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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族之朋友也很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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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 番外4:诺里斯+卢锡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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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不同于一起长大的卢锡安,作为一只雌虫,一只身份高贵的雌虫,赛斯的感情经历十分单纯。 他从十七岁起,到三十八岁(诺弗瑞森后遗症之一),以及未来近百年虫生,只爱着一只虫,且将永远只爱那一只。 这是构建起他自我概念的基本事实。 爱这种情感,到底是一种什么存在? 为何如此浅薄无知,如此低劣丑恶,满身都是缺陷的虫,也能得到伊登的青睐和执手? 赛斯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 但他很清楚一件事:] 因为在意,才会做很多奇怪的事; 因为喜欢,才会却步不前。也同样是因为情深,才会卑微如尘。 高中时期的赛斯,没有精力更没有能力掺和进卢锡安的事。 与备受歧视欺凌的他相比,卢锡安就像高坐王座的王。 在两性关系里,他在食物链顶端,是鬓毛浓密、威风凛凛的狮子。 雄虫们看见他,惊叹痴迷,不能自拔。 那会,赛斯只觉得卢锡安对诺里斯态度有点奇怪。他从没想过他和诺里斯会有点什么。 穆罗尼亚的其他学生也是一样的想法。 因为这两只虫差别太大,大到卢锡安和诺里斯所有的爱慕者都认同了他们之间的“好友”身份。 十多年后,赛斯偶尔从昆恩的一次吐槽中,得知卢锡安大学时的奇怪行为。 他隔三差五就会跑去帝斯滕特。谁也不告诉,偷偷地去,悄无声息地回。 这个信息就这样留在赛斯脑海里。 直到几年后,某次伊登不经意间提起诺里斯的大学。 那个瞬间,散落在漫长岁月间的各种线索拼接到了一起。 赛斯看到了大树的全貌。 从繁盛的枝叶,到深埋土壤里的根系。 赛斯没有转头。 他不需要去看去确认。 诺里斯不会走。 包厢外嘈杂音大了起来。典礼临近开始,最后一波虫正在进场。 守在包厢外的皇室扈从看到诺里斯起身,为他拉开了门。 “阁下?” 诺里斯站在原地:“……这是谁告诉你的?” “你可以去查他的航行记录。”赛斯回答。 黑发雌虫口气如此笃定,只有一个可能,他早就查过了。 他在暗示什么,他—— “卢锡安喜欢你。” 赛斯又说了一遍:“其他的我不知道,但这件事我很确定。” 诺里斯握起拳头,感觉控制自己的呼吸是如此艰难。 “马上要开始了。” 伊登从门外走进,手里拉着阿斯尼诺: “你们在聊什么?怎么这么严肃?” 诺里斯朝侧退了一步,给好友让开通道。 伊登对他笑笑,从他身边经过。与此同时,一抹珠宝的亮光刺进诺里斯的眼角。 “!” ——是那条项链。 诺里斯的肠胃扭成一团。 他感觉自己似乎晃了一下,但也可能只是错觉。 伊登奇怪地转过身:“诺里斯?” 雄虫没有回答。探究的目光落向他的脖颈。 “是不是很怀念?” 伊登楞了一下,随即凑过来,方便诺里斯更好打量。 “当年毕业舞会我借过你一条类似的,很衬你的礼服。” “你还给我后第二天,被我弄丢了。” “因为很喜欢,我又去找德米拿了这条绿色的。” “珠宝设计师当时用蓝宝石和绿宝石做了两条。你戴那条蓝色的真得太好看了,很多雌虫眼睛都看直了。” “就连卢锡安也……咳咳啊,你不坐下来吗?” 一不小心碰到敏感词汇,伊登低咳两声,匆忙转过身,回到座位。 “我要看!雄父,我要看诺里斯叔叔的舞会照片!” 阿斯尼诺兴奋地扯住伊登的袖子,嚷嚷道。 和自己弟弟一样,阿斯尼诺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 区别在于小雄虫的武器是眼泪。他的是执着的叫喊。 伊登只能打开终端。 昨天晚上刚给阿斯尼诺看过一批,他很快就找出了记忆里那张照片。 终端投影出十五年前的影像。 二十岁的诺里斯穿着银灰色的衬衫和配套的墨蓝色马甲西裤。白西装的卢锡安从旁边凑过来,对着镜头摆出痞气的笑容。 雄虫没有戴领带,衬衫口敞开着。 剔透的蓝宝石垂在他精致锁骨间,和他淡蓝色的眼瞳互相呼应,仿佛夜色里燃起的蓝色幽火,格外得蛊惑虫心。 “哇!!” 阿斯尼诺红了脸,抬头瞅瞅身边的雄虫,又“哇”地看看投影里的少年。 如此反复好几次,他突然跳到诺里斯身边,拉起他的手: “诺里斯叔叔,我要娶你!” 赛斯一把将阿斯尼诺揪回,按坐到座位里:“闭嘴。” 包厢外,会场忽然安静下来。 穆罗尼亚的校长笑呵呵地走出来,宣布今天的典礼正式开始。 几十分钟后,皇室扈进入包厢,来到伊登面前: “阁下,快到您发言了。” 伊登安抚了阿斯尼诺,俯身吻了一下赛斯,起身离开。 诺里斯腰背挺得笔直,视线自然下垂,看向下面的主席台,似乎完全投入到这场典礼之中。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藏在阴影里的手有多颤抖,呼吸又有多短促。 他不敢置信。 赛斯的直言,伊登的照片,以及它们组合起来,所暗示的真相。 不知为何,一副残留的旧时记忆闯入他的视野。 十五年前的夜晚,楼下彩灯晃转、喧闹无比,楼上幽深昏暗,静谧幽深。 卢锡安小心地靠过来,想要吻他。 他脸上的神情虔诚到诺里斯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开口时,声音非常轻柔,好像怕打破笼罩在他们之间的魔咒。 ——诺里斯,你……能抱我一次吗? 诺里斯再一次起身。 伊登正在台上演讲,他的声音柔和有力,他的绿眸闪亮,他聚集了所有星光,就连空气里的灰尘都在发光,都在随着他的手势舞动、臣服。 赛斯的手举到嘴边,掩饰着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 阿斯尼诺昂着头,嘴里嘟囔着一些他搞不明白的词语,小脸上全都是对雄父的崇拜和敬仰。 雷鸣般的掌声中,诺里斯悄然离开礼堂。 辽阔蓝天下,穆罗尼亚一派悠然。 高大的树木遮起烈日,在道路上投下浓郁的深绿。 风和阳光追逐、悦动,拂去额上的汗滴,带来生机和向往。 不知不觉,诺里斯来到了当时的宿舍楼。琇書蛧 白色栅栏,红砖外墙,拱门塔楼,缥缈的光影被窗户切割,坚厚的墙体在喧闹的世界中构建出一个安全隐秘的角落。 穆罗尼亚提供给雄虫的宿舍,复古朴实,又极有艺术感。 是诺里斯在学校时仅次于图书馆最喜欢的窝居处。 现在这个时间,宿舍楼里空荡荡,看不到一只虫影。 诺里斯在入口处试了了当年的密码,意料之外竟然还能用。 他踏上楼梯。 等他回神时,他已经站在了二楼阳台处,面对着修建整齐的草坪和爬满栅栏、拱门的粉色玫瑰。 弥漫的花香中风在歌唱。 记忆的碎片浮现在眼前。 诺里斯眨眨眼,陷入更深的恍惚。 ——嘿,真巧啊!天气这么好,和我一起跑跑步? 一身白色运动装的少年抹着额上的汗珠,笑容比清晨的阳光还耀眼。 他当时怎么回来着。 ——哦。 少年诺里斯离开阳台,回到公共休息室,准备返回自己房间。 ——诺里斯,你快出来!你再不出来我要爬进去了! 诺里斯以为卢锡安在开玩笑,根本没当真。然后几分钟后,那个声音更大了。 ——诺里斯?诺里斯?诺里斯? 诺里斯拧着眉头,重重踩着步子返回阳台。一抬头,就见刚刚还在栅栏外的雌虫已盘坐在里面的草坪上,双手呈喇叭状,一声接一声。 翻越围栏违反校规。更别说卢锡安翻地是雄虫宿舍的围栏。 诺里斯当即冲下去,用他的怪力提溜起卢锡安,将他扫荡出宿舍楼。 ——一起去跑步? 卢锡安拽着他的手不放。 最后,诺里斯不仅陪他跑了步,还同他游了泳、当他对手打了球。作为回报,卢锡安在图书馆时十分规矩,没喧哗没闹事,还帮雄虫买了午餐。 诺里斯忽然察觉到自己在笑。 有那么一秒,他只是单纯的快乐。 他敛起笑意,准备再看一眼这里,然后在宿管发现他的不正常进入前离开。 一双眼睛在阳光中闪烁。 诺里斯掠过的视线倏地转回。 他看到了卢锡安。 成年后的卢锡安。 穿着白色西装,英俊洒脱、潇洒帅气的卢锡安。不,他好像……有点不一样。 卢锡安逐步靠近,诺里斯发现了这个不一样在哪里。 棕发雌虫瘦了一圈。 下巴轮廓锋利得像一把刀,神情不再是毫无阴霾的爽朗恣意,眼神里染着浓浓的忧郁。 半个月的时间,卢锡安就不像卢锡安了。 诺里斯下意识地想开口问。 他嘴唇动了一下,忽地回过神来,转身向里疾步而去。 “——诺里斯!” 卢锡安在下面喊。 一刹那间,他的声音和过去重叠。 雄虫脚步一顿。 “这是你和我约好的见面。” “你答应的!” 卢锡安慌了,他助跑一段后猛地一跳,哐啷一阵巨响,整只虫顺着二楼阑干爬了进来。 诺里斯被这变故震住了。 他僵在原地,缓缓回身,就见卢锡安几个大步,夹风带汗地逼到他面前。 “我是"明天的明天是明天"。” 雌虫气喘吁吁道,用手抹了一下,掌心的灰尘瞬间沾上他的脸。 * 一只毕业多年的雄虫出现在高中生宿舍里,勉强还能解释。 一只毕业多年的雌虫翻围栏、翻窗台进来,很可能被送进治安局。 因此不管诺里斯如何想直接扔下卢锡安遁走,他最终只能拽起雌虫的手,将他从宿舍楼里拖走。 卢锡安也不挣扎。 然而诺里斯若是稍一放开,他就将自己粘在地板上,一步也不动。 离开危险区五十米后,诺里斯再也不受这气。 “啪”一下甩下卢锡安胳膊,头也不回地向礼堂方向迈动双腿。 卢锡安追了上去。 “我是"明天"。” “……” “我真的是"明天"。你的资深粉丝。” “……” “老师,你答应我要见面的。” “……” “我最少有三个小时的会面时间。” “……” “诺里斯,我——” “我知道了。你闭嘴。” 雄虫突然止步,淡蓝色的双瞳冷冰冰地刺过来。 理亏的卢锡安摸了摸鼻子,不敢再造次。 雌虫随意扫视了下周围,发现他们刚好站在小礼堂的外面。 穆罗尼亚有好几座礼堂建筑。 区别于现在正在举办毕业典礼的那栋建筑楼,每年用来办文化祭、各种比赛、以及毕业舞会的这个,被加了个小字。 这里依然没什么虫。 礼堂外侧还有一些毕业舞会的装饰品没有完全除掉。 透过透亮的窗户,里面依稀还能看到搭建的舞台和桌椅。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 卢锡安转向诺里斯,提议道。 雄虫眯眼盯着卢锡安。 卢锡安还以为自己要被拒绝了,诺里斯忽然嗯了一声,率先朝小礼堂走去。 他们绕过点缀着花圃的正门,踩着长短不一的野草,来到了后面的侧门。 卢锡安咔咔咔输入一串密码,门应声而开。 “这么多年,穆罗尼亚的安保虫还是一群吃干饭的废物?” 一天之内第二次,诺里斯没忍住,皱眉吐槽。 “虽然很喜欢听你骂虫,但这次他们不背锅。” 雌虫哈哈大笑:“是我找赛艇队的后辈要的通行码。” 话一出口,诺里斯眼神一沉。 卢锡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惊觉自己一得意就说漏了嘴。 还好雄虫没再追问,只是用很古怪的眼神注视了一会,便扭头钻进了黑暗里。 卢锡安懊恼地在墙上砸了一拳,不敢逗留,矮身闪进,跟上诺里斯。 他们一前一后地在小礼堂里穿行。 诺里斯带头,卢锡安缀在他身后两步远的距离。 雄虫不说话,卢锡安也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虽然将对方约到这里是他的计划,可真的发生了,隔了十几天再见到这只虫,卢锡安突然又慌得一批。 室内闷热难耐,雌虫舔着嘴唇。嗓子又痒又干,汗水顺着脊背直往下流。 诺里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扫荡,一言不发,仿佛化身职责在身的校工,在对眼前残留的物品进行巡视检查。 两虫拉长的脚步声回荡在穿透玻璃射进的阳光里,振动起堆积的灰尘。 诺里斯登上楼梯。 卢锡安一不小心步子迈得大了,又赶忙撤回来。 精准恪守安全距离。 “好几年前,你关注我星网账号,各种评论留言时,就知道那是我?” 诺里斯站在二楼,俯视着雌虫。 卢锡安看不见他表情。 对方一如既往平稳冷静的声音也听不出情绪。 卢锡安咽了咽口水,抓了抓裤腿。 这是个关键问题。 回答的不好,会惹厌恶。回答的好,可挽回一点好感。 两步并一步,充分发挥体能优势,嗒嗒两步,走完最后几阶楼梯。 “我最离奇的念头里,也没想过你会是他。” 卢锡安站在雄虫面前,直视对方: “真的只是偶然。直到签婚前协议,我才发现,宇宙的主宰对我有多偏爱。”.c 这句话放到今天以前,诺里斯只会解读为卢锡安的一贯自恋臭屁。 而在那张舞会照片仍在眼前挥之不去的现在,诺里斯品出了另一层隐含的所指。 ——和我有多年交情的网友,恰恰好是我喜欢的虫。这种幸运简直不可思议。 一瞬间,“明天”说过的很多话如回放的录音,在他耳膜里开始激荡。 长达数年的暗恋。完美不似真虫的形象。耍着心机后的忐忑。以及诺里斯自己分析得出的“对方很爱你,自信一点”的鼓励。 一股电流窜过诺里斯的指尖。 血肉在皮肤下跳动着,又热又烫。 “……所以你就这样骗了我半年?” “卢锡安,这很有趣吗?” 他竭力稳住自己声音,想要保留该有的怒气。 但他一定是失败了,不然如何解释卢锡安一点也不畏惧的靠近。 雌虫迈前一步。 “老师可比诺瑞温柔多了。” 他忽地靠近,贴在诺里斯耳边低道,声音喑哑,染着情动时才有的甜蜜。 “但我还是更喜欢诺瑞。因为我可以抱,还可以亲。” 诺里斯眼瞳微缩。 “卢锡安你——” 他抬眼看去时,雌虫已跳到一边,“咯吱”一声,推开面前的雕花木门。 这是一个小小的宴会厅,里面空荡荡的,除了角落靠窗的一架钢琴,就只有垂下的厚厚窗帘,和装饰在四周墙壁的一些干花、条幅。 “是我的错觉吗?” 卢锡安在四周绕了一圈,这次履职的校工变成了他。 “这地方……哈哈哈,完全没变嘛……” 雌虫拍完钢琴椅上的灰,一屁股坐下去,干脆利落地掀开琴盖。 几个错乱变调的音符后,卢锡安自顾自地弹起了一首曲子。 琴音刺耳又聒噪。卢锡安却像毫无所察一样,继续弹奏。 “别弹了。”诺里斯皱着眉头走过去。 “都没调音。而且你还弹错了不少。真是一级灾难现场。 “这么多年都没调律保养。这已经很不错啦。” 卢锡安不以为然,半闭双眼,似乎陶醉在自己琴音里。 这才刚见面没多久,诺里斯的无语频次已超了过去半月总和。 他看了几眼卢锡安,直接放弃,准备快步离开。 卢锡安蓦地伸手,一把拉住诺里斯的手臂。 雄虫回头:“?” 卢锡安仰头看他:“诺瑞,琴音是会变。但我的心情,和那天坐在这里时,一模一样。” 诺里斯被他这一出搞得直接愣住了,连他的称呼都没精力去纠正。 十五年前。 少年卢锡安洋洋洒洒弹完一曲,给自己轻吹了一声口哨,然后起身抱住少年诺里斯。 “作为听曲的小费……” 少年卢锡安拉长语调,忽地将脸贴过来,灼热的呼吸带着酒气喷上诺里斯的眼睫。 “诺里斯,你……能抱我一次吗?” 诺里斯事后回想过当时的情形。 一切都很模糊,一切又很清晰。 他的耳压突然变高,世界呼啸着离他远去。他被雌虫揽着腰,靠着窗棂往下滑。 雌虫的信息素如打翻的香水,从他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渗入。 轻盈。愉快。 卢锡安将自己的外衣铺在地上,但地板上仍有很多灰,弄脏了诺里斯的衣袖和裤腿。 至于诺里斯? 他该死的一点都不在乎。 乱掉的思绪像跳动的小球,在诺里斯脑里四处蹦跳。 等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压着卢锡安,而雌虫坐在钢琴盖上,结实的手臂环着他的脖颈。 卢锡安眼皮半阖,蜜色的肌肤享受阳光的亲吻,覆盖骨骼的肌肉颤出一道道紧绷的线条。 脉搏鼓动声中,视野中心变得清晰。 这一刻,诺里斯允许自己盯着卢锡安看。 他喜欢这只虫。 十五年前的喜欢,和今天的喜欢,没有什么不同。 肾上腺素加快了诺里斯血流的速度。 他捧住卢锡安的后脑勺,给了他一个吻。 卢锡安发出得偿所愿的哼声。 刺耳错乱的琴音在宴会厅里回荡。 他们的手都不听使唤。 “……这是你最后的施舍吗?” 呼吸交错间,卢锡安哑着嗓子问。 诺里斯没有回答。 卢锡安将手搭上雄虫的下背,又一次闭上双眼。 没错。 是他处心积虑地设计了今天的这一切。 因为诺里斯不肯见他,他便自爆马甲换来这一面。 他故意放弃对外形的过度修饰,在为电影角色刻意减重后,选了大一尺码的西服。 他还提前来这侦查过环境,动用关系将不知扔到哪的钢琴让虫重新搬了回来。 他甚至预料到了这场性-爱,提前安排好了安保,让他们阻拦虫的靠近。并在雄虫犹豫时,确信十足地用“放心,没虫会来这”扫除他的疑虑。 可当这只虫真真切切拥抱他时,他的恐惧甚至超过了喜悦。 他还是没忍住,问了这个问题。 他希望诺里斯回答。 如果这是最后,他会好好记住。 用身体的每一寸皮肤,用舌头的一万多个味蕾,用鼻子的一千多万个嗅觉感受器。 他又不想听诺里斯回答。 因为这是“最后”。 所以他不敢去看诺里斯。 他怕在欲-望里看到那只虫冰冷的嫌弃和厌恶,怕以后连做梦的素材都要失去。 诺里斯没有回答。 卢锡安的心沉向冰冷的深潭,他咽下喉咙里的苦涩,收紧环着雄虫腰腹的手臂。 他的身体紧绷到发疼发麻。 他们从钢琴换到了窗台。 卢锡安被疯狂的漩涡包围了。他张开嘴,喘着气。 他想要更多,更多,想要雄虫以这绝佳的角度,攻击、掠夺,让他彻底沦陷,全面失守。 刺啦刺啦几声。卢锡安的手拽住了厚重的窗帘。 诺里斯吻他。吻的凶残又粗暴。 卢锡安一声大喊。 窗帘被拉住了,房间浸入一片黑暗。 只有急促的呼吸音在静静回荡。 诺里斯向后撤离。 后劲席卷着他的四肢和身躯。诺里斯靠向墙壁,手沿着雌虫的膝窝慢慢抚摸,一点点划过雌虫强健的小腿肌肉。 卢锡安在黑暗里凝望着诺里斯的侧脸。 这可能是最后的几分钟。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敢肆无忌惮的去看这只虫。 静静地打量,满足地欣赏。 他想永远记得诺里斯此时的模样。 他鲜红水润的嘴唇,乱糟糟的金发,汗湿的脖颈和发红的脸颊。 他是艹着卢锡安·曼奇,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诺里斯·格拉尔与众不同。 他随时可以抵达内心安静庇护的一隅。 只有少数虫才有这样的内心。 他们如同天际星,沿着固定轨迹运行,没有任何事物能动摇他。 他的内心自有律法和轨道。(注) 这样的虫,不管以后属不属于他,起码在这一刻,他在自己身边,和他一起在尘世中翻滚、飘摇。 诺里斯拉开了窗帘。 光线倾洒而进,映亮翻滚着灰尘的空间,也映亮了雌虫的双眼。 诺里斯侧首。 “卢锡——” 声音卡在雄虫的喉咙里。 媒体镜头里的卢锡安·曼奇,英俊潇洒,成熟总是带着各种笑容,邪气、肆意、挑衅、痞气等等等等。 当他不笑时,你才会注意到,这只雌虫五官有着利刃般的锐利感。 他的棕色双眸会透露出一种金属的质地,显得格外冷漠。 眼前的卢锡安就没有笑。 他坐在地板上,脸色潮红,头发蓬乱。 他微微抬着头,幽深的眼眸深处,反射着天际的一抹蓝和金。 他没笑,但他的姿容鲜亮夺目到如初升朝阳。 因为他的眼神,凌驾于一切欲望之上,热切渴望到让虫不敢直视, 而如此眼神,注视的对象,正是诺里斯。 十个夸卢锡安演技牛逼的粉丝里,十个都会说到他的眼睛。 说他演爱情剧时眼神如何深情,哪怕自己只是观众,也被看得脸红心跳,没有办法拒绝。 卢锡安最为虫津津乐道的那部电影里,他注视爱人的目光,比不上现在的十之一二。 在这一刻,诺里斯不敢置信的那个事实,他再也无法去怀疑。 “……唔!” 雌虫抬手遮眼,嘴里嘟囔:“快拉上快拉上,我要瞎了。” 诺里斯拉上纱帘,房间内恢复一开始的亮度。 一阵窸窸窣窣。 两虫开始穿衣。 诺里斯手脚利落。卢锡安磨磨蹭蹭。 等雄虫坐回钢琴前时,卢锡安的衬衫扣子没一个扣上的。 诺里斯用手指一一抚过琴键。 刚刚在这具躯体里苏醒时,诺里斯常常怀疑虫族世界的真假。 它也许是自己的一个梦。 一个潜意识拼凑而成,逃避无趣现实的梦。 不然如何解释这里和地球相仿的地形天气、树木花草、起居用具? 他们甚至也有钢琴。甚至原理都大差不差。 人类诺里斯学过十几年钢琴,终因为才能和运气都不够,放弃了音乐,选了法律和经济。 纤细笔直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跃,流畅优美的旋律从指尖流淌而出。 正是卢锡安刚刚板门弄斧、魔音穿脑的哪一首。 卢锡安倚在窗台上,带着微笑聆听。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微风抚过窗外的树梢。 包裹在身的湖水泛着涟漪,一圈圈散去。 卢锡安睁眼。 他的终端“滴滴滴”响起,是婚姻管理局发来的提示。 【尊敬的曼奇先生,婚姻管理局温馨提示:截至目前为止,您尚未确认由诺里斯·格拉尔先生提出的解除婚姻关系申请……】 【……请您在5月20日1600前进行确认。目前倒计时:19小时35分24秒……】 【如过期未收到您的确认,婚姻管理局视同为您默认……】 卢锡安关掉页面信息,从窗台上起身。 这已是最后。 “你明天就要走了吧?” 雌虫局促地笑道: “我已经见过你了。所以,你也别担心,我不会去空港堵你。“ “这两天,你不用再躲我,该处理工作处理工作,该见朋友见朋友。” “……”望着窗外的晃动的树荫,卢锡安顿了顿: “有些话,我藏在心底很多年。本想带到坟墓里去的,但想想,还是对你说了吧。” “诺里斯,我喜欢你。” “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刻忘记你。我渴望见到你,又害怕见到你。” “我在很多虫身上找你的影子,用了各种心机只想离你更近一点,我——” 卢锡安指甲陷入掌心。 他同时咬烂了自己舌尖。一股血腥渗入唾液,麻木了他的口腔。 星网上旁敲侧击是一回事。 面对面明明白白挑明又是另一回事。 它一点都不甜蜜,反而充满苦涩,让他不想触及。 室内安静得只有雌虫急促的喘息声。 卢锡安过了很久才发现那是自己发出的。 他一颗一颗扣好衬衫扣子,即是将光裸在外的躯体裹上布料,也是想要封存雄虫触摸过的最后一点温度。 一抹像是微笑的东西拉动了雌虫的嘴唇。 他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抬起下巴,将所有激烈波动的情绪遮掩在无所谓的随意之下。.c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对着诺里斯挥了挥。 “……谢谢。” 这是他的告别。 “——卢锡安,那句话,再说一次。” 诺里斯忽然开口,叫住了雌虫。 他背对着卢锡安,影子拉在地板上。 “……什么?” 卢锡安没有回头。 雄虫起身,推开凳子,向门外一步步走来。 “卢锡安,我就在这里。” “刚刚那句话,请你看着我,再说一次。”……………… 世界静止下来。 而诺里斯的要求,被回声拉长、扭曲,改变音色,绕在卢锡安耳边。 雌虫吐出一口颤抖的气息,他感觉自己要虚脱了。 他的意识从身体上抽离,四处乱漂。 他的视野一片浑沌,以至于被那只雄虫逼近到只剩半步距离时,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黯淡的光线里,雄虫的目光深邃而逼虫,带着一种看穿一切的犀利和洞察。 卢锡安的胸口一阵骚动。 他握住拳头,强迫自己呼吸。 诺里斯不是那个意思,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他只是…… 卢锡安脑子转不动了。 熟悉的感觉漫上胸口,苦乐掺半,五味杂陈。 那是希望的火苗,落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咽了一口唾液,拳头握了又握。 他费了好些力气,才聚起目光,望向诺里斯如冰雪一样透亮,如宝石一样璀璨的双眼。 “……诺里斯,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我会将我懂得一切都教给你。” “每种姿势,每个动作,每次抚摸,对视和亲吻。以及藏在身体每个角落里的秘密。” “我会跟你闲谈,向你学习,并给建议,也接受你的忠告。” “我有自信,让你每天都放声大笑,享受生活的分分秒秒。” “可我……不想再勉强你。” 卢锡安自嘲地垂下眼: “我曾经为了得到你,用了很多手段,撒了很多谎。” “但得到了,以后呢?” “如果这不是你发自内心的选择,不管我做什么,不管我如何努力,总有一天,我能给你的,你都会厌弃。” “诺里斯,你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与你无关"。” “其实,我对你的感情也是这样……” “你是我强加给自己的执念。” “我早一点放手,说不定就能早一点走出去。这样,也许有一天,你还原愿意和我重新做朋——” 卢锡安无法出声,因为诺里斯吻住了他的唇。 “不是朋友。” “卢锡安,在我心里,你从来都不是我的朋友。” “!” “诺瑞,你……” 卢锡安感到头晕目眩。 在他视野里,诺里斯脸上出现薄薄的红晕,但他坚定的神情没有任何改变。 同样熟悉的一句话,时隔半年再听,卢锡安听出了雄虫从未解释的另一层意思。 如果这都是真的—— 卢锡安迎上雄虫的唇,狠狠地咬了过去。 他们接吻的力道,仿佛陨石撞击小行星。 高温气化了一切物质存在。 炽热的蒸汽扩散得到处都是。 耀眼的光,刺目的亮,像一场盛大的烟花,绽放在卢锡安的身体深处。 纱帘浮动,光影变幻。 诺里斯贴在卢锡安身上,缓缓闭上沉重的眼皮。 他回到了初入穆罗尼亚的第一个月。 某个蝉声嘶鸣的下午,树叶一动不动,空气里焦灼着粘腻的热气。 他空无一虫的排练室里练琴。 他加入了学校乐团,但只在没虫的时候练。 他弹了一首他小时候最喜欢的曲子。 他闭上眼,被乐声环绕时,他可以假装自己还在家。 然后他感到一道视线锁在他的身上。 他睁开眼,在窗户外看到了一只棕色头发的英俊少年。 练习室在二楼。 少年趴在树上,瞧他的动作,似乎是想爬到树梢上,然后跳进来。 他们的视线有一瞬的交集。 “嘿,曲子不错。再谈一次——” 少年话没说完。诺里斯撞倒椅子跑出了门。 半年后。 诺里斯和大名鼎鼎的伊登·洛奥斯特在上文学课,分到了一组。 一个月后,他们成了朋友。 一周后,伊登拿着便当盒,期待地问他,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他走进餐厅,穿过吵闹的学生,来到角落那张餐桌前。 “卢锡安,这是诺里斯。诺里斯·格——” “格拉尔。很高兴认识你。” 卢锡安起身,伸出手。 “诺里斯,这是曼奇。卢——” “卢锡安·曼奇。” 诺里斯握住雌虫的手。 尾声1 帝国历2346年8月5日。 诺里斯的新书线下第一天发售。 卢锡安抱了一箱回家。 谈完工作回家的雄虫看着堆满地板的书,眯起了眼。 “卢锡安,你在搞什么?” 雌虫围着围裙,手上拿着锅铲:“晚饭马上就好,雄主。” “………” 看来某虫今天不太正常。 诺里斯将书一叠叠收好,放到桌子上。 这边卢锡安端出餐盘碗筷,招呼雄虫入座吃饭。 卢锡安:“看在我这顿丰盛大餐基础上,答应我两件事呗,诺瑞。” 诺里斯目光移到那些黑乎乎的青菜上,忍住吐槽冲动。 “说。” 卢锡安:“第一件事。我的电影明晚首映礼。你要作为我的雄主出席。” 诺里斯:“好。第二件。” 卢锡安:“还没说完呢。我会请最好的造型师,为你设计最美的造型。” 他抬眼,对诺里斯暧昧一笑:“然后呢,你要戴上那条项链拉着我的手走红毯。” 诺里斯:“好。还有?” 卢锡安:“入场时,媒体会狂拍我们,我会停下,那个时候,你要主动吻我。” “一定要记住,吻够五分钟。当然了,我明晚会超辣,你的手一定会控制不住地摸我屁股。摸一整晚。” 嘿嘿嘿,气死那些黑,羡慕死路虫,给粉丝发够福利。 卢影帝脑内随便想了想,感到十分之爽。 诺里斯:“……好。” 卢锡安这才满意:“接下来说第二件。” “那些书,你要给我在每本扉页签名。我要送给雄父雌父,还有朱利安、安佐他们。” “哦,对了,罗安那本,你能不能在序前面那张空白纸写上"送给我最爱的虫,卢锡安·曼奇,感谢他的出现和陪伴"?” “我要假装拿错给他。” 诺里斯:“……你一天到晚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主意?” 卢锡安夹了一块烧黑的虾给雄虫:“你答应了。” 诺里斯点点头:“嗯。我答应了。” “"送给我最爱的虫,卢锡安·曼奇,感谢他的出现和陪伴"。” 雄虫念了一句。 卢锡安嗯嗯点头。 “卢锡安·曼奇,感谢你的出现和陪伴。” 诺里斯又说了一句。 “为什么要改代词——” 卢锡安吧唧着嘴,抬起头正要核对,正对上雄虫含笑的眼神。 “"卢锡安·曼奇。我喜欢你"。这句怎么样?” 诺里斯说。 喀拉。桌上的餐叉滚落在地。 尾声2 帝国历2346年12月。 卢锡安经不住昆恩的叨叨,准备在结婚一周年时补办婚礼。 婚礼前夜,两虫熬夜对完宾客名单,头晕脑花地一起躺倒。 冷不丁地,诺里斯忽然问了一句:“之前我们在穆罗尼亚时,你当时表现的心灰意冷,要彻底放手的模样,是真还是假?” “呃……”卢锡安都快睡着了,一听这句,体内警铃大作,瞬间无比清醒: “当、当然是、是真的啊……” “你那么决绝要离婚,好不容易见了面,上一秒热情似火,下一秒又冷得像冰。说真的,我当时绝望得感觉你把我的心都剜走了……” 诺里斯:“别转移话题。” 卢锡安:“…………” 诺里斯:“明天的婚礼我不去了。” 卢锡安:“我说!我说!” 诺里斯耐心等待。 卢锡安干咳几声:“当时那些话都是真的。我是不会去空港堵你,也不会缠着你不放。但……” “我能克制住自己的时间,就只有那么几天。” “还有……其实我还准备了计划B,计划C,计划D……” “诶,诺瑞,诺瑞?” 雌虫测过身贴过去,小声地喊:“你睡着了?” 诺里斯一把捂住他的嘴:“睡觉。” 输在卢锡安手上,他一点都不亏。 ——番外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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