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皓再度与魏渊相逢时,魏渊已然着手为怀庆筹备继位大典,其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你可真是会藏,都已经来了京城,还不愿去给我们帮忙,万一要是让贞德帝赢了呢?”
听到李皓的抱怨声,魏渊笑道:“如果你连这个本事都没有的话,那死了也是活该,到时我自然会来收拾残局。
而且我若是早早现身,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又怎会轻易露出尾巴?
现在多好,局势看似复杂,却依旧都在掌控之中。”
李皓被这话气得哭笑不得:“你……你可真够绝情的!不过,你怎敢贸然回京?楚州那边,你就不怕生出什么变故?”
魏渊神色一凛,正色道:“正因如此,我才要速战速决,那些冥顽不灵的老臣,我会一并处理;至于王贞文,我也会设法劝其支持,但安抚民心、稳固怀庆帝位之事,就劳烦你们多费心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名小太监匆匆而入,跪地禀报:“两位大人,陛下有请,邀二位前往御书房议事。”
李皓和魏渊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整理了下衣衫,迈步朝御书房走去。
两人跟着侍卫来到怀庆的寝宫,只见怀庆身着素衣,端坐在桌前,面前摆放着一些关于继位大典的文书。
见二人进来,怀庆起身相迎,神色那就一个从容淡定。
“李先生和魏公辛苦了,此次继位大典,关乎我大奉的未来,还望二位大人多多费心。”
李皓连忙道:“陛下言重了,为陛下分忧,乃是我等分内之事。”
怀庆微微颔首,抬手示意二人落座,待他们坐定后,才缓缓开口:“如今继位大典筹备在即,可朝堂内外仍有诸多暗流涌动。
那些对朕心怀怨怼之人,想必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不知二位可有良策应对?”
魏渊目光沉静,手指轻轻叩击桌面,道:“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一是要加强对京城防务的把控,确保大典当日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可令禁军加强巡逻,在皇宫各处要道增设岗哨,同时暗中安排高手潜伏,以防有刺客混入。
二是对于那些摇摆不定的大臣,需恩威并施,对于愿意支持陛下者,可给予适当嘉奖与承诺;而对于那些心怀异志者,打更人衙门当中,有历年来收集到的各种百官罪证。
只是宫中此时未必安全,明日陛下可前往打更人衙门阅览,李先生也跟着一起吧,顺带给陛下做回护卫。”
李皓点头答应下来,随后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百官虽然重要,可民间百姓之音亦不可忽视,可以安排一些忠于陛下之人,在市井之中宣扬陛下贤德,为陛下继位营造声势。
同时,也可借此机会安抚百姓,让他们知晓陛下继位乃是大奉之福,就像是青、云两州的百姓,便早已视陛下为仁爱万民之君。”
经李皓这一提醒,怀庆这才恍然想起一事,开口问道:“对了,如今京中之事已渐趋明朗,清君侧之举已然成功,那青云两州的兵马,是否可以撤回原驻地了?”
李皓对此直接反问了一句:“让他们回去,陛下真的对京中禁军这么信任了?”
怀庆心中一凛,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魏渊,稍作迟疑后说道:“我自然是相信禁军的。”
反倒是魏渊说道:“禁军当中,我确实安插了一些人手,可数量却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我以威望压制而来的。
让青、云二州的兵马进京,倒也不是一件坏事,两者还能有个制衡。”
怀庆自然是从善如流,毕竟领着青云二州兵马的人,才是她自己的亲信。
魏渊略作停顿,接着说道:“不过,让边州兵马进京一事,也需慎之又慎。
进京路线、驻扎地点都要精心谋划,既要确保能对禁军形成有效制衡,又不能引发不必要的恐慌与冲突。
陛下可先下旨安抚两州将士,言明此次进京是为维护京城安稳,待陛下坐稳皇位后,必有重赏犒劳。”
怀庆微微点头,沉思片刻后道:“魏公所言极是,此事便交由魏公安排,朕深信魏公定能妥善处置。”
可魏渊却是摇头拒绝:“楚州如今还离不开我,很快我就要返回楚州坐镇,这件事陛下还是另择人选吧!”
当着李皓的面,魏渊都没有来提李皓的名字,显然人家是真的不信自己。
怀庆心领神会,巧妙地跳过这些话题,转而向魏渊请教起其他事务。
她似是打算趁着魏渊尚未离去,多学些治国之策。
本来对此,李皓也是有诸多经验可以倾诉的,毕竟治国这件事,自己都已经做多少回了。
可人家压根儿没问,他又何必自讨没趣,热脸去贴那冷屁股呢?
于是,李皓干脆起身告辞,将这空间留给他们二人慢慢畅谈。
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相信等这支充满了希望的新军抵达,肯定能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只是,李皓怎会料到,自己这一离去,怀庆与魏渊的话题竟陡然转到了他身上。
在京城的这些年里,李皓行事众多,如今更是连弑君之事都已做出,怎能不让怀庆心生忌惮。
“魏公,依您之见,李先生究竟是怎样的人?他似乎对大奉皇室,全无半分敬畏之心。”怀庆黛眉微蹙,向魏渊发问。
面对怀庆的问题,魏渊笑着回应:“恐怕不止是皇家,他对儒圣亦是如此,即便如今他已踏入三品立命之境。
这样的人,该如何任用,恐怕还需陛下您仔细斟酌。”
怀庆轻叹一声:“魏公,您向来足智多谋,可有良策,既能让他继续为大奉尽心效力,又能让朕心安无忧?”
魏渊摇了摇头:“我至今都不知他所求为何,又怎能有良策。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虽对皇室与儒圣无敬畏之心,但心中却有大义。”
怀庆听后,微微垂眸,若有所思:“那朕明白了,另外,还有一事,想向魏公请教,是关于皇室子弟的处置。”如今前太子和诸位皇子,都还被羁押在宫里面了呢,其中就包括了临安公主和怀庆那位亲弟弟。
这些人如今就像个烫手山芋,放是万万不能放的,可要狠下心杀,却又实在下不去手。
但一直就这么将他们锁在宫里,也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
魏渊自然明白怀庆所面临的难题,只是在这件事上,他着实给不出什么锦囊妙计。
思索良久,他只得拱手说道:“陛下不妨先将他们继续关押着,容老臣些时日,老臣定会细细思量,想出个妥善的应对之策。”
之后,两人又将话题转回到了国事之上。魏渊侃侃而谈,从朝堂用人到民生治理,从军事布防到外交策略,提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要点,几乎是倾囊相授,毫无保留。
可等到魏渊告辞,准备出宫之时,他还是忍不住顿住脚步,回身说道:“另外,老臣斗胆进言,陛下终究是女子,日后总是要成亲生子的。”
怀庆乍闻魏渊此言,先是一怔,心中满是不解,不明白他为何偏在这当口,突然提及此事。
但随后仔细一想,便即刻明白了,这其实是魏渊在为之前如何任用李皓一事,隐晦地给出答案。
这就好比把原本独属于自己的“生意”,变成和别人合伙的,如此一来,便不用担心对方做事不尽心尽力了。
只是,究竟要不要这般行事,怀庆着实还需细细斟酌一番。
此时,从皇宫离开的李皓,却是来到了钦天监,打算接慕南栀离开。
两人见面后,李皓便开口说道:“采薇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吧,元景帝和镇北王都已经死了,你现在自由了,再也不会有人追着你不放了。”
当听到这句话时,慕南栀心中一阵激动,她盼了这么久的自由,终于来临了。
当下,她赶忙收拾行囊,一刻也不想在钦天监多待。
李皓静静立于一旁,看着她脸上洋溢着热烈而畅快的笑容,随后一直陪着她走出司天监。
慕南栀瞥了顾鹤一眼,神色冰冷,冷冷道:“你还跟着我作甚?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
李皓闻言,嘴角上扬,戏谑笑道:“怎么,莫非你忘了,你还欠着我的九色莲花呢,这会儿就想脚底抹油开溜啦?”
慕南栀脚步一顿,俏脸微沉,瞪向李皓:“行吧,那你给我安排个住的地方,一切东西都不能比司天监差,这应该没有问题吧!”
李皓听罢,直接带着她回了自己的宅子,反正自浮香离开后,这里便没了女主人,正好让慕南栀来住。
登基大典进行得颇为顺利,虽说魏渊已返回楚州坐镇,但有他特意请来的王贞文相助,各项事务皆被处理得有条不紊。
自此怀庆正式坐稳了皇位,可大奉朝堂在王贞文等一众大臣的辅佐下,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但这些都不影响李皓自己过好小日子,慕南栀这段时间住得也算惬意。
每日里,或是摆弄着宅中的花草,或是翻阅着李皓书房中的各类书籍,偶尔还能到街上逛一逛。
只是,她与李皓之间,偶尔仍会因九色莲花之事拌几句嘴。
但大多时候,这点小摩擦很快就会被抛诸脑后。
可这一日,李皓刚从书院归来,一踏入宅院,便瞧见慕南栀独自坐在庭院中。
眼神空洞地望着满园争奇斗艳的花朵,仿佛灵魂出窍一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李皓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缓步走上前去,打趣道:“哟,怎么啦?难不成是谁还惹你不高兴了。”
慕南栀这才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轻叹一声道:“我在想啊,如今怀庆都已经做了皇帝,可为什么好像对百姓而言,又并没有什么变化。”
说着,她便跟李皓讲起今日在外面闲逛时的所见所闻。
无非是一些人间疾苦之事,百姓流离失所、生活困苦,讲的慕南栀感同身受,心中满是感慨。
李皓却只是淡淡一笑,说道:“自古以来,古往今来,皆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若不进行一次彻底的改革,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换了个皇帝又能如何?”
慕南栀听闻此言,美眸中不禁泛起好奇之色,追问道:“改革?你所说的改革,究竟是怎样一番模样?”
李皓笑着摆了摆手,打趣道:“朝廷那些大事,你操那么多闲心作甚,先把自己的分内之事做好才是正理。”
慕南栀气的冷哼了一声,但也确实打住了这个话题。
原本李皓满心打算,就这么悠哉游哉地等着新军抵达,可显然,怀庆并未打算让他这般轻松自在。
没过多久,便有太监匆匆赶至李皓府上,直接宣召他进宫。
进宫与怀庆相见后,怀庆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魏公遣人送来消息,要我命人将宫里那些被关押的宗室,全都送到楚州去。”
李皓挑了挑眉,神色漫不经心道:“那便送去呗,这又与我何干?”
怀庆神色凝重,解释道:“京城距离楚州足有数千里之遥,途中关卡林立,若直接派其他人护送,难免会生出诸多差错。
一旦让他们走失,对于刚刚开始恢复元气的大奉而言,无疑又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李皓这才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是打算让我用玉石小镜送他们过去,如此倒确实能确保无人走失。
罢了,那这一趟我便帮你跑了。只是将他们送到楚州后,魏公打算如何安置他们?”
怀庆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忧虑之色尽显,道:“魏公在信中并未详细提及安置之法,只说此事刻不容缓,需尽快处理。
如今朝堂局势纷繁复杂,那些宗室子弟留在宫中,始终是个莫大的隐患。
若能将他们安全送到楚州,由魏公亲自监管,朕也能宽心不少。”
可魏渊真的没有说吗?李皓其实是不太相信的,但这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