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表妹
66.
自从身上成为新一任的太子之后,成国公府在上京内的地位便直线上升。
即便这位新太子和成国公府的关系并不多好,可毕竟是太子唯一的母家,总要有几分超然的。
因为这个,连带着钟月荷在上京各家贵女中,都颇有面子。
今日出门,就是宣平侯府的嫡长女杨雪柔请她出来游玩,途径如意楼,便想着用顿午膳,歇上一歇。
不想一进来就看见樊际在柜台前点菜。
钟月荷和沈让没有见过几次,却认得他身边的樊际,知道他是沈让的贴身护卫,也是金吾卫上将军。有几次她的兄长钟辉求见太子无门,最后就托关系找到了樊家兄弟。
因此,钟月荷一看见樊际,便想到了沈让。
若她只有自己也便罢了,可是偏偏身边还跟了一个杨雪柔,旁的还有几位世家贵女,她们不认识樊际,却看出钟月荷的表情不对。
“月荷,怎么了?你看见熟人了吗?”
从前和姐妹们相处,从来不会有人在意钟月荷的感受,因为她家站队了一个即将被废的太子,可谁也没有想到,最后太子被废,再上位的,仍旧是钟家女儿生的皇子。
成国公府的位置稳固不可动摇。
于是,钟月荷这个边缘人物,一下子被所有人簇拥起来。只一个眼神波动就被人密切的关注到,这是钟月荷不曾体会过的感受。
她既享受又得意,虽然她实际上和沈让关系并不亲近,但她却认识沈让的贴身近卫,这些人,可是没有一个认得。
她心中得意,面上淡淡的,说:“哦,没什么,只是看到了表哥身边的人罢了。”
钟月荷口中的表哥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沈让,不仅身份尊贵,更是东宫储君,年轻英俊,更重要的是,后宫没有一个女人,先前说指婚邱姑娘一事也不过是传言一场。
现如今别说妾室,就连太子正妃之位都是空缺的。
上京城有哪个女子,不想和太子搭上话,就此青云直上呢。
杨雪柔问:“钟姐姐,既然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近人,我们看见了也不好当没看见。就过去打个招呼如何?”
钟月荷有些犹豫,“这……”
杨雪柔笑道:“钟姐姐可是太子殿下的亲表妹,这厢碰见也是缘分,还犹豫什么呢?”
若是今日只有钟月荷自己,看见也就看见了,她根本不会想着上前说话,因为她对沈让和钟家的关系心知肚明。可是有杨雪柔等人在,她自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
否则,她日后还怎么以太子表妹的身份自居。
总归上前打个招呼,就算太子不见,那也是太子殿下的事,他们在外面行个礼,也没人能说她什么。
可若不去,必会让她们瞧不起。
这样想着,钟月荷道:“好吧。只是不知太子表哥是不是来此商讨正事,若是因此不得见,我也没办法了。”
杨雪柔等人立即附和,“自然,太子殿下若有正事,我们也不敢打扰。”
“好,那随我来。”
于是,一行人紧跟着刚才樊际的脚步上了最顶层,最后被樊际和樊肃拦下。
杨雪柔几人都不认得他们,见这两人一副车夫打扮,连忙背过身去不敢说话,唯有钟月荷知道他们身份,福了个礼,道:“樊护卫,可是表哥在里面?”
樊肃和樊际根本没认出她是谁,对视一眼,皆沉默不语。
钟月荷多少猜到一些,轻咳一声,接着道:“表哥,是我,月荷。我见两位樊护卫在这儿,便猜到表哥您也在,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月荷进去给您请安?”
听到她自报家门之后,樊肃兄弟俩才意识到她是谁,可是外人顾及钟家是太子母家,他们殿下多年,自然知道太子的态度。
更何况,太子殿下根本不在里面。
樊肃看了樊际一眼,樊际会意,朝钟月荷拱手,道:“钟姑娘,殿下有正事,请回吧。”
未料走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根本连太子的面都没见到,总是心里早有预料,钟月荷仍旧觉得颜面尽失。
她咬了咬唇,不知是不是要离开,这时,站在她身后的杨雪柔主动上前,斥道:“你们两个是什么态度?难道不认得钟姐姐是谁吗?她可是太子殿下的表妹,你们也敢这般出言不逊?”
她并不知樊肃两人不是普通的护卫,因此出言颇为不逊。
声音顺着清风一直传到了里头,宣丛梦正在喝茶,闻言几乎要将一口茶水喷出来啦。
这里只有她和姜毓宁两人,因此也不必顾及什么文雅形象,很是无语地开口,“恐怕樊肃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没眼色的人吧?”
姜毓宁推推她的胳膊,“小声些,让人家听见就不好了。”
宣丛梦满不在意,“听见又如何,我难道还会怵她不成?”
说着,她偏头看向楼梯口的方向,隐隐约约能看见四五个影子,头上钗环齐全,一看就都是年轻女子。
宣丛梦朝姜毓宁招招手,姜毓宁凑过去,宣丛梦一边伸手指着外面,一边悄声道:“你相不相信,她们都是为了你家太子殿下来的。”
“……哪里是我家。”姜毓宁有些不好意思,抬眼嗔她一眼,“郡主怎么整天胡说八道。”
宣丛梦见她耳垂都红了,新奇地上手捏了捏,然后道:“你们都在一起住了那么久,有什么好害羞的。”
姜毓宁回答不上来,羞恼地瞪她,却都不记得拍开她的手。
宣丛梦看着她,实在觉得她像一只被拎着耳朵的小兔子,可怜又可爱,让人忍不住就心生逗弄,也难怪连沈让这样的人都对她动心。
两人这边说话笑闹,并未压制声音,楼梯处,钟月荷几人虽说听不见具体内容,却也能分辨出有女声的存在。
怎么会?不是说太子殿下一心正事,不近女色吗?
几人面面相觑半晌,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疑问。
钟月荷更是心里直
敲鼓。
自古以来,表兄表妹之间,都是最容易发生关系的。钟月荷有一个这么出众优越的表哥,自然不可能不动心思,就算不能为正妃,在东宫做一个侧妃,日后表哥登基,她也是万人之上的贵妃了。
届时再生一个皇子,钟家便彻底有了依仗。
可是里面的女子,会是谁?这般说笑都没有被表哥斥责,外间不是都传言,表哥性子冷厉吗?
所有怀着别样心思的人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钟月荷原本是怕激怒沈让,想要顺从离开的,可是这会双腿就像粘在地上了似的,怎么也挪不开了。
樊肃未料到这位钟姑娘这么不识抬举,蹙了下眉,抬手按住腰间的剑,冷声警告道:“钟姑娘,您再不离开,可休怪臣不留情面了。”
钟月荷、杨雪柔等人都是娇滴滴的姑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吓得连连后撤,却忘了她们原是站在台阶上,险些直接滚下去。
几个人互相支撑着才没有跌下去,杨雪柔怒道:“你们怎么敢这般无礼,你可知我们的身份?我们的父兄都是在朝为官者,就算你们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也不能这么对我们!”
“若是传出去,便是太子殿下也要受朝臣弹劾,到时候名声受损,看你们要怎么办?”
一提到沈让的名声,姜毓宁一下子蹙起了眉,如意楼毕竟是在外面,人多口杂,若是真的伤了人就不好了。
她想了想,还是出声唤道:“樊肃,住手。”
樊肃没想到姜毓宁会出声,虽然诧异,但还是顺从地收了剑,后退半步。
钟月荷几人更没想到先说话的会是这个不知是何来历的女子,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
宣丛梦拉了一下姜毓宁的衣袖,不赞同道:“理会她们干什么?”
姜毓宁的心思一向没有那么弯弯绕绕,对于所有人都不吝于以最善良的一面看待,当时在公主府的时候,钟月荷虽然对她态度冷淡,却又不曾做什么。
更重要的是,她不愿沈让名声受损,于是道:“到底是这么多人,若是伤了碰了就不好了。况且钟姑娘和咱们同在女学当过月余的同窗,既然哥哥不在,叫她们回去就是了。”
说完,她主动站起身,想要走过去和她们说清楚。
才迈出一步,就被宣丛梦抓住手臂,姜毓宁停住步子,转头看她,“怎么?”
宣丛梦道:“你现在出去,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你和沈让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被传出去,岂不是清白都没了。”
姜毓宁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冲动。
宣丛梦点点她的额头,无奈道:“你啊,一听到对太子的名声不好,就什么都忘了,他真是何德何能,有你这么真心相对。”
说着,她轻叹口气,把姜毓宁拉到自己身后,“我这个郡主身份还算有点用,一会儿你不要说话,我来说。”
姜毓宁有些抱歉,“郡主,实在对不起。”
宣丛梦并不在意,“这有什么,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说完,宣丛梦挡在姜毓宁前面,走向楼梯口,“樊肃,你们退下。”
樊肃和樊际看一眼她身后的姜毓宁,没说什么,主动退下。
钟月荷看到宣丛梦十分惊讶,“宁寿郡主,怎么是你?”
宣丛梦莞尔一笑,“怎么?难道我就不是太子殿下的表妹了?”
同是表妹,宣丛梦这话说出来,自然比钟月荷更有分量,谁不知道清河长公主府和太子殿下的关系。
可毕竟是宁寿郡主,不是随便就能搭上的,而且,还有前一阵还发生了和成王殿下一道落水的事。
太子殿下怎么会要一个被他人染指的女人呢?
可是此时此刻,谁也不敢把这话问出口,宁寿郡主是什么脾气,没人不清楚。
钟月荷不敢反驳,却仍是不甘心的问:“太子殿下呢?”
宣丛梦毫不客气,“太子殿下并不在,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儿,我是知道分寸的人,虽然我和太子殿下是表兄妹,却也要避嫌,不像钟姑娘,带着这么多人直闯,要死要活地想面见太子,怎么,你当我不知道你打得是什么主意?”
钟月荷的心思被当场戳破,羞得通红,其余几人也完全不敢说话。
宣丛梦一向脾气不好,直接道:“那还不走?等着本郡主亲自送你们离开吗?”
“是……”钟月荷几人不敢再触她霉头,急忙退下。
等下了楼梯,彻底看不见宣丛梦的人影了,钟月荷的脸色才彻底耷拉了下来,同是太子的表妹,凭什么宣丛梦就能有太子亲卫护送,而她却只能被灰溜溜地赶出来。
这实在不公平。
一旁的杨雪柔也没想到宣丛梦这般不留情,面上挂不住,嘴上也不愿留情,“不知宁寿郡主还神气什么?都已经和成王有了肌肤之亲,还要来贴着太子殿下,真是不知羞耻。”
“且等她嫁了人再说吧,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可是最看不上成王的人,到时候,看她怎么还好意思再自诩太子殿下这一派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