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车夫这番平静的话语，江言忍不住心神震动，看向车夫的目光变得复杂了起来。
“车夫前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江言问道，他所问的，便是车夫末了那一句话。
他对仙界的这群修士不满！
若非如此，江言又怎会在时隔二十多年以后，再度为了保护圣山而战？
即便圣山保护了他的家人，充其量应该算作是偿还了江言的恩情，哪里能够让江言再度为圣山不顾生死危险呢？
这一切，更多的便是因为江言心底对仙界的修士不满，是他更想要杀死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罢了。
“我只是断了一只手，又不是瞎了眼，哪里看不出来你的心思？”
车夫斜了江言一眼，喝得醉醺醺的，一副要靠在火雀身上睡过去的架势。
“你对那群修仙者出手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甚至是将他们的元婴大能炼化为傀儡，若非是对他们心生厌恶，你又怎会如此作为呢？”
“我想，把那两个家伙炼化为傀儡，总比杀了他们要危险得多吧！”
说到这里，车夫又喝了一口酒，幽幽道：
“所以，我知道你早晚都会离去的，而且你还会带着纪秀和那小子离开……哦，我想起来了，说不定那个无面女也会跟着你们一起走。”
“走吧，都走吧，圣山不应该再约束着你了。”
“不过在你走之前，我得腆着脸跟你把这只火雀要过来，好歹它也有着堪比元婴期修士的实力，好好培养一番，未来指不定就成了圣山的守护神呢。”
话到最后，车夫拍了拍火雀的羽毛，而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荀言三人带着留下来的圣山修士打扫战场，没有谁过来打扰车夫，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位前辈的放浪形骸。
而江言则是坐在了车夫旁边，将其手里的酒壶拿了过来，一口一口的喝着这车夫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的美酒。
“少保。”
纪秀在搜刮了那些被她斩杀的修士资源之后，便飞身来到了圣山之巅，在江言旁边坐了下来。
与她一同回来的，还有江守山。
这小子在大战关头临阵突破金丹境，吸引雷劫牵制了两大宗门上百个金丹期修士，虽然自身也受到了严重的伤势，可也斩杀了足足十个金丹，可谓是圣山之中第二梯队最强大的晚辈了。
“你会把三位先生和老头子炼化成傀儡吗？”此刻江守山落在了江言旁边，浑身浴血的他来不及更换衣袍，面色漠然语气生硬的问了一句。
“不会。”江言看也不看这小子的回道。
血脉之子，对他这个父亲的了解竟然不如一个外人，真叫人火大。
“那你会走火入魔吗？”江守山再度问道，听见这话江言的神色倒是缓和了几分。
“不会。”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江言语气平静的说道：“我不会走火入魔，更不会将我认识的人炼化为傀儡，我只会对我的敌人出手。”
“嗯。”江守山脸庞僵硬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看了纪秀一眼，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朝着山下自己的洞府飞了过去。
“这孩子，好像有些转变对你的态度了。”纪秀柔声说道，看着江守山一身血污，眼底不禁满是心疼之色。
“也不知道他是被我的实力折服了，还是因为我放过了他的几位师傅。”江言叹了口气，对于怎么跟儿子打好关系，他是真的一点儿经验都没有。
怪不得，那些强大的修士都讲究断情绝性，不再与自己的后人产生过多的交集呢。
江言现在有些理解那些修仙者的想法了。
“少保，你会离开圣山吗？”纪秀忽然问道，其目光看着远方，隐隐带着一丝期待。
“会。”江言伸手握住了纪秀的小手，轻声说道：“但不是现在，我总得给圣山留一份希望。”
“我知道。”纪秀笑了笑，靠在江言肩头，“你是一个有担当的人，若是要你就这么离开圣山，你的心里肯定会不好受的。”
“嗯。”
江言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目光幽幽的看向远方，似乎看见了同样位于鬼冥宗境内的万鬼宗，以及更远一些，那正道盟三宗和枯木联盟几大魔宗。
时间悠悠，岁月如梭。
江言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圣山。
如他所说的一般，他要给圣山留一份希望，而这希望是给那群明知道他有可能为圣山引来危机之后，仍旧不愿意离开圣山，打算生死同往的圣山修士。
这是江言对国师、武祖、魔主，还有老剑客，以及当初那群为了人族圣山飞升仙界牺牲的前辈最后的敬重。
在大羽朝之时，江言为圣山劈开仙界通道，是全了国师他们的恩情。
在玄月宗和无极宗杀来之时，江言出手，是还了圣山庇护纪秀和江守山二十多年的情分。
如今江言要为了自己心底的那一份敬重，守护圣山一段时间，甚至有可能再度为圣山出手。
自此之后，他便会带着纪秀等人离开，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大道之路。
而到了那时，人族圣山将对他再无半分牵绊。
即便是人族圣山就此覆灭在枯木山，其传承断绝，其修士死尽，江言也不会再出手了，这是他与荀言三人以及车夫之间的默契。
“圣山本就该有属于自己的道路。”这是荀言对江言的回答。
“其实我有时候还挺羡慕你的，可以到处溜达，我就不行了，老爹将性命都压在了圣山，我要是离开这里，老爹泉下有知，肯定会骂我不孝的。”这是楚问天的肺腑之言。
“无论你会守护圣山多久，无论今后圣山如何，都希望你能坚持本心，不要忘了，你也曾经是一个凡人。”这是秦缺对江言的叮嘱。
“臭小子，赶紧的，陪我过过招，我的修为已经无法再突破了，但我似乎可以将法相天地修炼的更加完美，好歹还能活个一百多年，我总得增长点儿本事，才能保护好这群小崽子嘛！”
与三位继承了先师和父亲重担的先生相比，车夫就要轻快了不少，他在伤势恢复之后，便拉着江言对练，还把接上了翅膀的火雀也给拉了进来。
“先说好，你可不能动用那两具傀儡，不然那就成三大二了，我要的是在你的压迫之下激发潜力，不是想挨揍，你小子知道的吧？”
圣山之外，一片幽冥魔气之中，车夫跟火雀一左一右，锁定了江言的气机之后，忽然对江言说道。
“知道。”
江言笑了笑，他的两具分身如今正在提升修为呢，他可没有耽搁分身修炼时间的心思。
“我来了小子！”
“唳~”
车夫和火雀同时出手，一人衍化出千丈法相天地，一鸟则是喷吐出本命妖火，声势极其浩大，顷刻间便将江言给笼罩了进去。
“金刚！”
而江言的回击则是非常简单，他只是催动了自己的金刚不坏肉身，从火海中冲了出来，迎着车夫打落下来的拳头，与其在半空中碰撞在一起。
“轰！轰！轰！”
这是一场极其浩大的战斗，哪怕是荀言三人都从大殿中走了出来，默默的观看着双方间的战斗过程。
而圣山上的修士更是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紧盯着江言和车夫，想要从两者的攻伐之间找出能够让自己进境的机缘。
唯有江守山，在观战一会儿之后，便折身将自己关在了洞府之中，两耳不闻外界的动静，继续一心一意的苦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