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林澜转头看向傅州，动动唇，艰难发出声音：“我妈呢？”
“林姨很好，你别担心。”傅州捧起她的脸，激动道，“你等我，我去叫医生。”
说着转身跑出去。
没多久，医生跟着一起走进来，给林澜做了些常规检查，检查结果显示，林澜一切正常。
傅州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医生走后，林澜挣扎着要下来，“不行，我要去看我妈。”
“你才刚醒，身体还很虚弱。”傅州劝说，“乖，等等再去，好吗？”
林澜坚持：“我要见我妈，我要见我妈。”
她脑海中浮现的还是林夫人倒在血泊中的情景，不看一眼，根本无法安心。.
“好，我带你去看。”傅州找来轮椅，推着林澜去了林夫人的病房。
林夫人闭眼躺在床上，远远望去，好像她只是睡着了。
林澜握住她的手，眼泪倾泻而下，哭着说：“妈，对不起，是我的错，妈，你醒醒好不好？”
不管林澜怎么呼唤林夫人都没睁开眼，林澜哭得更凶了。
许久后，林澜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醒来时，人已经回了病房，她缓缓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心里猛然一酸，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傅州正在削苹果，见她醒来，放下苹果和刀子，又找纸巾擦干净手，这才捧起她的脸，柔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澜摇摇头，抬手摸向他的脸，看着他一副很憔悴的样子，心疼道：“很辛苦吧？”
傅州脸贴上她的掌心，感受着来自她的体温，噙笑说：“不辛苦。”
只要她能醒过来，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林澜指尖落到他眼上，轻轻抚摸。
傅州问：“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林澜摇头：“不饿。”
傅州：“吃苹果吗？”
林澜顿了下，勾唇说：“好。”
傅州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叉子插起其中一块放到她唇前，“乖，张嘴。”
林澜听话张开嘴，轻轻咬了一小口。
傅州笑笑，把剩下的那半部分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他突然感觉今天的苹果好甜。
林澜见他终于露出笑脸，心情也跟着变好，吃晚饭的时候还多吃了些。
傅州说：“你这么棒，得表扬。”
林澜诧异道：“嗯？什么？”
傅州低头在她额头吻了一下，“奖励你个晚安吻。”
男人唇很软，相贴的地方留下淡淡的暖意。
林澜睡不着执意再去看看林夫人，傅州拗不过她，点头同意。
病房内的灯有些弱，隐约能照见病床上人的脸，林澜白天来的时候有些激动，没太仔细看，此时看过去，发现妈妈瘦了很多，脸色也好苍白。
她执起林夫人的手，轻声说：“妈妈，澜澜来看你了，你能听到我讲话对不对，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只要你醒来你说什么我都听。”
病房里只有她和林夫人，说话也不再顾忌什么，“你不想我和傅州在一起，那我……那我……”
林澜哽噎道：“只要你醒过来，我就、就和他分手。”
“我这说的是真的，只要你睁开眼，我会立刻和傅州分手，这辈子都不再见面。”
林澜把林夫人的手放在脸上，轻轻蹭了蹭，恍惚间想起小时候的事，“您还记得小时候我生病的事吗？八岁那年我发了高烧，爸爸出国工作，您带我去医院看病，路上发生车祸，您当时什么都没想，第一时间把我搂进怀里，您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我。”
“我哭的很凶，您柔声安抚我，有您在，不用怕。”
“我现在又怕了，所以您能不能醒来？”
“只要您醒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知道您不想我和傅州哥在一起，是怕我以后会辛苦，我知道您都是为我好。”
“爸爸跟我说，为了这事你悄悄哭过很多次，见不得我伤心，更怕我未来不幸。”
“妈妈，是我错了，我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问题，从来没想过您为什么这么做？”
“我真的错了……”
林澜的啼哭声透过门缝隙传了出去，病房外，傅州倚着墙静静听着，脸色惨白如纸，下颌紧绷，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慢慢攥紧。
忽然，有人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他侧眸看过去，低声说：“林叔。”
林父说：“那边走走？”
傅州点头，跟了上去。
林澜听到动静回过头，病房门依旧关着，看不出什么不同。
她似乎憋了一肚子话要对林夫人讲，见没人来继续说。
“我长大了，以后您别为我这么操心了，换我照顾您。”
“傅州那我会去说的，我会跟傅州哥分开的。”
“所以，你要听话，快点醒来啊。”
林夫人另一只手在无人注意时，轻轻动了一下。
很轻很轻的颤动一下，不细看根本看不出。
林澜呆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离开，刚出病房门看到了傅州，她抬头睨着他，“你一直等在这？”
心里隐隐有些介意，他要是一直等在这，是不是说明那些话他已经听到了？
傅州走到轮椅后面，轻轻推着她，“没有，刚来。”
话落，林澜长吁一口气，还好，还好他没有听到。
其实妈妈和傅州，哪个她都不想伤害，但有些事并不能都尽如人意，该舍弃的时候只能舍弃。
这次她要……
傅州哥，对不起，是我先放开你了。
回去的时候经过一条长廊，长廊两侧墙上贴着一些画，倒映间映出傅州惨白的脸，他知道，她已经做出决定了。
其实这样……
也挺好的。
想到这里，傅州的心宛如被刀割，笑比哭还难看。
回到病房后两人谁也没提以后的事，林澜撒娇要他削苹果，他削好后亲自喂她。
她要听睡前故事，他倚在她身侧讲给她听。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要拉着他的手入睡，傅州捏了捏她的鼻尖，宠溺道：“好。”
他们相处的很甜美，甜美到让人仿若置身梦中，可既然是梦总归有醒的时候，夜深人静时，傅州躺在沙发上假寐。
林澜掀开被子踩着拖鞋走过来，她蹲在他身前，手指虚拟描绘着他的五官。
这是眼睛。
这是眉毛。
这是鼻梁。
这是唇。
每一处都没放过，她想把他记在心里。
“啪嗒”眼泪落到傅州脸上，林澜怕吵醒他，轻轻揩去，不敢再停留，回到了病床上，背对他而躺。
咬着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傅州缓缓掀开眼皮，抬手摸了把脸上的泪，他攥住粘有林澜泪水的手指，放在胸口。
夜静的不像话，两人都没睡着。
林澜看着窗外发呆，傅州看着她的背影发呆，依稀想起年少时，她崴了脚不能走路，他背着她走了一条又一条路。
她问累么？
他说不累。
天知道那个时候的他心情有多么激动，每个细胞都在叫嚣，喜悦几乎要冲破胸腔。
他太多开心，差点被石子绊倒，她惊呼中搂上他的脖子，少女好闻的体香涌入鼻息间，他心跟着一颤。
她说：“要不还是放我下来吧？”
他淡声回：“不用。”
谁也不知道，背着她走的那段路是他今生走过的最幸福的路，他甚至希望能走到地老天荒。
他时常想，要是那天没走，他们会怎么样？
她知道了他的病情会离开他吗？
不，她不会，她会陪着他一起战胜病魔，他不会独自忍受没有她的日子，他们会过的很开心。
病好后，他们会在一起。
生一个他们的孩子。
可现在不同了，他们中间隔着生病的林姨，他不敢再向前一步，甚至不敢求她留下。
他不能那么自私。
林澜肩膀微动，眼泪静悄悄落下，最终消失在枕头上，她和傅州……注定无缘。
-
次日，林家人来看林澜，病房被堵得水泄不通，爱爱作为大家的开心果，讲了好多笑话都林澜开心。
林澜摸摸爱爱的头，“真乖。”
爱爱依偎在林澜怀里，撒娇说：“小姑你以后不要这么吓我们了好不好？”
林澜点头：“好，小姑以后乖乖的。”
爱爱伸出手指和林澜拉钩，逗得众人笑出声。
林澜抬眸一一看去，没有傅州的身影，她以为他只是出去一下，谁知，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他。
林家人离开，病房里再度安静下来，林澜手机响起，是傅州发了的信息。
[澜澜，我有事要出国一段时间，等回来后我再去找你。]
林澜：[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那端沉默了，许久后回：[尽快。]
林澜又问：[尽快是多快？]
傅州：[不知道，要看工作安排。]
林澜没继续问，因为她知道，傅州不是单纯的出国，他这是……离开了。
傅州离开南城没告诉任何人，身边只带着常助理，常助理给他披好衣服，“傅总，该登机了。”
傅州点点头：“好。”
刚朝前走两步，后方传来脚步声，很急。
有人唤住他，“傅州，你站住。”
身后传来的那道声音像是天外来音一样，特别动听。
傅州一顿，缓缓转过身，几步外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因为跑步的原因，她脸色绯红，额头挂着些许汗珠。
灯光落下来，像是在她脸上拂了一层淡淡的光。
傅州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无人注意时伸手掐了下自己的掌心。
不是梦。
是真的。
林澜来了。
林澜一步步走近，最后站定在他面前，仰头看向他，眼底映出男人颓废的脸，脸色暗沉，眉眼间没有一丝笑意。
傅州启唇：“你——”
林澜踮高脚，抓住他的衣领，把人用力一扯，拉近几分，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堵上了他的唇。
她心说：我来了，我来留下你。