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得太蹊跷了。
就算是我上次和纸生叔一起去找木生叔那天晚上经过的小树林,至少还能看到树林的轮廓,远没有这般黑。
就算是打了车灯,灯光也像是被黑暗吞没了一般,最多只有三米的可视距离。
“纸生叔,这是咋了?”
我惶恐地打量着四周,心中有一股不安陡升。
未知是人类恐惧的根源。
浓稠的黑暗,让人觉得像是来到了一边无尽汪洋的孤岛一般。
纸生叔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尽管如此,我还是发现,就连纸生叔脸上,都涌现出了一抹惊慌。
“他奶奶的!”
“真晦气!”
木生叔暗骂了一声,扭头冲纸生叔说道。
“喂,娘娘腔,我下去探探路,你可一定要把小阳子和陈老照看好咯,不然,我回来和你没完!
木生叔丢下一句话,就要拉车把手。
“老木!”
“你不要命了!”
纸生叔大吼一声,怒斥道。
我从未见纸生叔发这么大火,吓了一跳。
木生叔也被纸生叔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喝住了,一脸不解地问道。
“咋了?娘娘腔你还怕黑啊?”
“这地方,充其量就是多几个鬼祟,搁这里装神弄鬼地玩儿障眼法!”
“这种伎俩,糊弄糊弄别人还行,但想要吓唬老棺材匠,还差得远呢!”
木生叔丢下一句话后,不管不顾地抄了一个手电筒就下了车,全然不理会纸生叔的阻拦。
随着车门的打开,一瞬间,黑暗就像是浓雾一般,开始往车内渗透蔓延。
纸生叔到底是没叫住木生叔,很快,木生叔的身形就隐没在黑暗当中。
就在这时,前排的穆风开口了。
“纸先生,我感觉这地方,黑得太不正常了。”
穆风一开口,我能明显地感觉到纸生叔眼睛一亮,立马问道。
“这种情况,你见过?”
穆风摇了摇头,补充说道。
“我虽然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但在我有一次赶尸的时候,我遇见了一团浓雾。”
“那雾浓得厉害,所见之处尽是灰白,当时因为我们赶尸人的规矩,我不能回头,只能是闷头走,但不久就迷失了方向。”
“那一次,我不知道走了多久,也分不清白昼和黑夜,一直走到我体力不支,昏迷过去。”
“后来,等到我醒来之后,我发现自己昏倒在地,身后的尸体也都不见了。”
“等到我回去和师傅禀报此事,师傅说,遇到大雾,定然会有妖邪出没。”
“雾越浓,越厚,越大,就代表邪祟的道行越恐怖!”
纸生叔听到这里,脸色愈发地难看。
我此时的心也是跳得厉害。
穆风说的经历,和这次差不多。
只不过,这一次的主角不是浓雾,而是黑暗。
见纸生叔脸色难看,我生怕纸生叔会一时冲动跑出去找木生叔,连忙安慰道。
“纸生叔,别担心了。”
“说不定,这次的情况和穆风哥说的情况不同呢?”
“再说了,穆风哥上次遭遇了那样的事,不也好好地回来了吗?”
“更何况,木生叔那么厉害,什么样的邪祟可以奈何得了他?”
纸生叔深吸了一口气,脸色苍白,缓了良久,这才有气无力地说道。
“小家伙,你不知道。”
“你木叔他的性子啥都好,可有一点,就是脾气太暴躁,又太傲!”
“除非是让他彻底服气的人,否则,他谁也不敬!”
“知道我之前为什么和你说你木叔他用不着那本民俗禁忌吗?”
“这是因为,有所忌惮的才叫禁忌。”
“要是什么也不怕,那就是百无禁忌了!”
“可偏偏在这种鬼地方,要是什么都不管不顾,最是容易出事!”
说罢,纸生叔又摇了摇头,嘴唇嗫嚅着,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
“不行……”
“老木他连家伙事儿都没拿,万一遇上点什么……”
“不行!我得去找他!”
说完,纸生叔慌慌张张地拎了一个包就想出去。
“小纸!你冷静点!”
眼看着纸生叔就要走,我一下子慌了,正想开口阻止,不曾想,有一个声音抢在了我前头。
是陈伯。
只见陈伯拉着沙哑的声音说道。
“小纸,这地方儿邪门,我们不能贸然行动。”
“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万一……”
陈伯话还没说完,就被纸生叔打断了。
“陈老,您放心,我尽快回来。”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老木他去送死!”
尽管纸生叔极力掩藏,但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纸生叔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了。
要是硬是不让他去,只怕是会出事。
陈伯明显也是察觉到了这个问题,摇了摇头,不再阻止,只是轻叹了一声。
“造孽啊……”
纸生叔推开车门,出去了。
临走前,纸生叔从包裹里掏出来四个黄纸剪的小人儿,分别递给了我们,说道。
“各位,这个纸人,名曰替身符,可以挡灾。”
“要是真有什么东西缠上你们了,用这个或许可以逃过一劫。”
纸生叔丢下这句话后,又在我们四周的车窗上贴了几道黄符,转身就走了。
和木生叔一样,纸生叔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得!
这下好了,原本六个人,现在只剩下了三个。
其中还有两个小孩和一个老头。
要是论战斗力,我和陈伯指定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如果是活人,还可以让云儿姐帮忙。
但要是撞见脏东西,那就只能祈祷穆风这个湘西赶尸人可以力挽狂澜了。
至于我和陈伯,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经过刚才这么一闹,云儿姐也醒了。
云儿姐本来就怕黑,这时候干脆直接蜷缩在我怀里了。
就这么等了许久。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纸生叔和木生叔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我当时心里发慌,见车上的气氛又这么沉闷,便想着聊点什么,可以让车里头增添点儿人气。
我询问起穆风关于那次大雾的细节。
据穆风所说,他那时候虽然是侥幸回去了,但却是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醒来后也只感觉身体亏空,仿佛全身的阳气都被吸干了。
后来,穆风还说,他的师傅曾经也遇到过这种情况,而且还是两次!
第一次,是阴兵借道。
第二次,是红白撞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