水心要稳,行船过渡莫争行;沟渠之水不洁净,渴向人家讨茶羹;逢人只说三分话,切莫全抛一片心。”
元择端大怒,对着隔壁破口大骂道:“哪个不要命的东西,敢坏爷爷的好事!”
他穿了衣服就要去隔壁。刚一打开房门,就见一人冲过来把他撞倒在地。再起身看时,就见那人扛着吴素宁跳窗跑了。元择端见状勃然大怒,跳窗追了出去。跑到街道上看时,只见一人正骑马向着城外狂奔。元择端急忙回客栈取了马匹追了上去。
陆炳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知道是元择端追了上来,策马加鞭,一路向西逃去。吴素宁被他背着,整个人都压在陆炳背上。见吴素宁面露惶恐,陆炳无奈地说道:
“吴小姐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我是京城陆家人,你叔父吴主事我也认识。”
见吴素宁还是一脸惊恐,陆炳也不再多言,只是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