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山。
初冬季节的原野上。
“这地方怎么什么样人都有，跟妖魔鬼怪般。”
在一片嘈杂的狗吠中，丘福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人群。
的确，这里汇聚着在他看来俨然妖魔鬼怪的各色人等……
物理上的各色。
蒙古人，突厥人，他已经见过的俄罗斯人，不过这个俄罗斯其实不是俄罗斯国名，准确说是罗斯人，只不过蒙古话发音问题成了俄罗斯，也有很多他没见过的乱七八糟，有黑头发但肤色类似俄罗斯人的，有肤色白的像死人，但头上却是红头发的，总之整个城市完全就像个大杂烩。
但无一例外都很脏，身上也都穿着破破烂烂的皮袍，哪怕应该是首领的也仅仅是皮袍好些。
女人也一样。
事实上在他看来这里的女人除了没有胡子，其他也和男人一样。
但的确都很强壮。
就像一群真正的野兽一样。
也像真正的野兽一样肮脏。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这里居然不是游牧为主，因为城市周围都是农田，虽然已经收获了，但残留的麦穗可以证明，这里种植的是燕麦，这东西在大明现在主要是当喂马的饲料，也就是北方最下等旱田有种的。
但对于一路上吃够了肉类的他来说，能看到农耕地区终究是令人欣慰的。
而且这里不仅仅是城市，周围还有大量村庄，毕竟有城市就必然要有村庄的。
“只要还是血肉之躯，只要不像杨丰那样能挨了子弹第二天就复原，那对咱们来说都一样。
强壮？”
他身旁的朱能冷笑一声，紧接着拔出短铳，对着旁边一只狂吠的狗扣动了扳机。
伴随骤然响起的枪声，这只狗瞬间倒下，然后抽搐着。
他前面人群中一个家伙立刻咆哮着走出，还举起自己的斧头指着他，朱能淡定地拔出他的另一支短铳，很干脆地又是一枪，这个体壮如熊的家伙，脸上带着凝固的惊愕，就像一截烂木头般向后直挺挺倒下，脑门上鲜血涌出。下一刻他们前方一片寂静，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们一个个惊愕地看着他们，紧接着一片愤怒地吼声，然后这些乱七八糟的家伙就像移动的垃圾堆般向前。
但紧接着就停下了。
因为朱能这边，所有护卫手中都举起了短铳。
一支支短铳瞄准中，这些看起来很野蛮强悍的家伙全都尴尬的看着。
这时候脱脱迷失带着几个首领匆忙从人群后面走出，他意外地看了看地上的死尸，不过根本没当回事，这种事情对屠城无数的大汗来说不值一提，他紧接着走到朱棣马前……
“汗王，这都是城内说了算的，他们愿意为咱们提供粮食，但要咱们给他们交换的，马匹，铠甲，武器都行，不过他们不愿意出兵。”
他说道。
“你不是说他们臣服你吗？”
朱棣说道。
“大王，在这边臣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各城各部落都自己说了算，除非咱们能让他们畏惧，否则没法命令他们做什么，不仅仅是我，就是过去的金帐汗也一样。月即别汗之前的金帐汗的确可以让这些臣属老老实实听话，但之后内乱不断，大汗一年换一个，想让臣属的各城听话，就只能带兵强迫了。那些大的臣属甚至都不再理金帐汗，自己吞并其他臣属，这里不久前就刚遭受莫斯科的俄罗斯人攻击。”
脱脱迷失多少有些尴尬地说道。
“所以，谁强谁就能命令他们，那么我难道不够强吗？
告诉他们。
现在我命令他们，立刻献出足够咱们吃一个月的粮食和牲畜，并召集一万士兵跟随咱们南下，这是我的命令，他们必须服从，否则我会杀了他们。”
朱棣说道。
脱脱迷失立刻向那几个长老翻译。
这座城市过去算喀山公国，类似莫斯科公国，臣服金帐汗国，但以保加尔人为主，现代俄国的楚瓦什人和喀山鞑靼人祖上，但在十年前被土匪占据，旧的公国事实上已经灭亡，之后在脱脱迷失还是金帐汗时候重新征服。这个家伙其实在被帖木儿血洗别儿哥萨莱之前还是很强的，他甚至攻陷过莫斯科逼着已经很久不交税的莫斯科大公再次向金帐汗国交税。另外还南下攻入波斯攻陷大不里士，洗劫亚美尼亚，也难怪帖木儿受不了，自己扶持起的狗抢自己觊觎的地盘……
话说波斯可是他的目标。
这属于恶奴欺主了。
但喀山自此也没有大公了，原本历史上几十年后，在金帐汗国的彻底崩溃中黄金家族的一支才到喀山，并在喀山建立喀山汗国，甚至一度俘虏莫斯科大公瓦西里二世。
至于现在真没有城主，反正东欧这些城市就是贵族联盟而已，大家族首领，寺庙长老凑在一起商议，又不是非得要大公。
“汗王，他们还是拒绝。”
脱脱迷失很快说道。
“让他们去那里！”
朱棣指了指不远处一片空地。
脱脱迷失翻译，然后那些大家族首领和寺庙长老们，都有些疑惑地走了过去，他们并不担心什么，毕竟他们身后是真正城墙保护，喀山城是一座很古老的城市，当年蒙古西征时候保加尔汗国就对抗过蒙古，甚至曾经打赢过。朱棣这些人从成吉图拉长途跋涉，在他们看来根本不可能攻城，而他们也不是不同意提供粮食和其他的补给，就是要朱棣买而已。
相反如果真打起来，朱棣无法短时间攻破喀山城，那就是自杀了。
没有补给的军队，会在持续的攻城战中消耗完携带的物资，而南边的也迪该会迅速集结军队北上。
所以他们有恃无恐，他们认为朱棣必然会屈服。。
这些家伙就那么充满自信的站到那里，看着前面半里外的明军。
后者的骆驼已经卧倒，所以这个距离没有危险。
对于喀山的这些可以说贵族来说，这支军队的一切都让人垂涎三尺，无数的骆驼和马匹，最好的铠甲和武器，虽然他们对大炮不是很懂，但那些冷兵器的好坏他们一眼就能看出。
喀山是贸易城市。
从东方经过丝绸之路到西伯利亚然后穿过秋明一直到北欧的商道就是经过这里，他们手中也有少量来自东方的铠甲和兵器，如果能够利用这个机会逼迫这些人交换得到一部分，那以后他们就可以横行这一带，甚至可以进攻莫斯科，不久前他们刚刚被莫斯科大公瓦西里一世进攻过。
后者现在已经吞并西边的诺夫哥罗德。
朱棣很平静地看着他们，然后将手向前一挥。
下一刻他们对面的骆驼上，一道道火焰喷射……
“他们没有拒绝的资格，服从或者死。”
朱棣说道。
而他对面那些喀山人惊愕地看着他们的首领和长老们，后者在炮弹的撞击中支离破碎，因为精度有限，还有几个躲过的在狂奔逃跑，但结果却只能挨更多炮弹。其中一个长老被野战炮的炮弹正中，整个中间部分直接没了，变成飞溅的血肉，最后只剩下个脑袋和两条腿，前者在地上滚动着。
“你们，谁会蒙古话？”
朱棣用蒙古话对着这些都傻了的喀山人喊道。
立刻有不少人哆哆嗦嗦地看着他，很显然这个地方懂蒙古话的并不少。
“虽然我知道你们无法理解我在大明的官爵，但你们可以称我为大汗，月即别人，瓦剌人，蒙古人都这样称呼我，现在白帐汗，青帐汗，察合台汗的土地都在我的统治下。我知道你们绝大多数其实都是奴隶，你们是他们的农奴，那么现在我告诉你们，只要你们听从我的命令，你们的土地都归你们，你们不再是农奴而是自由民，你们都会有自己的土地，自己的房子，自己的财产。如果你们愿意跟着我继续南下进攻别儿哥萨莱，你们还可以得到更多，那里的金银，那里的牲畜，甚至那里的女人，都是你们的。
我说了算。
就是金帐汗也得听我的。”
朱棣说道。
那些懂蒙古话的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大，大汗，您能打开别儿哥萨莱？”
其中一个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道。
“让他看看什么是臼炮。”
朱棣说道。
紧接着他身旁信号兵挥动旗帜。
下一刻在驼城内，一道道硝烟升起，紧接着一枚枚开花弹从天而降，在那些残肢断臂间炸开。
虽然这只是野战用的轻型臼炮，但对于这些人来说也足够了。
他们用震撼的目光，看着一团团炸开的火焰，因为周围都是枯草，很快就引起了野火。
“我从成吉图拉而来，难道你们认为没有必胜的准备，我会带着十万大军冒这个险吗？”
朱棣说道。
这时候那些懂蒙古话的，已经在向其他人翻译。
朱棣早就从杨丰那里知道，这时候这边都是农奴制，既然农奴制那就好办了。
分地呗！
杨丰早就用行动证明，任何农奴制也罢地主佃户制也罢的地方，只要你分地那就是无敌的。
反正就是慷他人之恺的。
而且这里的情况明显也养不起三万大军。
这里虽然属于农耕区，但就他们这种燕麦的农业水平，估计也没多少余粮可以利用，哪怕加上牲畜也够呛，这种情况下必然要弄死一批，这样剩下的粮食和牲畜就足够了，这属于减丁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鼓动这些农奴造反，然后他带着农奴们先杀一波，把那些占据最多资源的贵族杀光，拿出他们占据的粮食牲畜当接下来的军粮，带着这支远征军南下。
这时候随着那些人的转述，那些农奴们全都躁动起来，几个明显是贵族的立刻看出不对。
其中一个毫不犹豫地跑向城门。
而此时城门已经在关闭，明显城内的贵族和长老们已经意识到不对了，这个家伙很快到了正对城门处。
然后……
炮弹的呼啸响起。
野战炮的炮弹，准确打在他的身上，在把他打成碎肉的同时，这枚炮弹也撞进了城门，正在关门的士兵直接被打飞了。
喀山城并没有瓮城，这座城市就是一圈石头城墙，周围连护城河都因为年久失修平了，只不过建在一座稍微高起的土丘上，它的名字本意就是大锅，因为这种造型看起来就像个倒扣的锅，所以蒙古西征时候给它起名大锅。虽然这种城墙在东欧的确已经算防御水平很好了，但城门没有瓮城这个缺陷，让此刻的它最终尴尬了。
明军的火炮直接对准了城门，然后持续不断轰击。
哪怕不是野战炮，仅仅速射炮也足够，毕竟城墙上的弓箭不可能够得到这些速射炮。
而不到两百米的距离，朱棣手下这些已经玩了八年火炮的护卫来说，有足够能力把炮弹打进城门，都不用一起射击，三门速射炮一组，打完换下一组，只要守军没有能力关闭城门就行，一枚枚炮弹撞击中，所有试图关闭城门的士兵都被打的血肉飞溅……
“你们还看什么，冲进去，你们那些主人的钱财，牲畜，粮食，甚至他们的女人都是你们的，他们的土地也是你们的，如果你们不相信我，那么金帐汗就在这里，你们难道不相信金帐汗？”
朱棣说道。
那些农奴们面面相觑。
突然也不知道哪个亢奋的吼了一声，然后毫不犹豫的冲向城门。
然后所有农奴们全疯了一样，向着城门狂奔而去，与此同时明军后面臼炮再次开火，一枚枚拖着小尾巴的开花弹向着城内落下，很快里面就升起黑烟……
“汗王，这样的话，其他各城恐怕不会支持咱们，我们的确是游牧，但南边别儿哥萨莱周围各城都是一样是种田，俄罗斯各城也是，立陶宛也是，若咱们这样做那些城主会把咱们当做敌人。”
脱脱迷失说道。
他是懂的。
他的确是游牧，可金帐汗国核心的东欧都是农奴制，他要做金帐汗得那些城市的贵族们支持，这样做不会有人支持他的。
“你还没夺回金帐汗的宝座，这种事情需要考虑吗？你要的是胜利，而这就能让你胜利，进攻！”
朱棣喝道。
早就迫不及待的木里等人嚎叫着直冲喀山城。
至于脱脱迷失担心的……
关他们屁事！
他们就是来烧杀抢掠的，难道还管收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