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只要她还活着，就永远会被找到？”星辰声音发紧。
“不。”启明忽然笑了，“我们可以反过来用这个规则。”他蹲下身，直视小葵的眼睛：“你想不想，主动去找他们？”
小葵眨眨眼：“去哪？”
“去半人马座a-9b。”他说，“那里不是敌人基地，是**晨曦留给我们的保险舱**。当年她预见到Eternity可能复活，所以在最偏远的殖民点埋下了"逆火程序"??一旦八盏灯齐聚，就能彻底焚毁所有备份意识，连同那些妄图永生的灵魂一起。”
空气凝滞了一秒。
“所以第八盏灯……是我们自愿走进陷阱的决心？”曦光轻声问。
“没错。”启明站起身，望向远方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这一次，我们不是逃亡，也不是救援。我们是去终结。”
行动在午夜启动。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分成三组离开心源城。启明与小葵乘一辆老旧磁浮车驶向北境雪原，伪装成普通移民家庭；星辰和林语携带干扰装置潜入地下管网，准备切断城市主供能；曦光则带领两名外星少年前往近地轨道空间站，部署跃迁预警雷达。
风雪交加，车轮碾过冻土发出沉闷的响声。小葵蜷缩在副驾上，怀里抱着修好的兔子玩偶。水晶裂痕中流淌着淡淡的金光，像是有生命般缓缓呼吸。
“爸爸。”她忽然开口，“你说妈妈真的在等我们吗？”
启明握紧方向盘，指节泛白。“我不知道。”他诚实地说，“但我相信，只要我们还在追寻她，她就一定没有消失。”
话音未落，前方道路突然扭曲。一道透明屏障凭空升起，车辆紧急刹停。导航系统疯狂报警：【空间折叠反应！高维干涉确认！】
紧接着，天空裂开。
不是云层分开，而是现实本身像布帛一样被撕扯出一条口子。紫黑色漩涡旋转着降临，从中缓缓降下一座悬浮平台，上面站着五名身穿银灰长袍的人。他们的脸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流动的数据覆盖。
“启明先生。”为首的男子开口，声音像是千人齐诵，“您带走了不该带走的东西。”
启明一把将小葵搂进怀中，右手迅速按下座椅下的按钮??整辆车瞬间释放电磁脉冲，外壳变为隐形模式。但对方似乎早有准备，其中一人抬手一挥，车辆重新显现，并被无形力量托起，悬于半空。
“你们是谁？”启明厉声问。
“我们是"余烬理事会"。”那人平静道，“Eternity的继承者。我们不求永生，只求秩序。而你的女儿，是唯一能让我们重建平衡的存在。”
“放屁！”小葵突然尖叫，手中的兔子玩偶猛然爆发出刺目光芒。一道童谣旋律自水晶中涌出，竟是晨曦生前录制的最后一段音频：【星星睡了，月亮醒了，妈妈的孩子，不会被抢走……】
五名银袍人齐齐后退一步，似乎受到强烈冲击。
“她觉醒了……”有人惊呼，“第八感共鸣提前激活！”
启明趁机猛拍应急开关，车身炸开伪装层，弹射出一枚微型跃迁引擎??那是回声号残骸中最珍贵的技术，能在极短时间内制造局部空间跳跃。
“抱紧我！”他大吼。
光芒一闪，父女二人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已在三千公里外的一处废弃观测站内。这里是GL-667C早期联络站，仍保留着部分星际通讯功能。墙壁上挂着一幅褪色的照片：晨曦抱着婴儿时期的小葵，笑得温柔如春水。
小葵跌坐在地，脸色苍白。“爸爸……我好累。”
启明连忙检查她的心跳，发现频率异常加快，皮肤再度泛起蓝光。刚才那一击虽然击退敌人，但也加速了她体内核心的觉醒进程。
“再撑一会儿。”他抱着她走向控制台，“只要接通半人马座的信标，我们就能召唤支援。”
他输入一串复杂密码，启动深空通讯阵列。屏幕闪烁数次，终于接通目标坐标。
画面亮起。
启明愣住了。
出现在镜头前的，竟是一名与小葵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约莫十二三岁，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站在一片漂浮的晶体花园中。
“你好，另一个我。”那女孩微笑，“我等这一刻，已经两百年了。”
“你……是谁？”启明声音颤抖。
“我是第一个被传送出去的意识体。”她说，“妈妈叫我"初葵"。我是第八盏灯。”
原来如此。
晨曦当年不仅分散了意识，还利用量子纠缠原理，在不同时间线上培育了多个“小葵”。她们共享灵魂本质，却拥有独立成长的经历。而这一个，早在两百年前就抵达a-9b，守护着逆火程序的启动密钥。
“只有两个"我"同时认证，才能进入最终区域。”初葵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金色齿轮形状的印记，“你准备好，让她也成为完整的自己了吗？”
启明低头看向怀中的小葵。她正怔怔望着屏幕上的另一个自己，眼中既有恐惧，也有莫名的亲切。
“你会消失吗？”她轻声问。
“不会。”初葵摇头，“我们会融合。就像河流汇入大海，不是死亡，是归来。”
小葵沉默片刻，然后用力点头：“我想见妈妈。”
启明紧紧抱住她，泪水滑落。
他知道，这一别，或许再也听不到她喊“爸爸”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将在光芒中蜕变为宇宙级的共感中枢。但她也会失去童年，失去平凡的快乐，甚至可能永远无法再踏足地球。
可他也知道，这是晨曦的选择，也是他们的宿命。
“去吧。”他亲吻她的额头，“替我也抱抱她。”
下一秒，两道金光自虚空交汇。现实与时间的壁垒轰然破碎。小葵的身体缓缓升起，与屏幕中的影像同步震荡，最终融为一体。巨大的共鸣波扩散至整个星系，沿途所有沉睡的光鸟同时展翅，衔着新的花瓣飞向亿万星辰。
而在遥远的半人马座边缘，一座沉寂已久的塔楼亮起了第一盏灯。
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
第八盏。
整座行星开始旋转，地壳裂变，露出深埋地心的巨大机械结构??那是一台超越人类理解的终极装置，铭刻着七个古老符号，中央凹槽正等待最后一块拼图嵌入。
启明跪倒在地，感到全身细胞都在共振。他知道，逆火程序启动了。
这不是毁灭，是净化。
地球上，所有人同时停下动作。无论是正在争吵的夫妻，还是街头流浪的孤儿，抑或监狱中的囚犯，全都听见了那段童谣，从心底最深处响起。
梵蒂冈的圣钟无风自鸣，京都的樱花逆季绽放，亚马逊的河水倒流三日。
而在心源城纪念碑前，一块新石碑缓缓升起，上面只有一行字：
【爱，是最古老的反叛。】
三个月后，一艘无标识飞船穿越柯伊伯带，驶向未知深空。船体刻着一行小字：**Echo-01Remake**。
驾驶舱内，启明独自坐在主位，身边空着七个座位。
通讯器忽然响起。
“这里是a-9b地面站。”熟悉的声音传来，“任务完成。系统清除率99.8%。剩余残余意识已转入自然轮回。”
是初葵，却又不止是她。声音里多了六重和声，宛如群星低语。
“她呢？”启明问。
“她自由了。”回答如风，“她说谢谢你，把孩子们养得这么好。”
启明笑了，眼角有光闪过。
他抬头望向舷窗外浩瀚银河，轻轻抚摸胸前口袋里的花瓣。
灯，还亮着。
而路，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