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夜倾寒感到意外的是，城门口竟有不少熟悉面孔，等着为他送行。
杨醉书捧着一叠书稿，缓缓走向前。
“这是半部《白蛇传》，我还没有写完，你将就着看看吧，有什么建议的话，记得写信告诉我。”
“嗯。”夜倾寒答应一声，接过书稿。
“还有别的想说的吗？”他盯着杨醉书的俏脸。
杨醉书抿了抿樱唇，最终吐出两个字：没有。
我要退婚……夜倾寒内心腹诽一句，这媳妇没法要了。
秦芷也来了。
但她只是静静站在远处，没有靠过来。
呃……这个更过分。
通过近段时间的接触，夜倾寒和杨醉书的关系，比以往拉近许多，两人对彼此的品性，也算有了一定了解。
或许还没到滋生感情的地步，但夜倾寒能感受到，对方是不抵触这份婚约的。
而秦芷，始终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让人看不透她内心真实的想法。但夜倾寒从她流露出来的态度上推测，她应该是不愿意嫁给自己的。
“姐夫，你要保重，别让我姐担心。”
此时，一道喊声突兀响起。
秦剑站在秦芷旁边，挥舞着手臂，一脸不舍。
秦芷立刻扭头，怒瞪了他一眼。若非场合不对，她早就出腿了。
夜倾寒回以微笑，这便宜小舅子绝对是自家阵营的。
除了相熟之人，现场还来了不少‘粉丝"。
从《破阵子》开始，到花魁大赛孤句压全场，再到《卖身王府》一书大卖，以及近期考卷上‘民贵君轻"的评语……不知不觉，夜倾寒也积累了不少拥趸。
他们像前世追星一样，关注着偶像的一举一动，站台应援，不离不弃。
夜倾寒抱拳一周，以作致意。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夜倾寒的离开，抱有不舍。
他毕竟曾是玉京城顶级纨绔，做过不少天怒人怨的事情，很多人巴不得他赶紧消失，现在恐怕正躲在某个地方偷偷笑呢。
吴铁山等得不耐烦了，挥手让羽林卫驱散人群，并示意士兵打开城门，他们要上路了。
城门打开后，外面立马传来一阵喧闹。
夜倾寒抬目一看，内心震撼。
只见外面人山人海，根本望不到尽头，全是流民，那场面就像丧尸围城。
看规模，夜倾寒被放出大狱后，他们不但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了。
聚在这里，难有活路。但散了，又能去哪里？
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是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的样子，也许已经很多天没有吃饭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也要步地上同伴的后尘。
没错，地上已经躺了不少尸体，都是饿死的。
看到城门打开，堵在最前面的人，立刻发了疯似的往里钻。
但守城士兵，包括吴铁山率领的羽林卫，反应也不慢，马上筑起一道屏障，待夜倾寒、还有随行马车等，全部出来后，立刻关闭城门。
望着徐徐掩上的大门，流民眼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光彩，再次熄灭，重回绝望。
夜倾寒看到这一幕，内心很不是滋味。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没人在乎他们的死活。
我能做点什么？夜倾寒反复思量，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既无法让他们吃饱穿暖，也无法给他们指条明路……
乱世洪流，人人只求自保，谁能顾得上谁。
自保……夜倾寒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然，他脑中灵光一现。
没错，这是唯一的出路！
唤醒他们的意志，让他们做自己的摆渡人……自助者天助。
夜倾寒不由想到了前世那些成功学大师，如果把他们请过来，给这些流民们上上课、打打鸡血，说不定有用。
既然请不来那些大师，那就只能委屈自己客串一把了。
“吴统领，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夜倾寒扭头说道。
“何事？”
“送我登上城门，我有一些话，想对这些流民说。”
吴铁山眉头一皱，然后，摇了摇头：“不能。”
这狗东西……夜倾寒一阵气结。
“时辰不早了，我们要即刻出发。”吴铁山示意夜倾寒登上马车。
羽林卫已经在前边开路了，但流民实在太多，根本驱不散。
渐渐地，羽林卫失去耐心，开始下重手。
人群骚动起来，冲突愈发激烈。
“乡亲们，把路让开，不要耽误了世子的行程。”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那些和羽林卫对抗的流民，立刻停下动作，稍一思量后，默默后退。
很快，人潮就像被一把无形的宝剑劈开了一样，分出一条足够马车通行的路，绵延向远方。
“送世子！”
“送世子！”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彻天地。
民贵君轻……他们仍未忘记夜倾寒曾为他们发声，并因此获罪而流放他乡。
“请吧世子。”吴铁山面无表情，再次示意夜倾寒上车。
“好。”夜倾寒环顾四野，脸色复杂地答应了一声。
然后，他嗖的一下……
没有跳进车厢，而是跃上了车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